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遇刺(1 / 1)
密信送出去三天后,江州刺史陈尹语大败征南将军张茂,大齐天子闻之大怒,次日贺兰戊普在押至京城的过程中,于驿站被刺身亡,大齐天子闻之怒极,撤了都督运御史,吏部鸿胪卿的职位,二人被削了爵位,废为庶人,流放闽南瘴气之地!
整个京城弥漫着阴暗的灰色之气。
郡主府中,这两日内我都在北苑陪着戴叔说话,之前不断有人欲要拜见,被我婉拒了,随后又有时不时登门欲要拜访的人,都被我以身体不佳为由拒绝了。
我不想去因为他们去触到周秦的怒火,何况小夏国的和亲公主快来了,此时我也不想再见到周秦此人。
今年的三月暖的很快,不过是月初,院中已有蝶飞燕舞了,我扶着戴叔在一处亭台前坐下,亭台栖在潭水中,潭水两旁青柳如烟。
“戴叔可冷?”我见戴匡忠今日只着一身直襟褂,身上也没多穿,关切地问道。
“三月初的天气,确是有些寒了。”见戴叔如此说,我让惠桃去了北苑拿些衣物来。
见惠桃离开了,戴叔又找了些别的借口支开了我身边的人。
三月初的天气说变就变,头顶上青碧的天空此时有些暗红了,天变得阴沉起来。
我拿了盏香茗,喝了一口,看着戴匡忠欲言又止的样子,将茶盏搁在桌上,皱了下眉,问道:“戴叔,出了何事?”
戴匡忠快速的扫了眼周围,随后低声道:“公主可记得现任巴陵王萧宝?”
听到巴陵王三字,我拿着茶盏的手意识的一颤,我那嫡亲唯一的血脉、我的皇兄便是在前往巴陵就职的途中被沈和陷害,被冯志新砍下脑袋的。
可是如今的巴陵王、我那族弟不是口不能言么。
“公主,萧王爷哑疾未愈,派了信人来,信人现在被我留在了东苑,公主可要见他?”戴叔轻声道。
我轻轻拿起茶盏,饮了口茶,香涩的味道在舌中逸开来,放下茶盏,我看了下周围轻声道:“我与此人之前关系如何?”
“并不熟稔。”戴叔轻声道,“只不过信人乃是由回春堂的大夫带进来的…….”
话未完毕,忽的前方一阵吵闹之声,我和戴叔向前方望去,忽的戴匡忠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吓之色。
我向前方望去,惠桃走在前方,身后跟了几个府内的人,那几个人是我从府外买进来的护卫,中间似乎押了个人。
那人,我眼睛瞥了下,然后勾了勾唇。
萧宝家也有这样胆识的人。我抿了抿唇,拿起桌上的一个茯苓糕,入口倒是十分的清爽绵滑,待我吃完,那人也押到了亭中了。
那信人此时穿着一身蓝色的直襟麻布服,脸色苍白,嘴唇淡淡的抿着,如此一看倒是颇有几分落魄书生的味道。
“出了何事?”我手向前,再次拿起一块茯苓糕,府内的厨子手艺甚是不错,我心满意足的想着。
“回郡主,婢女在东苑中看见此人面生,而且动作很是不寻常,便让人押着来了。”惠桃跪着行礼道。
我挑眉问道:“不寻常,如何不寻常?”
“此人在戴先生的院中踱步,而且面有焦急之色,婢女从未在府中见过此人,怕此人对郡主不利!”惠桃顺着回答。
“并非如此,此人乃是……”一旁的戴叔欲言,我抬手阻止了,看着眼前垂着眼的‘贼人’,如此问道:“为何要在东苑踱步?”
“郡主可愿听小的讲一个故事?”押着的信人突然抬起了头,眼睛发亮,极是有神的看着我。
我笑了下,摆了下手道:“可是如今我并不想听你的故事,对于这个郡主府来说,你——只是是贼子罢了。”
那人垂下了头,脖颈露在了外面,似乎有些失望。
我心中叹了声气,正好旁边戴叔解释道:“此人乃是回春堂大夫的学徒罢了,平时我喝的药都是此人在调的。”
我向着惠桃摆了下手,押着‘贼子’的人退了下去。
我走上前,眼尾扫了下后方的墙角处,那里的梅花很静,前方莺飞蝶舞,那里却是静的没有一处活物。
我随意的站起身,向那人所在之处走了过去,蹲下身,华丽的裙摆在我四周绽放,我抬起他的脸,轻轻抚摸了下他的皮肤,双眼含着笑道:“长得倒是不错。”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我低下身,满意的看着他的脸,笑得极为开心,“我身边倒是缺一个会说话的人,你可愿意呆在我的身边?”
话问完后,我的眼睛盯着此人,此人的眼睛很圆很清澈,我满意的看着他的眼睛衬着我的倒影。
“钟容愿意一生追随主人。”眼前的人匍匐着身体低下了头叩首道。
清明前后,大齐皇陵竣工了。
清明节,齐人又称大寒食,这个时候皇族子弟该去拜祭皇陵的,一般拜祭之人乃是皇家亲室和南班官那些亲近的贵族子弟们,这些人都必须分派到各个陵墓进行祭祀。
而我,这位前朝公主,今大齐巴陵郡主,在大寒时节首日被奉诏随在大齐帝车马后出皇城祭拜。
我看着柳枝垂下、杂花装饰着车顶的轿子,弯身进轿。西周禁军骑兵的马蹄声踏在石砖上,清晰可闻。我掀起轿帘,看了下周围,房屋边檐上插满了柳枝,柳色青垂,拂起一片烟雾。
御道两旁,四周一片静寂,忽的前方停了下来。我再次掀开轿帘,惠桃小跑着过来,解释:“听说是淑妃那里小惊了下,太后正忙着安慰呢。”
我点了下头,正要放下轿帘,右眼一扫,忽的看到旁边屋檐上似有白色的冷光闪过。我右眼一跳,正要出声,突然四周冷光四溅,待我回过神来,我四周的禁卫军都已倒下,那剑出手很快,我只感觉脖颈间似乎蛇一般的阴冷,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被眼前的黑衣人挟持了。
黑衣人在我后背上点了下,一瞬间似乎血液凝住了,我无法动弹无法出声了,有人尖叫有人大喝有人喝止,这些声音都渐渐离我远去了,我被黑衣人搂着上了屋顶,我向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周秦一脸暴怒的站在我之前的轿子旁,他双目盯着我的去向,周围有禁卫军不断的持剑护着他。
那是我最后看到的景象,随即我后颈一痛,陷入了昏迷之中。
耳边有小儿的啼哭之声不断传来,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尊释迦摩尼像,卷发,莲花座,单手执十,双眼含笑着望着万千大众。我坐在蒲团上,低首垂眼,静等来人。
“公主,”我抬起头,看向来人。“请公主饶恕属下不敬之罪,属下如此行事,乃是不得已而行之。”来人一身黑衣,黑巾蒙住了口鼻,单腿跪地,行了个礼,如此道。
我笑了下,起身,碧绿的裙摆在我脚下荡漾,“我曾经失忆过,不知为何原因时常头晕,故此,我在府内经常燃起安息香,此物是从西域进入,京中并无多少人知晓此物,可是我却知道,此物可开窍清神,而且不宜单烧,它和其他香药合着烧,能让整体香药更为醇厚、持久。
可是这味安息香有个缺点,那便是入体之后,那人身上的安息香味能持久不散。刚才在屋檐上我便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我抬起眼凌冽的射向那黑衣人,“钟容,如今之事你若不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休想我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