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归途 下（1 / 1）
在见到姐姐之前我想过要怎么和她说并劝她回去，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是吃软不吃硬的，还得顺着她来，因为她脾气不好，最好把自己弄得凄惨些，这样她一开心就会跟我们回去了！
可我从没有这么想过，张嘴就跟她说，姐姐啊，我们来接你回家的，走吧！这样说她会不高兴的，万一她拗起来问我，“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你当你是谁啊！”那我怎么办？
然而这么直白的话白彧却很顺溜的说出来了，这让我挺着急的。我狠狠瞪他――你就不能婉转点？
白彧瞥了我一眼，神情淡淡。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姐姐一偏头，问我:“青丘？那是哪儿？我为什么要回去？”
我被问的脑子疼，姐姐现在这样子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可我十分相信她是装傻。“姐姐，别闹了，老大一人了你还玩这游戏。”姐姐歪着头看我，一脸的无辜与茫然。
“她没有胡闹，她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沉默许久的小白忽然说，他紧握双拳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走的极慢，像是在用生命行走。终于，他站在姐姐面前，抬手轻轻抚过姐姐的眉梢，温声道:“那时你离开却不肯我去找你我以为你是厌倦我了不想见我了，现在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这个样子？什么样子？我疑惑的看着小白和姐姐，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小白的手描摹过姐姐秀气的眉毛又向下移去，他指尖灵巧的在姐姐线形好看的眼上移动，像是在做画，画一副天下最美最动人的画。“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嗯？”小白轻声说着，那一个“嗯”字竟带了哭音。
我一愣，这才仔细看向姐姐，发现她那一双紫眸深邃的吓人。我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忽然就想起了姑姑死前的模样。
若生出一双紫瞳，起先便开始忘事，之后开始变得虚弱，生命随之流逝，直至死亡。
这是紫狐一族摆脱不了的命运，而我的姐姐，更是早早的就要在这样的命运下不甘的离去。这样的命运，叫我怎么甘心接受？叫姐姐怎么甘心接受？
怪不得姐姐死也要帮我改命。
“姐姐......”我哽咽一声抱住她，再说不出一句话。姐姐用力推我，“你怎么又抱着我，抱着我头不疼了吗？赶紧起来！”
我一惊，“姐姐，你还记得？”
姐姐想想，摇头，“不记得了，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我此刻抱着姐姐，我们姐妹真是数万年都没有拥抱过了，从前我一碰到她就会头疼的不行，而今我这般抱着她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茫然看向小白，他微微皱眉，不语，看来也不知道的。
“你不必觉得奇怪。”陵照忽然开口，“在我面前，至少有些事我还是能阻止的。”说着他手指微微一勾，我的心一震，像是被什么弹了一下，难受至极，我不自觉的放开姐姐捂着心蹲下去，姐姐扶着我瞪陵照，“你干什么！”
陵照笑道:“他们要带你走，你可愿意？”
姐姐皱眉，“走？去哪儿？青丘吗？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不想去别的地方。”
“姐姐！”我拉着她的手不知要说什么，她如今已是这样，恐怕也是时日无多，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带她回去，治不好她，至少要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让我们姐妹守在一起。这一生，我们姐妹从来都是聚少离多的。
“你叫祖宗也没用！”姐姐哼哼两声，“你还是快点离开吧，我挺不愿意见到你的。”
“姐姐，你不想跟我走，难道不想想小白吗？”我冲小白使眼色，“你就没想过和小白相守吗？看着小白这样难道你不心痛吗？你于心何忍！”
姐姐“咦”了一声看向小白，后者正皱眉看着她，姐姐突然道:“我觉得你面熟，你的眼睛怎么了？我记得以前挺好看的。”
小白淡淡一笑，“你若不想回去就别回了。”
“小白！”我惊呼。
“白殊你脑子被门卡了？”玲珑也大喊，另外两个倒是没做什么，却也是皱了眉头的。
小白没搭理我们，他只是淡笑着看着姐姐，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只是我留下来陪你，可好？”
后来每每想到此情此景我都觉得郁闷，我千里迢迢跑来寻姐，功劳不说，苦劳总是有的，为什么小白一句话就能轻易打发了我们，弄得我回了青丘之后被萧挽之骂了个狗血喷头，连向他申请苦劳都不敢。
小白说:“阿南你回去吧，回去之后就继承狐王之位，对外就宣称蔷儿死了吧。”
我跳脚道:“你放屁！这个点上我能走吗我！我走了我就是没良心的！”
小白奇道:“你还有良心，没听说过啊？”
“......”我撩起衣袍坐在地上，闭眼道:“不管，反正你们留下来我也要留下来！”
玲珑挑眉，“我得回去，白乌龟也要回去，白彧也要回去，阿南，你还要留下？”
我道:“你们有谁的份量能比得上留在这里的两位？”
白彧忽然讥笑，“姑姑说的是。”
我真想抽几自己两巴掌，说这话做什么？闹心啊哎呦！
小白忽然跪了下来，他朝上首的陵照虔诚的一叩首，道:“陵照君上，白殊肯求君上封印住我妹妹阿南的幻瞳，让她此生都不能使用瞳术。”
我心中一惊，去拉小白，“小白你干什么！”
陵照笑道:“真是个好兄长，只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又不欠你什么。”
小白再叩首，“白殊无以为报，愿以此生为奴为仆以报君上大恩。”
陵照沉默片刻，道:“好，我答应你。瞳儿。”
我惊讶的看向陵照，他面无表情，只是一直倒在他怀里的墨瞳却是冷着脸坐起来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正盯着我看，我忍不住被她吸引，也这么直勾勾的和她对视。
眼前忽然一黑，我下意识的伸手在空中挥舞，心里慌乱成一堆浆糊。
忽然有人抓住我的手，我便顺势牢牢抓紧不愿放开，那人用清冷的声音唤我，“姑姑，别怕。”
“小小白。”我嗓子干疼的厉害，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看不见，还渴得厉害，好像有团火在我身体燃烧，小小白，我这是怎么了？我难受的打紧！”
“姑姑别怕。”白彧搂抱着我，我难受的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有种把它一把扯碎的冲动，我身上火烧火辣的，白彧身上却是凉快的很，我不自觉得更贴进他一些，我感觉到白彧的身体陡然僵硬住了。
我听闻有一种药，好像和春天有关系，吃了它人会莫名躁动，身体里会燃起一把火，让人想要撕碎身边之人的衣服，还克制不住的想靠近他人并做些奇怪的事――那状况是和我现在有点像，我不禁猜测，难道我中了那春天里的药？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小白冷漠的声音，他从没用过那样冷漠的声音同我讲过话，他说:“彧儿，带阿南回去。”
“小白！小白！”我中毒了！可不可以先给我解了毒再让我走！
小白却以为我还舍不得他，他似是不耐了，又说道:“打晕了，带走！”
接着我听到玲珑兴奋的声音:“我来！”然后是白以微，“还是我来吧。”接着我脖子上一凉，昏迷过去时，我听到玲珑这么说:“妖王好魄力！”
再醒来时我已躺在一张雕花精美的红木床上了，有那么一瞬我怔忡了一下，尔后回过神来发现我能看见了，床沿上雕的鲤鱼真好看，然后顺着鲤鱼看到荷花，要看就看见一个顶着团子头的小脑袋正搁在床沿上呼呼大睡，睡颜可爱的让我心动。
“墨墨。”我轻声喊，那小脑袋微微一晃，没醒。
“墨染。”我又喊，提高了音量。小脑袋又晃动两下，一双细长的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我看着她笑，“墨染，醒了？”
萧墨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糯声道:“南南姐姐，你醒啦！”
“嗯。”我也挣扎着要坐起来，萧墨染立刻过来扶我，我问她，“墨墨，这是哪儿？”萧墨染是我姑姑和萧挽之唯一的女儿，今年不过才八千岁，姑姑死得早，萧墨染一直跟着萧挽之也过得挺辛苦，萧挽之这只黑狐狸，你指望他能怎样好好照顾女儿？
萧墨染贴过来道:“在白彧哥哥家，我去喊白彧哥哥！”说着就蹦达着出去了，我想喊住她都没来得及。
我有些郁闷的想，怎么白彧又变成萧墨染的哥哥了，这辈分乱的......
白彧踱着步子进来时我下意识的闭眼不去看他，也不知是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心虚。白彧也没像从前那样坐到床沿，而是很有分寸的停在床前不远不近外看我。
沉默半晌，终是我先开了口，“姐姐和小白，他们留在了西瑶山？”
白彧道:“君上已逝，叔叔也失踪了。各族族长商量着过几天待姑姑身体大好了就举行继位大典。恭喜姑姑成为青丘新女君。”
“哦。”我淡淡应道，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小白啊，你这样正经无趣。”
白彧道:“姑姑说的是。”
我嘴角一抽，按着青筋直跳的额头看他，这家伙，还生气呢？为了缓和气氛，我只好又问他，“我是怎么回来的？”其实我是想问，我们是不是陵照送回来的，谁知道白彧沉默片刻居然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
白彧道:“自然是我抱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