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婚不眠夜(二)(1 / 1)
朱篱回到驿馆和朱济熿提及此事,说:“哪有大喜之日冷落新娘的?这不是成心给王爷和三爷使脸子么?”
朱济熿连连长叹数声,静默了许久,才说:“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插手不得。”
“三爷,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属下却不能容忍郡主被人欺负。”朱篱拔剑便要再次冲出去。
朱济熿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再跑过去就能得手杀了马思敏?说不定你能全身而退也是人家有意放了你。”
朱篱收剑回鞘,举拳狠狠砸在墙上。
朱济熿继续说,语气变得平淡,说:“凤歌嫁过去,就是马家的人,要打要杀也是马家的事,我们客居在金陵,无谓多生事端。”
朱篱迷惑不解,他不能明白,他的三爷在太原府时,对凤歌郡主百般呵护,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如今郡主真的被人欺负了,他却以一个冷酷的借口推诿过去。
朱济熿坐在琴桌边,伸出十指拨动了琴弦,琴声幽咽,他的面上虽然看来不动声色,但心湖却被掀起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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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思敏跟着秋生离开新房直奔首辅府后院,他在一间厢房前站定,兰儿死后,他便把兰儿的父亲诸葛贤安置在这里,放眼整座府里,也只有诸葛贤才能明白他对兰儿的思念。方才在喜宴上没见到诸葛贤,他猜想那生性淡泊的老人并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场面,但他却没料到老人竟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都不出来,想来那喜庆的场面还是刺痛了老人的心。
举手叩门,门却自动打开了,屋里一片漆黑。
一种不祥的感觉立即向他袭来,他高声喊道:“爹,爹……”
屋内没有应声,他又叫道:“爹,我是思敏。”
仍旧没有应声。
他划亮火折子点亮蜡烛,只见房内整洁,床铺并没动过,而原本放在窗前书桌上的几本书却不翼而飞。
他感到空前的惊惶,好像最宝贵的东西正被人无情地掠夺一空,他惊怒之下,提高了声音叫:“来人,快来人……”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匆匆跑过来,他的衣衫里外反穿,一只脚趿着鞋,一只脚赤着。
“平时都是你负责照顾老爷子起居的么?”他说话的语气由于焦急不由加重了。
小厮讷讷地说:“是。”
“那老爷子人去哪里了?”
小厮经过他一吓,睡意全无,他看向床上,突然带着哭腔说:“人呢?怎么就没了?爷,我可是侍候老爷子睡下才回自己屋里的,好好的,怎么就……”
“你叫什么?”
“富顺。”
当下马思敏没有心思再问下去,他吩咐道:“富顺,你我分头去找老爷子。”
马思敏正要出门,突然富顺叫道:“爷,桌上有一封书信。”
马思敏急忙转身,冲到书桌前,果然有一封写着他名字的书信正端端正正地压在镇纸下方。
拆开信看罢,马思敏便无力地垂下手。诸葛贤在信上说,兰儿和马家已经缘尽,让他不要再念着旧人,也千万不要去找他。信末尾又说了诸多感激他收留的话语。他明白诸葛贤选择离开是存心断了他对兰儿的念想。
马思敏固执地相信他能够劝回诸葛贤,于是在那个风雨大作的夜里,他骑着马飞奔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无情而冰冷的雨淋湿了他的发丝,淋湿了他的喜服,也淋湿了他的心,在那时,马家的前途,明成祖托付的重任以及那个独守新房的郡主都统统被他抛诸脑后。
在他心里对那个已经随风而逝去的女人的承诺以及寻找她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已成为他全部人生的意义。
马蹄声声,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脑子里满是兰儿的笑靥和柔声软语。
他不停地想着,如果自己不是出生在富足的侯门,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曾经深受明成祖器重的靖南侯,如果自己不那么聪慧过早涉足官场,如果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平民男子,或许他就不会失去兰儿,兰儿也不会抱恨而终,那么他的人生就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他将会和兰儿过着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