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番外4】楚之怀的独白（1 / 1）

第一次见到远尧是在人潮涌动的机场。顾青没有时间来接我，便委托了他。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俊美的面容上冒着细汗，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神采奕奕。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他即使淹没在人群里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被人找到。远尧跟我相差太多。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远尧的态度友好得过分，好像我们之间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原本的计划因为他的一句「住我家」吧，完全被打乱了。被动地被远尧带回了回家，然后安排了我的房间，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同居了。

我来英国是为了躲避希恒。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倾尽了一切爱恋，最后却是惨败而归。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以为只要我能忍受等待的煎熬，总有一天我会等来那个男人的回眸。后来才知道，这都是骗人的故事。

我还没来得及自怨自艾，远尧就霸道地闯进了我的生活。他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过生活的人，不会自己做饭，毫无规律地熬夜。因为被拒绝收房租，又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我开始负责起了两个人的一日三餐。原以为自己多余的举动会惹他不开心，但当我端着饭菜放在桌子上时，我看到了他黑眸里一闪而过的欣喜。

远尧并不挑食，我做什么，他吃得都很开心。想不到他是个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跟远尧同居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他是韩氏的继承人。能感觉到他身上贵公子的飞扬跋扈，但没有想到他会跟韩氏有所联系。记得当初韩氏屡次拒绝跟乔氏合作，这件事把希恒气得不轻。兜兜转转，我居然认识了韩氏的继承人。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好像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

远尧似乎跟他父亲的关系紧张。很少听他提起关于韩家的事情，也未曾见他说要回家。不过我毕竟是外人，觉得别人的私事，多打听了自己也不见得能帮上忙。所以我决定沉默。

一个人对你好，不是有所图，就是有所求。我看看自己，又觉得不太可能。远尧这样要什么有什么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这样无聊透顶的书生呢。甩甩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大脑。

在我猜测的同时，跟顾青的会面好似揭穿了我所想的一般。顾青说，「远尧很喜欢你。」我并不知道这里喜欢的意味是什么。只是学长对学弟，还是情之所钟。我不敢多想。对希恒的感情，已经让爱情在我心底掀不起任何波澜。比起耗尽一切去喜欢一个人，还是一个人比较好。我没想过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日复一日。远尧的温柔渐渐入侵了我生活里的每一个角落。我开始害怕。爱上希恒的痛楚依旧蔓延在深处，我以为不被人提及就可以遗忘，根本不可能。因为谁也没办法抹去我对他十余载的深情。只要看着远尧，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爱着乔希恒的痛。

只要不戳破。我和远尧还是可以和平共处下去。毕竟，我已经习惯了装作浑然不知。爱了希恒多少年，我就装了多少年的傻。不说出来，对谁都好。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自我安慰而已。

那日远尧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眼底是深不可测的痛楚。他紧紧抱着我。力量之大，有一种生生能将人捏碎的感觉。我想开口安慰他，但我对他的事情丝毫不知。根本无从安慰。

下一秒。双唇被印上柔软的触感。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尧，我跟他之间，未曾那么亲密过。等我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才发现浑身无力。唾液的交织好似参杂了cui|情剂一般，让大脑模糊成一团。

分开的时候，我才惊觉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没有转身看远尧的表情。那一刻，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死灰复燃的心又开始重新跳动。明明说好心死的。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跟一个对自己有所图的人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鼓起勇气接受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人。我没有想好。我甚至没有做好打算开始另一段新的感情。因为我还没有忘记希恒给我的痛。心里住着一个人，却跟另一个人在一起，这样对谁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决定搬出去。或许离开远尧一段时间我会想明白的。

远尧的暴怒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只是我未曾想到他会采取之后的暴力。在我提出搬出去的那一刻，远尧脸上原本柔情似水的面孔一瞬间变得狰狞恐怖，让人不寒而栗。还来不及逃走，就被他关进了房间里。身体上的折磨，不算什么。只是原本重新燃起期待的心一瞬间被迎头冷水扑灭。他紧紧抱着我，深入到我的身体里，心脏的位置好似被火焰灼烧一般，让人撕心裂肺得疼。

断断续续的道歉也治愈不了我的心灰意冷。当热物在身体深处爆发时，那一瞬间我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人。他夺走了我仅剩的尊严。原本那点暧昧的爱恋，那一刻也是荡然无存。我耗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揍了远尧一拳。身体上的疼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我那么相信他。他曾经离我的心那么近，只差一点点，我就以为自己要爱上他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却突然出现在英国的希恒。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以前看着远尧的时候忽想起希恒，现在看着希恒却会想起远尧。对这两个人的感情好似一瞬间都混合在一起了。我不想见任何人。希恒不断地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说。因为我觉得有点恶心。

希恒还是从医生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体状况。他步步相逼，逼我说出那个人。可我不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不管我跟谁在一起了，都跟他毫无瓜葛，不是吗？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假仁假义来关怀我。就是因为他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我才会一直觉得他也是曾有一秒爱过我的。

顾青比远尧先一步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是为远尧来做说客的。他对远尧的感情，让我看得不太真切。但他对远尧的关怀却是出自真心，丝毫没有惺惺作假的姿态。

远尧到底还是来了。我的内心有点纠结。既想看到他，又不想看到他。等到见到他的时候，既开心又愤怒。几天没见，他变得有些狼狈落魄，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还有看不清的胡渣在下巴上，应该是很匆忙就出门了。在我印象里，远尧虽然算不上是风度翩翩，但至少是干净体面。

我硬着嗓子叫他滚出门，他低声下气求我吃饭。但我说看到他的脸吃不下去。一瞬间他脸上受伤的表情显露无疑。我心下有些心软，也不是一定想他离开，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我跟远尧的对话被站在门外的希恒听得一清二楚。二话不说，两个人在医院厮打起来。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可以最后放手一搏，试探希恒。

当拳头挥下的时候，眼泪汹涌而出。所有的爱恨在那一秒全部荡然无存。仅存的期待也被希恒毁得一丝不剩。曾经爱过的人，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原来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结束。

我不会再原谅希恒。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的原谅了。而他也不需要我的原谅。当希恒看到铁石心肠的我时，那一秒竟然也会露出脆弱的表情。可是心已麻木，又怎么会感到难过。从今往后，你的好，你的残忍，都与我无关。我再也不用受过往的摆布。我烧掉了关于希恒所有的回忆，那些我曾经小心翼翼珍藏又舍不得丢掉的照片，随着烈火的燃烧而化为灰烬。

我决定接受远尧。这个不够完美却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我问他，即使我不爱他，他也要跟我在一起吗。他对我的回答是，总有一天，我会像他爱我一样爱着他。

所有的预言都如他所说的一样成真。每一天我都会比昨天更爱他一点。直到有一天，不经意间，他的名字已经牢牢刻在我的心上。每天睁开眼的时候，就能看到他沉睡在我身边。醒来的时候，会在我的眉心落下亲吻。那是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爱恋场景，如今就那么真实地出现在我生活里，一瞬间亦真亦幻，让人潸然泪下。

我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如水墨的黑眸里总是荡漾着只有面对我时才会有的柔情。深夜入眠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将我搂在怀里，说一些零零碎碎的家常，嗓音浑厚而明亮。

我喜欢他进入我身体时的样子。流淌的汗水滑过他俊美的脸庞，宽大的手掌游走在我每一寸肌肤，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我耳畔，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腰，炙热的凶器埋在深处。甜蜜到骨髓里的快感让人颤栗。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爱他。爱这个词到底还是太虚无缥缈，我不太常对他说爱。因为自认对他的感情，不是用一句我爱你可以诉说的。只要想到每天睁眼都能看到爱人熟睡在身边，就不会乞求上帝再给我更多。

越来越久的依赖，不仅让我看清了对远尧的爱恋，还有那一份不自知的独占欲。我不喜欢顾青看他的眼神，爱恋太深，而我恰恰对那份爱恋的感觉清楚不过。求而不得，心有不甘。可是只有远尧不能让给顾青，没有人可以抢走，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无论远尧让我在床上摆出怎样羞耻的姿态，我都会满足他。我知道他喜欢我在床上乖巧顺从的样子，所以我就这么做。我没有做错，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留住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不想曾经对希恒的爱恋重蹈覆辙。我把自己最淫｜乱不堪的样子展示在远尧面前，让他以最舒服的姿势入侵到我身体最深不可测的地方。即使难受得难以呼吸，只要他要，我都会给。我不想输给任何人。

我纵容着他，放下曾经最坚强的伪装，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对他有求必应。日复一日，我看到了他眼底对我的深情和迷恋。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我想让他每一分每一秒心里除了我就装不下别人。越来越贪心，原本的模样也越来越狰狞。我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可是我不后悔，只要远尧能够像现在这样越来越爱我。

「之怀。」

夜深人静的午夜里。远尧的声音缓缓响起。激情过后的嗓音里带着沙哑。勾人心魄。我躺在他臂弯里，他吻过我的额头。说话的声音低不可闻。

「还不够吗？我爱你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顿时手足无措。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吗。我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抓过我的手，将我压在身下。还敏感的身体，被迫承受着又一次火热的侵袭。

「相信我。就算再来一次，我爱的还是你。我要是真对顾青有意，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跟他在一起呢。」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这个男人的爱太深沉。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却选择沉默。用他独有的方式来爱着我。那么炙热而心醉。

「从始至终。我爱的都只有你一个——楚之怀。」

心脏的位置涨得难受。泪眼朦胧里，他低下头吻去我眼里的泪水。狠狠地抽动，好似要将我撞坏一般。再也忍不住眼泪，我一直哭一直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哭了多久。一边哭泣，一边紧紧抱住他，想让他进深一点，即使弄坏我也不要紧。因为那温度让人那么安心。

黎明到来的时候。我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远尧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嘴里含着烟，飘渺的烟丝让他的脸庞显得模糊不清。感觉到我的惊醒。低头，将烟头掐灭。我很少看到他吸烟的样子。

他抱着我坐了起来，刚想吻我就突然侧过头，轻笑道，「你不喜欢烟味。等一下再补给你早安吻吧。」

我确实讨厌烟味。希恒在我面前吸烟的时候，我就会不可抑制地夺下他手中的烟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远尧这样，我却有点欢呼雀跃，因为我又了解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我凑上前，主动吻他，撬开他的牙齿。他愣了一下，但马上又搂着我深吻起来。分开的时候，舌尖上扯出暧昧的银丝，被他□□了干净。淡淡的烟香，并没有意料中的厌恶。

太阳缓缓升起，屋内被一片苍黄的光线笼罩。十指相扣。

他吻上我的眉心。轻语。

「早安。」

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