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1 / 1）
下得竹屋，那边周府早腾出一间独栋的小院，供于大人探案审问所用。看那样子这于大人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周围其它大人无论官职高低，自从知道他所在，都恨不得掩目远离，一副不愿与他扯上任何关系的表现。只有那些在竹屋目睹命案发生的大人，才不情不愿的被于大人“请”到小院中，一一询问良久方才离去。
除了各位大人以外，世子也主动上门在那于大人处待了片刻，九梢红在各位大人问完之后，便就被带去询问，也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就出来了，对于那些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的大人们于大人自然不敢紧逼，而紧接着被带去的周府仆役、乐师戏子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打那小院出来之后，这些人无不面色苍白，股惊腿颤。而轮到半双，已经到了秉烛夜深之时。
进得门去，那屋里早已灯火通明，点得跟白昼也似，屋内只得于大人一人。着一袭家常长衫，眼见着半双进得门来，却装作不见，只在那拨弄烛火，火光映照之下，将那于大人原本阴郁的神色显得愈加分明。
于大人不说话，半双自然也就不开口。那于大人拨弄完烛火，又瞅着半双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眼光转一不转，紧盯着她，半响不曾开口。
这眼神中的威逼恐吓嘲弄之意就连瞎子也感觉的到，一时之间周围气氛沉寂下去，半双瞅着那于大人似笑非笑又难掩阴鹜的神情，心中涌上的是对他深深的憎恶之情。但是此时却只能暂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将双拳紧了又紧。
“我知道害那张大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你！”
于大人突然开口，却是对着半双喝出了这么一句，半双一惊，旋即从心底涌上难掩抑制的愤怒，“你胡说！”
“当时你在西南角，乃是乐师之中排位第二位的位子，我可曾说错？”
“不错！”
“在你前方，正是世子的主位，随后是太子少师、左右都御使等四人，下一桌便是张大人所在的一桌，分别是张王李张四位大人所做，你的位子，正对着死去的张大人，我可曾说错？”
“不曾！可这也不能证明我跟张大人的死有关系。”半双没料到这于大人开口将座次说得清清楚楚，再细想从张大人死后到现在，他所传问的所有人，无一不是当时命案发生时在现场的人，更无一人疏漏，而且按照当时座次一一传来，就跟亲眼所见一般，再联想到世子将众人压制良久，只为那于大人上去看那一眼……
“你只瞧了一眼，便能记住所有人所在的位置么？”半双恨恨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
“这不过取巧小道而已。”
“那又何为大道？”
于大人又露出了那种惯常的阴鹜笑意，只是此刻这笑意中带着几分嗜血之意，“我擅长的？无他，不过刑讯之道而已，而这，怕你是不想之道的。”
他在座位之上轻轻挺起上半身，半带笑意半带恐吓，“只怕我只透露一点点，就让你这等小姐梦里都惊叫出声……你可知，我最喜欢的便是你这样的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身体了。”
“从那日毁屋烧房之日起，我就认为你的个恶魔，今天我确定，你确实是让人恶心至极！”半双半分也不相让，直愣愣的盯着那于大人的眼睛，步步紧逼毫不相让，直到于大人讪讪的把目光移开，惹得于大人一时恼羞成怒起来：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当自己是什么人！需知我捏死你们不费吹灰之力，不就是进了世子的视野，夺得了一两点注目么？我就知道那个该死的小猴子是个问题，长得跟世子那么像，果然这见了世子就被惦记上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得先做了他，绝不放过他！”
怪不得偏偏没见到小猴子过来被盘问，原来不是这于大人不想，而是他不能。半双突然脑内灵光一现，“怪不得你哪天在慈安堂指名道姓要小猴子服侍，还想把他讨回去做下仆！原来是看上他跟世子长得像吧？想要尝尝把与世子相似之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你胡说什么！”于大人反射的驳斥道，“你这个戴罪之身！”
“我可没罪，你自己没本事找到凶手，就想把脏水往我头上泼？我虽说没什么根基，但也不是任凭你拿捏的。我是见不到世子那般身份之人，但是我可有个好姐姐，九梢红她总能见着世子。”
“呵呵，你堂堂的南京帮的小姐，哪里称得上是没有根基的？可是你今日不该，你如此身份，怎么会混在仆役乐师之中，屈尊去击那云板？”
“连世子都能与九梢红同台而演，我又凭什么不能凑个热闹？”半双冷笑道，“你也未免管太宽了吧，你怎么不问问世子为什么要找小猴子代替他看戏，而自己上台去表演？”
于大人也冷笑出声，“你少强词夺理，你可知道你早就露出马脚，要不在张大人倒下之前，你就先就乱了鼓点？你必然与此事有联系！”
“我？”半双猛然想起那天那突然响起的古怪的哨响，就因为那哨声响起，惹得自己乱了节奏，紧接着张大人就倒下去了……自己不止一次听到那哨响，每次响起，都伴随着深重的灾难，半双甚至觉得那哨音乃是从幽冥九天之外响起，一但响起，祸无所免。
“你能解释么？”于大人见半双迟疑，猛地抬高了声音，阴冷地笑着继续逼问，“我可不是听了一个人这么说了，在张大人倒下之前，只有你有反应，甚至还失态敲乱了云板，这究竟是为什么？你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其实你是用这个办法通知其他人动手？”
“于大人，你听过哨响没有？”半双四目无神，仿佛陷入深沉的思绪不能自拔，茫然的问道。
“哨响？什么东西？对，有人说在于大人倒下之时有古怪的哨音响起，你说的是这个吧？你们的暗号是哨响？”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传说有一种哨音，来自九天之外，每次响起，总能迷人心智，每响必带走一条性命？”半双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在风中，又仿佛在云里，她虽然深恨这于大人，但是还是希望能从这于大人口中得到这一切的解释。
“你是说……”于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陡然一紧，蹭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半双与他进行这么长时间的对话，他在询问半双，半双也一直借用自己的能力暗地里影响他，针锋相对他的询问，打乱他的节奏，在绝境中反抗他，使得于大人出了许多失常的表现。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对话之后，只有在这句的时候，于大人才失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半双直觉感觉到这里面有极大的问题，忙加大加深了自己能力的使用，猛地喝问道：“这哨音究竟是些什么人？”
“人？不，不，不是人……是他们……是，没错的……暗……皇……”
说到后半段时，于大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恐怖的，扭曲的吐出几个字，半双努力的分辨，想从中找到线索。
“你说他们不是人？”
半双心中焦急，逼问道，她的能力毕竟还是很少使用，这一激动，能力难免失控，只见那于大人面孔突然变得通红，好像所有的血液都挤上了面孔似得，嗡得一声全身颤抖起来。
半双还要继续，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逼问个清楚，没料到正在此时，突然门外“噔噔噔”，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年轻仆役拘谨的声音：“于大人，小人探得消息了。”
半双为之一缓，放松了对于大人的压制。只见此时于大人像是水捞上来一样，浑身大汗，摊在椅子上直喘。那于大人哪能猜得到是半双的缘故，疲惫的一挥手，冲半双道：“你先离开！”
这于大人必然是知道些什么，也罢，眼下就放你一把。半双心里暗道，表面上却装着一副慌乱的样子，“于大人，你怎么样了？”又把门拉开，唤那门口敲门的仆役，“你快找大夫，于大人好像犯了旧疾，突然抽搐了。”
门口的仆役眼见得不好，连忙四处唤人，周府此刻正是担惊受怕，风雨飘摇之时，这下突然又报得于大人犯病，一时间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围上不少人群。半双瞅着人多杂乱的空子，钻出人群，悄悄溜掉。
她在暗地里观察了片刻，只见周围灯火通明，仆役来来往往，那于大人却再没什么动静，也没继续唤人来询问，眼见着夜深，连于大人独占的小院都慢慢寂静下去，半双方才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