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过是个俗人（1 / 1）
漫漫把手里还拽着的钞票放在桌子上，她缄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说：“今天是我请你的，以后我就不欠你的了。”
赵亦！赵家！什么都不用多说，漫漫心中自然就明白，也不需要问什么，她只知道转身离开就对了。
她的反应太过于激烈，显然也让赵亦愣了愣，半晌，他才神色复杂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冒犯你了，你不要多想，我并没有恶意！”
漫漫不看他，顾左右而言他，“我想到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赵亦站了起来，说，“正好我可以送送你！”说完发现今天根本没开车，又补了一句，“我帮你打个车回去吧！”
漫漫禁不住的往后退，那样子好像是不让他靠近。
“我坐公交车！”漫漫头也不回生硬地回答他。
赵亦腿长，几步就跟上她，他只当这孩子脾气有趣，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所想。
“突然就闹脾气了，不管怎么装的怎么成熟，总归还是个孩子！”赵亦和她并排走着，只侧过身去看她，眼眸深邃，半响微勾嘴角，轻声道：“你走慢点，我怕你崴着脚！”
他这话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句，倒有些暧昧含糊不清的意思，漫漫已经22岁了，正是一个女孩最敏感多疑的时候，她骤然止步，抬起头来看着她，正好和他的目光相碰，她没转开眼睛，里面带着冷意，“赵先生，说实话，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尴尬，如果还继续下去的话，我对你的印象就不会太好了。”
赵亦看了她片刻，忽地一笑，“我偏偏对你印象挺好！”
漫漫慌不择路之下，脱口而出，“赵先生，我不是那种女孩子，为了金钱可以出卖自己。”
赵亦神色一顿，但还是意味不明地说：“漫漫，你想歪了，我也有未婚妻！”他口吻和煦如春风，好像在和一个小孩子交谈！
漫漫脸涨的通红，到底涉世经验少，只把接近自己的人都看作动机不纯的人，可如非不是这样，那他为什么总这样。
漫漫恨恨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我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有钱就可以随意摆布别人的人生，你脸上是什么表情，是在看笑话吗。”说完用力地推搡了他一把，她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了，这是潜伏在心里已久的噩梦，从四年前的那个午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她的推搡没有力度，赵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他摊开手，是她硬要还给他的钞票‘人情’，他拿在眼前晃了晃，喃喃自语，“我要钱做什么！”
嘴上虽是这么说，他却把它收起来，放在钱夹里的时候又是淡淡一笑，“人小鬼大，想哪儿去了，不过有警惕性是好的。”
赵亦去路边打车的时候，都在心里自我解嘲道，小丫头而已，不过长得有几分姿色，无聊逗弄逗弄而已。
他去取了自己的车，这才回到家，进屋刚换了拖鞋，就见岳宛然已经从厨房里面端了汤出来，身上还套着围裙，居家小主妇的模样。最近她喜欢往这里跑，赵亦看她乐此不疲的模样，走过去在餐桌上坐了下来，说：“你天天来这里，伯母不会有意见吧！”
岳宛然取下围裙，撅着嘴说：“才不呢，我妈希望我不在家里最好！”
赵亦还没说话，手里拿着碗筷的苏珊很快替准儿媳补了一句：“那就快点嫁过来，我也可以早点抱孙子！”
赵亦习惯了在母亲面前没大没小，看了一眼岳宛然娇羞的脸，索性说：“妈，我们都没住在一起，你怎么抱孙子，等将来结婚了，你的心愿会实现的！”
苏珊就想儿子自己说出这句话，她看了眼岳宛然低垂的头，抿嘴一笑，用手指戳了儿子一记，“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反正闲置的公寓也很多，你和宛然挑一处好的，等时机成熟了，你们就搬进去住！”
赵亦手里的筷子顿了顿，但还是笑着说：“妈，你跟我说有什么用，男人对这个都没意见的，你不问问宛然的意见！”
苏珊白了儿子一眼，但还是笑眯眯地问岳宛然，“宛然，伯母这个想法你认同吗？”
岳宛然看着赵亦，轻轻地点头。知道她害羞了，苏珊也不为难她了，只把儿子教训道：“你这脾气得改改，以后什么事都要让着宛然。”
赵亦看着对面花瓶里的一簇白色的花愣了愣，最后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母亲大人！”
苏珊又转过身去维护岳宛然，“宛然，他要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还有，你们两个在一起，也不要刻意避孕，如果有孩子了，我们两家正好奉子成婚，想推辞婚礼也推辞不了了，呵呵，伯母不是思想守旧的人。”
岳宛然乖巧地点头，脸上布满红晕，紧张之下，不敢去看赵亦。
“那你们明天就去看看房子，如果合适，就搬进去住吧！”
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气氛反倒僵硬了起来，他们确立关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别扭，别的不说，岳宛然给他夹菜的时候都不敢往他脸上瞟。
“怎么反倒不好意思了。”赵亦把她的头发顺手给她夹至耳后，对着她耳朵说：“最后一次问你，后不后悔？”
岳宛然愣愣地摇头，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赵亦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顺着刚才的话又加了一句：“那就好！”
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赵亦27岁，岳宛然25岁，两人确定男女关系的这两年，赵亦在法国，岳宛然在A市，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现在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同居好像是该提上日程了。
把岳宛然送回家，赵亦返回去的时候，心里突然烦躁起来，寂静的夜里突然让他想起某些事情，还有某个人，那是心里的残缺，曾经在背后默默替他圆满一切，奋不顾身交付了所有，等他明白爱为何物，那个人也永远的消失了，连同那点圆满也一并带走，心就又残缺了。
“语凝，我欠你的！”赵亦看着前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也只不过是个俗人！”
等他再次走进客厅，赵建成已经回来了，苏珊从厨房里亲自端了水果出来，朝儿子努努嘴，低声道：“你爸，回来心情就不好！”
赵亦知道父亲心情不好无非就是公司的事，也不敢怠慢，心中一紧，接过苏珊的水果，“我给他送上去！”
推开书房的门，果然看到赵建成阴沉着一张脸，还好，没把离手近的东西摔在地上。
“妈亲自给你准备的，吃点压火！”
赵建成哪有那个心情，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赵亦，脸已经充血一般的怒容显现。
“这有什么问题？”赵亦接过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翻开来，这是公司的财务账本。
果然又是他那个二叔。
赵建成火冒三丈，“这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现在都敢公然的划走账户上的钱，你看看那几笔数目，哪笔是个小数目！”
赵亦看父亲这次是真动火了，索性说：“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做的，财务部门那里也有责任！”
“不整治一下真的要造反了！”
赵建成这句话正好说到赵亦心里去，那一念之间，赵亦若有所思道：“爸，你想的也不是没道理，只不过二叔左右还是公司的大股东，当初爷爷虽说偏着你，但奶奶却更看重二叔。”
儿子是个聪明人，说的话恰恰是赵建成心中顾及的事，他怒火相对收敛了不少，直直坐在沙发上去。
赵亦眼看父亲怒火平息了，这才继续说：“有机会我找二叔旁敲侧击一下，反正论嘴上功夫，他差我还差的远，哪次不是被我说的哑口无言！”
赵建成沉默了片刻，叮嘱儿子，“你也不要松懈，公司的事情多上上心，你二叔要是有个儿子，你也不会整天这么悠闲了！”
赵亦最近还真没时间悠闲，只不过父亲继承了爷爷刻板严肃的军事化管理作风，巴不得自家儿子一心都扑在事业上。
“你还别说，那二婶这么年轻，说不定还会真的给我生个堂弟，只不过等他长大，我儿子说不定也能接我的班了，我也不用那么累了！”
“胡说八道！”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
赵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打小就被苏珊宠溺着，有时候犯了错误，赵建成看不过去就要棍子上身，苏珊往往挡在他面前，娘俩像唱双簧一样，弄得每次赵建成的教训都是徒然，到底还是心里疼着，他看见儿子晒黑了的皮肤，到底还是心软了，长叹了一口气，“这几天温度高，你让宛然多给你准备点消暑的东西。”
既然说到准儿媳妇了，李建成肯定有话要说，果不其然，哪个父母不关心自家孩子的终身大事。
“人家姑娘肯跟着你，是你的福气，改改你以前那些脾气，好好对人家！”
到底还是要绕回这个话题，在回来之前他还在心烦，只不过在父亲面前不得不收敛，现在父亲先提出来，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们老一辈的就不要过多操心我们的事了，再说了这都什么时代了，我们自己有分寸！”
赵建成叹叹气，的确，年轻人自有自己的想法，他也就不再多说其他的话，只把那些旧式的男人理论给他理了一遍，一会儿成家立业，顶天立地，一会儿又家庭责任，赵亦从小听到大，基本上都记住了，只当是又听一遍录音来消遣。
赵建成话说完，赵亦也差不多把水果全吃完了，最后拍拍手，“抽个时间我去找二叔谈谈，我累了，爸，你也早点休息！”
第二天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赵亦让司机小张直接把他的车给开回家，恰恰岳宛然这时候来了，兴致盎然地要陪他去吃饭，赵亦跟她说明一会儿还有事，今天让她先回去，岳宛然虽有点失落，但也不好说什么。
赵亦看她也没开车，直接在路边给她拦了辆出租车。
岳宛然坐进车里，娇嗔地看着他，“你该不会去见什么女人之类的吧，你要敢那样，我一定给伯母告状！”
赵亦顺着她的话，“那也不一定！”
岳宛然哼了一声，赵亦看着她，果然不到十秒钟，她又转过来，头低着，“明天是周末，我们去看看房子吧！”
赵亦替她关上门，柔声道：“好了，快回去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
“那你去还是不去啊？”岳宛然急了，娇声又问道。
赵亦缓缓展开一个笑容，“去，怎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