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炎荒重生 第一章吉光鼠皮(1 / 1)
这是一个火红的世界,千里火云烧空,绯红如焰,朝阳勉勉强强升了起来,但也畏惧这一方的火热,躲在火云之后不肯露面。
地面并不会因为天空的火热而显得清爽一分。这片布满了火红砾石的荒凉之地,远远望去,如一片片绚烂的火云在大地上燃烧着,令人毋庸置疑地相信,如果放点什么东西到上面,必定会化为一缕青烟,融化在这火色砾石之间。
不尽木偏偏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中,在不远处,将砾石的势力范围截断,蔓延了一大片,形成了炎荒上少有的树林。这方不尽木林方圆约有数十里,衬着边缘处正在爆发Yin威的火山,令人更加燥热难耐。火山剧烈喷发的浓烟与乌浊的浮尘,由于风向的流动,来不及给不尽木林披上玄色尘纱,就已经被卷向另一面。
这些不尽木绝不容许任何东西侵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些乌色的树干、枝、叶无穷无尽地燃烧着,一些树干粗壮的不尽木可能已经燃烧了数百年,但仍似精力无限的年轻人,继续以炽热的火焰保卫着这一方土地。即使炎荒上每年短暂的雨季以超越人的想象力降下的倾缸大雨也无法浇熄哪怕一片叶、一根枝上的一星火焰。炽热的火焰卷带着强烈的气流,将每五年一爆发的火山烟尘卷走,不容它们染指自己的地盘,高温的火焰洗净了一切浊物,令得不尽木林内干净无比,因为这里就是不尽木的世界。
但吉光鼠似乎成为一个例外,不尽木即使怒气冲天,烈火沸腾,但对吉光鼠毫无作用,于是这种奇异的老鼠成为了不尽木林中唯一的生物。
不尽木林中有一座小小的山丘,高于地面不过数十丈,似乎唯一的作用就是为吉光鼠在地下的巢Xue在地面上开一个入口。但这种体重动辄千斤以上的巨型老鼠并不太喜欢经常走上地面,尽管它那一身细如丝绢的二尺多长的毛发护身,但地面的温度对它来说仍然太冷,这是一种喜欢生活在高温中的异鼠。
吉光鼠在温暖的洞内一觉醒来,这场足足有一个月的睡眠令得它精力充沛起来,在地下庞大如迷宫的属于它自己的洞Xue内,吉光鼠活动着四肢,慢慢从地上爬起,向更深的洞Xue内走去。
这对于吉光鼠来说尚算温暖的洞Xue,温度已经高达几百度。而最深之处,则是一座岩浆池,洞内的温度全靠这座岩浆池维持着,才能让吉光鼠生存下来。
地势在向下缓降,巨大的通道也仅容吉光鼠的身躯通过,偶尔还会被它的皮毛擦下一点碎石。碎石咕噜着向下滚去,在经过了几个拐弯后,卟通一声落入了岩浆池内,在瞬间与岩浆融为了一体。
吉光鼠并没有碎石下降的速度那么快,它悠哉悠哉地走了下去,在感觉到了岩浆池带来的热量后,吉光鼠兴奋地呼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拐过最后一个弯,一大湾鲜活耀眼的岩浆池呈现在了吉光鼠的面前。那不断冒着泡泡,似乎一大锅煮熟的番茄酱的岩浆,在地火的不断蒸煮下,焦灼难耐地沸腾着。
吉光鼠在池边停了下来,低头细细啜了一口岩浆。那可融化钢铁、岩石等坚物的恐怖的岩浆,此时却仿佛可口的甘泉,令得吉光鼠咋了咋嘴,回味无穷。
这是吉光鼠的地盘,它不慌不忙地细细饮着岩浆,悠久绵长,似乎令人以为它会将一池岩浆全部喝进肚里。片刻后,吉光鼠停了下来。它挪动着粗短的腿,走进了池中。
一池岩浆由于吉光鼠庞大身躯的**猛地炸开,炽热的岩浆被挤出了池子,四处飞溅,洞内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少许。吉光鼠在池内舒服地打起了滚,滚烫的岩浆洗涤了吉光鼠由于沉睡而略显肮脏的皮毛,在岩浆中翻滚过后露出的皮毛火红闪亮起来。
最后这一铲土终于令得木筐冒了尖,一个小伙子拉动了绳索,木筐下的三只小木轮滚动起来,沉重的木筐向外滑去。
膀大腰圆的弘子擦了一把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重生问道:“怎么样了?”
重生却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即使在地道中仍然保持着衣服的整洁,他望了望肩上的民鸟,民鸟身上的翠羽稳丝不动,小巧嫣红的喙仍然指向地道的前方,于是重生回答:“方向没错,继续向前挖吧。不过感觉你好象在偏向上,小心点,最好向下走一走。”
弘子将另一个空筐放在面前,往手上啐了一口唾沫,又握住了铁铲,向前面坚硬的砾石与硬土混合物上铲了下去。这一铲下去,一小段冒着火花的物什突然从被铲空的坚壁上冒了出来,狠狠灼了一下弘子的前额。
“哎哟!”弘子叫了一声,急忙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重生。
重生轻轻笑了起来:“提醒过你要你向下挖的,太靠上了,会碰到不尽木的根。”
弘子揉了揉额上红红的地方,拿铁铲狠狠将那段不尽木根给铲了下来,木根在地上仍然燃了片刻,失去了母根的力量,终于熄灭了。
“你说咱们干嘛要住在这种鬼地方?搬去龙城,或者就算是北方的莽荒或是东方的异荒,哪里都比这成天冒火的鬼炎荒强啊。”弘子愤愤道,“这吉光鼠十年才能猎得一次,又生活在从地上根本无法通行的不尽木林中,我们要求得这点赖以为生的吉光鼠皮毛有多困难啊。”
重生淡笑:“这或许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命运吧。每一个地方的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靠猎吉光鼠的皮毛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听说在我们对面的冰荒,也是个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那里不是一样有人生存吗?何况我们生活在龙城或是别的荒原,可能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生存下去。而现在的生活是我们已轻车熟路的,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呢?”
弘子悻悻:“你总是有理由让我反驳不了你,算了,继续干活。”
他抓起铁铲,继续用力地挖掘着从地下经过不尽木林通向吉光鼠栖身之地的地道。
不尽村是炎荒上唯一一个有人生活的地方,以不远处的不尽木为村名,位于炎荒与龙城交界处不足百里的地方,因为有一口温泉的存在,成为炎荒上唯一能住人的地方。全村不过五六十口人,全倚仗这吉光鼠生活。
说起来,吉光鼠似乎并不是自愿成为不尽村男女老少们的依靠。吉光鼠的皮毛细长,取下后纺成布,可织成价值连城的吉光裘,通体火红,不畏火,且脏了只需火烧即洁净。但由于吉光鼠生活在不尽木林中,从地面根本无法通行。因此不尽村猎鼠的传统方式就是打地道,从地下通过不尽木林直达鼠洞口。由一灵巧之人在洞口放置一粒麝香,会将麝香气误认为是同类异Xing的吉光鼠会被吸引到洞外,当一接触到洞外空气皮毛变白时,向吉光鼠头上泼水,即可淹死吉光鼠且不损伤它的皮毛,然后将吉光鼠就地剥皮带走。当岩浆池失去吉光鼠后,每五年一爆发的火山会令得岩浆池沸腾,诞生新的吉光鼠,五年时间吉光鼠即可长大,因此吉光鼠十年一捕,而所产生的利润足够全村人十年的用度。但由于炎荒时常地震,每次所挖地道在第二次使用时必已塌陷,只能每次重挖。今年的猎鼠行动又已开始,挖地道的任务落在了弘子身上,而引鼠出洞且杀鼠的任务则落到了机灵的重生身上,因此这对好友此时才会钻进这地道中,相互鼓励着完成自己的职责。
挖掘地道的工作日复一日地进行着,五个年轻人(包括挖掘的主力弘子,杀鼠的主力重生,还有三个负责将挖出的土运出去的助手,也是不尽村里的所有年青劳力了)挖了足足一个月,总算有了眉目。
这日,重生肩上可以预防火灾也可用来报火警的民鸟疯狂尖叫起来,红喙一叨一叨向前拱着,似乎离热源极为接近。重生要弘子停止向前挖掘,改为向上挖掘。
果然,这次弘子向上挖掘,虽说尘土飞扬,搞得地道内脏兮兮的,但真的没有再挖到不尽木根。因为吉光鼠所在的洞口附近没有不尽木,因此现在可以基本确定是挖对地方了。
最后一铲,由于弘子太过用劲,竟然一铲穿透了地表,热浪呼地灌了进来,掀了弘子一脸尘土沙石。
弘子急忙跳了下去,回到重生身边,他抹了一把脸,尘土和着汗水变成了一张大花脸,“重生,上面热死,瞧这上面冲下来的热浪,就差点把我顶一个跟头,你出去可要小心了。”
重生在弘子协助下,小心翼翼撑着道壁爬了上去。热浪滚滚向下灌来,重生眯着眼,把头从打通的地方探了出去。
热气扑面,马上逼出了重生的眼泪,又瞬时将之烤干,重生可以听到头发在热浪的灼烤下滋滋作响,他瞄了一眼自己的目标,然后迅速钻回了地道。
“有些偏差,这里位于外沿,距离不尽木太近,你再向前挖一丈,然后向上打通。”
弘子依言而行,然后将与地表连接的那薄薄一层土暂时封着,等待第二天的正式行动。
待在地下最深处的吉光鼠似乎感觉出了地下那极其轻微的颤动,心神有些不定,向下一沉,完全没入了岩浆池,似乎将其作为自己的安全屏障,不过事实上,这炽热的岩浆的确是一种极好的保护屏障,没有人敢踏进这里半步。
这仍然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并没有比往常更加炎热或是清爽,但在地下,弘子和重生感到的更多的却是紧张。重生弓着腰,在并不高的地道内摸索着穿上了吉光裘,将全身包括头脸都包裹了进去。
“好了。”重生看了一眼放在地道底的那盆清水,又捏了捏手中的麝香包,声音模糊不清地从裘皮内传了出来。虽然吉光裘可以隔热,但重生由于紧张,仍然出了一身臭汗。
弘子以有力的手臂将重生用力向上推去,重生一拳捣破了与地面的最后一层隔阂,双手一撑地面身子整个钻了出来,站到了地上。
为了最大限度隔热,重生全身被吉光裘包裹,只有眼部为了视物,用了一层鼠毛织成的薄薄护目与裘衣相连,热气见缝插针地扑了过来,再加上呼吸并不通顺,藏在裘内的重生涕泪交流。
重生所站的地方离洞口只有一步之遥,此时他将手中布袋解开,将麝香放在洞口外,然后又迅速钻回地道。
麝香在高温的烘烤下,浓郁的香气不依不饶地钻进了洞内,沿着崎岖的通道向下灌去。
吉光鼠偶尔从岩浆中抬起了头,嗅到了香气,顿时三魂六魄全被吸走,外面似乎有位重逾千斤、皮毛火亮的美貌母鼠在搔首弄姿,强烈的体味毫不夸张地夺走了吉光鼠所有的知觉。
外面太冷了、有危险,这已经不足以成为吉光鼠躲避在地下最深处的理由,外面有令它魂牵魂萦的窈窕淑女,这就足够了。吉光鼠摇晃着从岩浆池内爬了出来,向地上走去。
一只前端略尖的鼻子从洞口探了出来,左右三对长须在热浪中微微颤动着,瞬时从红转为白色,紧接着是一对火红的眼睛,在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时眨了眨,也开始变白。
吉光鼠出来了!重生屏着呼吸,生怕喘息声把吉光鼠惊走。
吉光鼠感觉到异Xing的体味越来越浓郁了,但它明明感觉到那位美女就在身边,却就是寻不到它的芳踪。吉光鼠焦急起来,冒险将身子大半探出洞外,因为寒冷而打了个寒战。
是时候了!重生猛地从地道内钻了出来。由于紧张和激动,他的腿有些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重生,水!”弘子叫了一声,竭尽全力将那一木盆水顶了上来。
差点忘了上来目的的重生,急忙将这盆水端了起来。
第一次担任杀鼠的重任,尽管事先预先演练过好多遍,又经村里有经验的老手多次指点,但重生仍然有些手忙脚乱。这盆水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沉重。重生手臂一颤,珍贵的水洒了一些出来,在还未落到地面前就已经不复存在。盆中的水开始变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掉。汗水迅速自额上以媲美盆中水蒸发的速度流了下来,遮住了重生的视线。重生努力眨了一下眼,企图将睫毛上的汗珠弄掉,然后将手中的水掀了出去。
吉光鼠向侧面嗅了嗅,那令它心醉的味道似乎有些淡薄了,它狐疑起来。
清水泼了过来,一半扑到了赤红的洞壁上顿时化为乌有,另一半泼在了吉光鼠的脸上,虽说吉光鼠遇水会淹死,但那是指水能完全漫过吉光鼠的鼻子,令它接触不到空气。重生仍然太嫩,浪费了一半的水,因此没有完全封住吉光鼠的呼吸。虽然被水呛到,但吉光鼠只是受了重伤,却并没有淹死。
这种从未尝过的痛楚令得生Xing温和的吉光鼠暴怒起来,肺里似着了火,断断续续喘息着,似乎可供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吉光鼠知道那是因为眼前这人泼来的那自己最畏惧的东西造成的。它愤怒起来,冒着洞外的寒冷以及身体的强烈不适,猛地向外一钻,脱洞而出,向重生奔去。
重生并没有听老人们讲过如何躲避吉光鼠的攻击,熟练的老手根本不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出现,而且由于千年一度的地之炎爆发,随之诞生的这只吉光鼠禀Xing奇特,本就不同于寻常吉光鼠,此时受到创伤,不由得向眼前的敌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且不说被它那重逾千斤的身体一压必成齑粉,即使被它这巨力一推,落到附近的不尽木林中,缺乏呼吸的空气,重生也必将窒息而亡。
重生缺乏应对经验,被目前的状况吓呆,竟没有想到躲避进地道中,只是呆立着,望着怒火滔天的吉光鼠向自己冲来,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整个变成一座雕像。
一道异于火光的红光倏忽闪过,以重生的眼力根本看不到红光在吉光鼠的颈间一缠又倏忽飞走。一条红丝迅速出现在吉光鼠的颈间,又迅速扩大,迸溅出血水,初时如涓涓细流,又猛然间爆发出来奔淌如河流。硕大的鼠头与身体分了家,咕噜着滚到了重生的脚下。
仿佛处于烈火地狱中,重生呼吸急促进来,愈发感到空气的稀薄,吉光鼠颈处流出的血迅速染红了地面,即使高温蒸发也没有血流的速度更快。
一朵晶莹的雪花飘了下来,它的伙伴更多地随之而来,又瞬时消失,但地面的高温仍然挡不住这些在炎荒从未出现过的雪花继续沸沸扬扬向地面落下。
重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到一个红衣仙子手握短剑站在空中,衣袂飘舞,英姿飒爽。重生叹了口气,自己受灼烤太过严重竟然产生了幻觉。但此时,他想的更多的却是:哎呀,鼠头被砍了下来,又损失了好大一块皮子。然后,由于高温的侵袭和体力的大量消耗,他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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