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婚期(1 / 1)
扬州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了下来,最初抵抗的那些金兵在里外的夹起下很快就溃败下来。仓皇逃出城后又被在早在等候在城外的宋军给吞掉了。
由此一来肖将军那边再也不用担心腹背受敌的危险,迎敌的压力顿减。而拿下扬州城对于金兵的意义远不止这些,不但使得军心晃动,而且也令楚州金兵的攻势也减了不少。毕竟就算过了肖将军的阻扰也不得不面对扬州这个城高池深的重镇。之前所期盼的借扬州来落脚以及修整后好长驱临安的愿景,现在变得遥不可及。
果然没多久肖将军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金兵撤军了回了楚州,宋军则重整了旗鼓然后趁势追击一举收回了楚州,这样所有沦落在金兵手里的地方也就都收了回来。
这些天军中很是热闹,隔三差五的犒劳军士。不过解语对这些却是漠不关心,再说本来这些事就不是她的事。
战事一完绝歌和弄月先行回了临安,而娇弱的公主清响也被宫中来的人接了回去,当然冷眸肯定是和她同行。如此就只剩下解语一人还留在尹城军中了,这样独处的机会不得不说是上天的刻意安排。
尹城还要处理军中一些善后的事,所以常在书房中做一些文官的活儿,而那里自然也就成了解语的常去之地。
“还在忙?”解语敲了两下开着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就快完了。”尹城闻声转过头来笑了笑,然后看了看手上的文书又说:“扬州的事多亏了你。”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解语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们都走了,难得你还能留下来。”尹城说话的时候抬起了头,屋外日落时分柔和的光亮映照在眸子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
“回去我也没事,不如就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解语看得出尹城也在找该说些什么,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搭的聊了很久,直到天已经黑了下来。屋中的红烛已经点上,跳动的烛火暖暖的让人心暖。
“你和清响——”解语忽然想起了清响的事,没多想就说了出来。话出口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急忙改口:“算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尹城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不知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解语有些闷闷不乐。越是不愿去想的事情却越是要想起,没几下头疼的老毛病就又犯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疼痛可以缓解一些心上的疼痛。可解语也知道这样一味的逃避并不是办法,该来的早晚会来,是祸终究躲不过。
在军中过了几天便接到回临安的命令,解语坐在马车上跟着大军可眼皮却跳个不停,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祥的事会发生。
渐渐的解语感觉到队伍快了起来,掀开帘子探出头看得时候才发现临安已经在不远处了。颠簸了这么久解语也有些闷了想透透气,索性就下了马车走了改为徒步。快到北门的时候才看见城门下站了很长一队奏乐的队伍,胸前皆挂着绸缎做成的红花,吹锣打鼓的很是热闹。城门两边也围着不少自发赶来的百姓,凯旋总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城门越来越近了,夹在中间的解语看了看两边的人越来越觉得有些不自在,是在是不好意思就又回到了马车里面。
没走多远车轮的轱辘声就被湮没在奏乐声和人群的欢呼声中,这些是属于尹城的荣耀,尽管其中也有解语的功劳可记住的并没有几个。不过解语也并不在乎这些,在她看来什么荣辱如今都是身外之事。解语自然希望尹城也是,不过她也知道这种希望只是一种奢望。
马车停了下来,不过解语这次是安静的坐在里面,就连帘子都没有掀开,她知道外面的尹城正接受着嘉奖之类的。
好像有人大声说了句什么,解语也没有听清,但感觉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就连先前的奏乐也停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个有些怪气的声音响起,解语听到这便竖起了耳朵:“朕之倾向公主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纯粹,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且尹城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议,轨度端和,敦睦嘉仁。此月底为佳期,特赐清响公主与尹城,得佳姻。钦此。”
宣告的话已落下人群中就又沸腾开来,解语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尽管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可没想当竟这么快,而且是在这个时候。隐隐约约中解语听见刚才那人又说:“驸马爷还不谢恩接旨。”
那一声过后解语再也没有听见其它的声响,圣旨中的话语一直在心上萦绕,挥之不去。甚至没有察觉到马车的的走停已经又换了一个地方。
直到车夫在外面唤了几声,见里面实在没有动静才掀开帘子想看一下究竟,这个才动作惊醒了解语。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车夫关切的询问着。
“没什么。”解语感觉到没动了又问:“到了?”说话的同时掀开帘子走了下来,看见外面陌生景色又问:“这是那里?”
“这是驸马府。”车夫恭敬的说着。
解语猛地又想起了城门处所听见的,恍惚间又愣了一下,惹得车夫不安的再一次询问。清醒过来后解语抬起头才注意到几步开外的大门上边挂着“驸马府”的牌匾,再看周围皆是高官的宅院。解语苦笑了一下,心想:尹城啊,你终究还是来到了宁门这边。
没有再留恋,解语转身就准备离开。可偏偏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有人小跑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尹城的声音:“解语。”
“原来是尹驸马?”解语转过身打量了一番尹城,“恭喜了。”
“你也都看见了。”尹城默然的低下了头,“还记得你以前说的那句话吗?”说到这里的时候尹城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人世沧桑,如你亦如我。”
“富贵由命,如你。”解语假装出笑的很灿烂的样子,“贫贱在天,如我。”
“如果——”尹城急切的想说出来。
“可只有结果。”解语露出脸颊上的浅浅的笑靥,“月底的婚宴记得请我,不然我可就不请自来了哦。”
尹城苦笑了一下,手掌伸开轻拍在额头上,然后拂过眼眸直到遮住了脸才把手放开,似乎也不知都该说什么好。
“尹驸马大喜之日就快到了,应该高兴才是。”解语又看了看熠熠生辉的门匾:“这里富贵之气太重,不是我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再说如果我再待下去,被不明事理的人看见传出去对尹驸马也不利。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解语说完没有给尹城任何回话的机会,转身便大步走开了,依然而决然。尹城先前追了几步,但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这次解语没有回头,脸上的表情僵硬而死板。可一转角还是忍不住用手抹了抹有些发胀的眼眸,这一抹手放下的时候已经微湿了,脸颊上一下变多出了两道泪痕。
解语轻轻的擦拭了眼角,顾不得路人诧异的眼光,然后便小跑了起来。没有上人声鼎沸的御街,解语选择了少有人迹小巷。穿过青石板的小巷,墙脚已经爬上了葱郁的青苔;路过粉墙黛瓦的小巷,攀出墙的红杏耐不住时光的蹉跎已经凋谢;跑过微微拱起的小桥,桥下一笔流丽依旧只是岸边的杨花开尽……
解语并没有仔细的看路,只是漫无目的的跑着。过了一会儿就下起了雨,起初还是细细密密的雨丝,可渐渐的却变成了纸伞都难以招架的大雨。
本来想借趟过脸上的雨水掩盖住泪水,可结果却是泪水合着雨水遮住了眼眸。眼前一片茫茫,渐渐看不清前面的路,再说跑了这么久也累了。解语终于在走到一个桥头人家的时候停了下来,躲在屋檐下用手抹去了遮住视线的雨水。
被雨这么一淋,衣服早就湿透了。桥头的风大,不过解语却并不像挪动丝毫。发丝上的雨水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冰凉一直到了脚尖,这股寒意慢慢的爬上了全身。
解语坐了下来,两手抱住膝盖却依旧在瑟瑟发抖。冷清的巷子上偶有几个撑着纸伞的人快步匆匆走过,对面的院子有人打开院门看了一下,又关上了门。没有人搭理卷缩在角落的解语,尽管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搭理。解语多想此时会有一个人从雨中出现,身影由朦胧到清晰再到眼前,那人也会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扔掉了伞不顾一起的跑来紧紧的抱住自己,无论风雨,无论是非。可事实却是到眼前的人有好些,不过身影又变的模糊,最后消失在雨中。这一刻冷雨、屋檐、路人,须臾尝尽了时间所有的世态炎凉。
不知过了多久,但解语把头抬起的时候发现雨已经小了,春末的雨又回归了江南的温柔。屋檐上的雨像断线的泪一样滴了下来,街面上坑洼不平已经有了不少积水。解语弯着腰站了起来,移步到生前的一个积水处。看着水面上不时被滴下来的水弄起点点涟漪的倒影,此时解语才发现自己的面目已经被雨水变得乱作一团。沾着雨水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上去有些疯癫。解语简单的打点了一下,望着远方笑了笑,认了路,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向城另一边的住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