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抬头,一片天,我不哭(1 / 1)
生活像是跟我开了个大玩笑,即便同行都知那晚上的对话,但事实上不论回程还是抵达B城之后,子衿并未骚扰。
日子不紧不慢,我撺掇阿文带我登山,哪怕做大本营守营也成。就为这个词,阿文一通调侃,逼得我冲他喊,“小心老娘在大本营用刀子废了你!看你那堆女朋友怎么办!!!!”
阿文倒是更无耻回嘴,“那她们也会废了你~~~~”所以说,无耻也要有境界,没到一定水平,那一定是被痛宰的份。每次拌嘴我在阿文面前总是如此,浮生却说不过我,但阿文在浮生面前又总是吃瘪,人就是这样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可这仅限于拌嘴,大多时刻,浮生总是控住全场,即便不言不语。
并不是每个大本营都是热闹的,所谓的热闹是由人的多少决定。阿文到底还是带了我走,如同过去浮生带队的时候一般。
夜晚的大本营是安静的,却又是丰富的。风吹在帐篷上发出的啪啪声,气炉煮水的嘶嘶声,聊天的声音,唱歌的声音,吃东西的声音同时汇聚在一个帐篷里,如同反射出的那种温暖的光,谁会想到漫天星空下自然神功雕琢的白色轮廓极有可能刹那变化,从摄人心魄的美转瞬成心惊胆战的险,只有上过的人才知道,每一座山在温柔时接纳你是你的运气,在冷酷时覆灭你也是你的运气,结果却是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
支着脚架,我努力拍摄星轨下的帐篷,长时间曝光滞留我的时间。一个人在帐外并没有感觉寂寞,那些熟悉的气息在鼻腔力萦绕,牵扯出身体对山的记忆。居然没有为浮生的走悲哀,仿佛再度踏上某些熟悉的轨迹,心情有点澎湃又万分平和。
“怎样?”阿文从帐篷里出来,站我旁边问。他递过来一杯热饮。
“50分钟曝光,我不敢设定太久,怕电池耐不住寒。”
“你还是这个样子好,跟过去一样。一直以为你再不会上山了,也担心你精神状态会受影响。” 阿文瞄了瞄我的神态。
“浮生选了这路,结局我不意外;玩这个久了,玩得越深,危险就越大,这么走虽然于心不忍,也好过在床上病歪歪躺几年熬尽生命。至少,我不觉得浮生会选择躺病床上。”
“丫丫,听说你与秀丽闹僵了?”
“哇,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阿文笑了笑,“我一直没看好你和秀丽。真不明白你们怎么可以做朋友。”
“为什么不能?”虽然一直知道阿文不太喜欢秀丽,却始终没问出过原因,他这么一提,倒让我觉得他想说点什么。
阿文楞了下,我掩饰急切故作轻松地追问, “和浮生有关对吗?”
他犹豫半晌,点点头。
“我一直知道浮生有女人,没想到是她啊。”原来,那次在酒吧里,她铮铮说每一个看上的人中除了子衿,还有浮生。
原来,大家都知道与浮生上床的是秀丽,只有我不知。原来,只有我以为秀丽是我的朋友,却是一直在我身边撬墙角的那个。
“给我一只烟。”点燃,看火光一明一暗。“我知道浮生有女人,却不知道是她。”吐气,烟在眼前的迅速没入黑暗。
“丫丫,浮生最在乎的是你。秀丽也没故意害过你,我们都不会让她欺负你。”
“我知道,所以我是他正牌女友。”
“你怪浮生吗?我跟他谈过,他说你总是有一个角落是全黑,封闭的,没人进得去。即使在L市,你躺他身边晒太阳,也晒不掉那种冰冷,他觉得有时你太远,远得只能看着,所以......”
所以,秀丽的热情可以补偿。
我曾经渴望和浮生一起,除了登山,他做他的事情,我写我的故事,我们可以一起养条大狗,骑车,散步,从未想过一定要结婚,却想就此安身,有一份希望,一份安宁。
原来,破了那希望的是我自己,不能给予完整的爱,哪怕托付未来,依旧残缺。
浮生,原来我忍耐自己的猜疑不说是因为我不够爱你,我以为一直抓不住你的思维也是因为我不够爱你,而你一直顾忌是因为在意,你会有女人也是因为在意。
可是,浮生,当我把未来都托付给你的时候,你可知秀丽的存在曾让我无数次鄙夷自己,因为爱得不够就不敢多问,无数次不敢轻易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不知道你的身边是不是有了新的故事。人总是那么贱,想念却不能说出口,想念却总是被诸多问题纠缠,原来我们的喜欢都不够坚定也不足够分量,那個城市太曖昧,曖昧得足以讓很多事情瞬間發生又瞬間消失。我担心你的变化,你纠结我未知的过去。
我也曾想你想得心都在抽搐,渾身颤抖犹如风中的落叶,浮生,你可有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吗?我真的不知道,这几年——念你如斯......
“丫丫!”阿文轻声唤我。
香烟在手中已经熄灭,我站了起来,忘记夹在腿上的保温壶,热饮立刻冲掉保温壶的盖子,翻了一地。“哎呀,我忘记这个了。不好意思。”
“没事,我再倒一杯给你。”阿文弯腰捡起保温壶,我愣愣看着他,竟然完全忘记伸手帮忙,仿佛打翻杯子的不是我。“丫丫,对不起,不该跟你说的。”
“没事,”我挤出笑容,“一会我还要弄相机呢。”说着,我快步走向脚架边。很多事情出现的时候总是没有预料,如同这个夜晚,我原本平和安宁,现在却汇聚不了任何一个思维,抖抖索索点烟,根本想不起不应该在相机边出现亮光。
我是不是该恨秀丽?挤了半晌却没有半点这种情绪。
她一直忍着在暗处,未尝不觉得凄苦;处心积虑接近我,未尝不曾想过折磨我,但终究做了我的朋友。是她友善,虚伪还是我大条?我该认为她只是俗称的某某的床伴还是认为她真的付出情感,最终爱屋及乌又或城府极深,精心等待时机报复?
浮生,如果你没有被那场雪崩带走,会不会想见到两个女人为你厮杀?我是不会的,我一定是会默默离开,把自己关进新里的黑屋,或者叫绝望,或者叫躲避。我原本只是鸵鸟,躲着世事,未尝想刚从一个深渊爬出,又掉入另一个深坑。
眼泪冲入眼眶,我抬头,抬头,再抬头,璀璨如钻石的星空模糊了又渐渐清晰,再模糊,再清晰,一遍一遍。胸腔撕裂般疼痛,甚至能看见蜷缩起来的心脏。
浮生,我以为你已经灭绝了我的一个未来,现在又从虚无里跳出狠狠加了几刀,深得看不见血,只有绞杀的疼痛。原来,二十几岁,我断绝的真的是对所有未来的希望。
也好,无欲则刚,无欲则刚!
呼吸,深呼吸,抬头,一片天,我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