6 第六章 陈叔(1 / 1)
奈何带了笑意的眼睛,按住她的左手,隐去那朵冰玉花。
沐瑾几乎失控的状态,捏得尾指生痛,见没有什么,又拥住她。
尾指的那朵花,到底意味着什么?
奈何说,救你。
救她?
子云摩擦着左手四指,上面蓝色花瓣,仿佛是冰做的,都隐约感到一丝寒意出来。
自己就生长出来的东西,像是好东西么?
到底是什么?她问谁,谁又会告诉她?
奈何?沐瑾?青默?
她最先想到奈何。
也是,一般这种事,似乎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现在真正清楚这件事的,好像只有奈何了。
她出了院子,却四处都找不到他,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甘心的出了怡红楼,这永安镇好像并不大,应该是不费心就能看到的。
然而她忘记了,由于奈何不让她出去,她一点地方都不认识。
简直到了茫然无知的地步,她向前走了几条路,终于还是无奈原路返回。
等到慢慢冷静下来时,不觉就笑自己实在沉不住气,为了问一问,就这样跑出来,可也笑自己真是没用,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没用,连路都不认识。
不过,好像,自己还认识陈叔的包子铺的。
她抬出的步子慢慢顿了下来,又向反方向走去,顺便去看看陈叔好了。
陈叔的包子还是这么香,子云最后几乎是闻着香味过来的,她笑得灿烂,看见陈叔忙前忙后,大声叫了句:“陈叔。”
陈叔习惯性的笑容僵住,看见她,道:“子云啊,奈掌柜这回没跟你来么?”
子云道:“没有啊,我偷偷跑出来的。来看陈叔嘛”
其实是找奈何未果后的顺便,她心虚的吐吐舌头,这当然不能跟陈叔说了。
陈叔眸子闪了闪,笑道:“里面坐吧,我马上也要收摊了。”
子云道:“不用我帮忙么?”
陈叔道:“去坐吧。”
子云轻快应了声,转身走进屋。
陈叔没有收摊,只是绕开门,走到另一边。
荒废的小院,几乎没有一点生命痕迹,陈叔走到角落,土被刨开,露出一个精致盒子。
他打开它,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泛了蓝光的匕首。
他微微合上眼睛,再睁开时已全然不是那个慈祥会心软的陈叔,他手握匕首,推开那边的窗子,看见子云正悠哉翻看茶杯盖子。
他翻窗进去,子云看是他,笑着道:“陈叔怎么从窗翻进来了?”
他笑:“子云,你过来。”
子云莫名走进,手中还拿着那个杯盖,温润的触感使得心都温柔起来,她不禁把它攥到手心里。
此时她已离陈叔非常近,她抬起头,看见陈叔笑得有些不似平常。
她突地心里一阵害怕:“陈叔,你怎么……”
顺着昏暗光线,这个房子经常不透光,陈叔突然拉起她,使了全部的力气,把匕首狠狠□□子云腹部。
……
噗地一声。陷进皮肉的声音竟然这样刺耳。
子云下意识张开嘴,眼睛还如刚才般睁着。她根本就是傻住了,睁着眼看刀柄上面古朴纹样,复又抬头看那个,那个一直嘴角是慈祥微笑,一直帮助她,爱护她……
她张大嘴:“啊!!!啊……唔……”
却只一声就被堵住嘴了。
陈叔抽出刀子,血液只是慢慢流出来,他顺手用布堵住她的嘴,又把抽出的刀子在布上抹了抹,低声喃喃:“奈何说你是个宝贝,可你一个这么傻的人怎么会是个宝贝呢?怎么可能会让阁主去使我生不如死呢?”
子云浑身都僵住,光线昏暗,使得她看不清陈叔脸上的表情。可是自己的心此时却痛成一团,甚至比过腹部肉体疼痛,她痛的吸气一会紧过一会,然而口中堵了布,一时间眼前直冒金花,眩晕感强烈。
恍惚中,听见陈叔自语:“如醉如归,只剩这一只毒,给了你,放心,你会走得很快的。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刻意接近你了,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没想到却找了个麻烦。”
子云不敢相信的呜呜直叫。
陈叔看了她一眼:“没错,你以为我会给一个对我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人那么多好处么?找一个傻子,让她死心塌地的记住我的好,再送进怡红楼,完成阁主交给的任务。本来想的多么好,可奈何为何要说你是个宝贝,竟然还会威胁到我。”
陈叔把子云手中的茶杯盖拿过来:“杀你一次不成,奈何护得你那么好,竟然连楼都不让你出,我又如何杀你,不过没想到你自己到送上门来了。”
他嗤笑一声:“说你傻,还真是傻。竟然会这么死心塌地的。你真是让我欣喜。只要你死了,阁主便只会知道我任务失败,什么宝贝,没被说出去,就只能是死物。”
然而子云已被憋得脸涨得通红。
陈叔轻咦一声:“原来如醉如归毒发是这个样子的。好了,省的他们一会找过来,子云啊,我终于要离开永安镇这个破地了。多好啊。”
陈叔慈祥的笑意又一次浮现在脸上,带了那把刀,走出屋子,带上门。
仿佛看见院中虞美人开得灿烂,美人一昭献身,仅余世人事不关己的无用叹息。子云浑身都在发冷,又喘不过气来,嘴中那块布堵得她难受,可她竟不愿拿下来。
她不明白,明明那样好的人,为何……
很多时候,是不能以相貌取人的。青默是这样说的。
可是并不是以相貌啊。难道,陈叔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她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慢慢,可以看到子云全身□□的地方浮起一层淡淡的冰壳,散发阵阵寒意。从脖颈开始,晶蓝的颜色一直延伸到面部,在脸颊右侧纹出一朵冰玉花,薄淡的阳光似乎怕这个小东西,在寒气散发最过浓郁时,竟全部从窗口退出去,落下屋内一片黑暗。
过了许久。
血渐渐在寒气下止住了,看不到衣服下面的情况,可这时,子云睁开了眼睛。
她慢慢拿出堵在嘴里那块布,很久都没有动。天这时黑下来,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她眼睛睁的大大的,却很平静。疏星碎月,一片璀璨,在过去那个世界根本看不到的美丽景色,她有幸看见,这是都么幸运的事啊。
可为什么,她这么想哭,这么想哭呢。
奈何推开陈叔房门,夜色沉沉,他这是第一次慌乱成这样,竟最后才想到这个地方,映连就在身边,安慰道:“主子,找不到就算了。”
奈何站在门口,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内,心中沉的不能在沉,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奇怪的让他有些慌乱,只能道:“这个宝贝,不能丢。”
映连道:“没有也不是不成的,就当它从未出现过就好了。”
奈何没有答话,沉步走到屋内。
可当看到屋内血迹时,脸突然白了。
他没有掳走她,他是杀了她。
他走过去,摸到地面上黏稠的血迹,突然笑:“你说,子云会不会杀了陈叔。”
他笑了一声,中指和大拇指捏得很紧,接着自己答道:“怎么会,她那样傻的人,怎么会动手杀掉自己认为的好人。”
他接着单膝跪下,月关洒在他身上,花色袍子根本看不清色彩,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僵着身子又说道:“十月,为何要下在这样傻的人身上。”
“不过也是,只有这样傻的人,才会有可能被下这种毒吧。”他笑的漫不经心。映连走过去要扶起他,却被他挥开:“去,找着子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映连应了。
奈何却叫住他:“还有陈入古,记住,挫骨扬灰。”
子云躲在窗外小院中,听见这句话,终于捂住嘴,无声哭出来。
心中真的好难受。
她果真是太过天真。
所谓一厢情愿,可真是世间最可笑的感情。
她有些失神的看向天空,只觉暗无天日的样子。他不是她的良人,他果真不是她的良人。
她耳朵立起来,就又听奈何道:“救世良药,最后也要跑走呢?”
很晚的时候,她的手抚到腹部,伤口蜿蜒虽然已止血,克制不住的痛意这时却开始弥漫全身,自己似乎并没有中毒,那毒没有丝毫效果,反正是没有死。
奈何心似乎很乱,在那里跪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她,她根本不想在这种时刻看到他,索性轻轻坐下来,等他走掉。
可这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
也许本应该睡着的,失了许多血,又听到那么多事。
当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奈何,他离她很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脸上第一次没挂着笑意,他神情很专注,眼神却不在她那里,倒像是在想什么跟她无关的事
她一惊,向后退去,后背却撞上冰冷墙壁。她才发现,她还在陈叔的废弃小院中,而且一觉到天明。
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悠闲得很啊。
奈何见她醒了,笑道:“听到什么了?”
子云道:“什么?”
奈何眯眼:“不清楚么?”
子云道:“喂,我疼。”
她手指指腹部,把衣服费力掀开写,衣服已经与血黏在一起,撕开粘着肉,她忍着疼痛要给他看。
却被他一手按住。
奈何瞳孔缩了一缩,还是笑:“我们回去包扎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