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威胁(1 / 1)
道慧不禁叹道:“想不到徐之轩竟变作这般模样,陆施主,咱们当日是不是做得过了。”
陆商鸣道:“他若本性善良,就算拿着刀子逼他,断然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他听见道慧的呼吸声沉稳了许多,“你的伤好了么?”
道慧说:“这洗髓经果真奇妙,我此刻全身舒畅,反而还增添了功力。”
陆商鸣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这书写经文之人,嘴上却说:“依我看,我圣教的八荒心经定比它厉害得多。”他又朝向另一边问:“道源你怎么不说话?”
道源心虚地惊了一跳,定了定心神才说:“小僧一时吓坏了。”
“你的绳索解了么?”陆商鸣道,“你没有受伤,理应没甚么大碍才是。”
道源一用力,将手脚上的绳子挣开,小声地说:“小僧一时情急给忘了,方才应当相救两位的。”
道慧深吸了口气,身上的束缚立时被内劲解去。
陆商鸣听见断裂声得极是清脆,不由笑道:“你的内功的确精纯了许多,想不到竟是因祸得福。”
他察觉道慧凑近来将已勒进肉里的绳子解开,附在自己耳畔问道:“咱们逃出去罢。”
陆商鸣却道:“现在不可。”待道慧问了,便说:“我还想瞧瞧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要除去我们。”
道慧说道:“还能有谁,咱们在金国就一个对头,他真是恨不得我和你死。”
“完颜新存?”陆商鸣笑道,“我还想找他算账,他倒送上门来了。”他忽然心想,那日在客栈中完颜新存与刘氏兄弟忽然动手,或许就是徐之轩这人搞的鬼。
道慧瞧见了陆商鸣手腕上的血痕,好似被刀子割过一般,不禁问道:“疼么?”
“这个?”陆商鸣晃了晃手腕,摇着头说,“这徐之轩下手竟这么狠,不过这点小伤对我而言算得了甚么。”
“我心疼,”道慧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瓶药粉,说:“这是少林带下来的伤药。”
陆商鸣只觉冰凉的药粉落在伤口上,传来钻心的痛楚,他一咬牙便忍了过去,挤出笑容说:“你听,有人来了。”
他的眼睛仍是不可视物,方才被这剧烈的痛感一激,脑子登时清醒了几分,好似听觉也灵敏了许多。
“道源你过来。”陆商鸣唤道。
道源走近了问:“陆教主有何吩咐?”
陆商鸣道:“我本该带你去寻那南宫家的老夫人,却未想有此一劫,我这里有南宫家祖传的藏宝图。”
道源心头大震,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在发抖,“藏宝图?”
陆商鸣颔首道:“不错,不过这藏宝图或许仍有其他用处,暂且由我保管,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愿意。”这藏宝图果然在他手中,道源的手心开始冒汗。
陆商鸣很是满意,笑道:“道源你身为出家人,想来不会介意。”
他双眼瞧不见,可道慧却把道源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不禁问道:“师弟你怎么了?脸色……”
道源急忙说:“没,我之前……杀了人……有些难过。”
道慧叹道:“我初次杀人时也与你一般,多亏了陆施主在旁劝慰,方把这道坎跃了过去,师弟你放心,若有什么想不通的千万别憋着,尽管告诉师兄便是。”
道源点了点头,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陆商鸣,猜想他到底将藏宝图收在了何处。
“哗啦”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带着锁链碰撞的声音。
陆商鸣立时将来人的武功底子探了个明白,笑道:“你家主子既然要来请我,又何必用那等劳什子。”
进来的金兵自然知道他是说手中的铁链子,他来时得了令,说是无论如何要带这几人过去,此刻见了陆商鸣毫无畏惧,自己倒生出了几分怯意,将铁链子往身后藏了藏,提高了声音道:“那还不快走。”
陆商鸣起身道:“带路罢。”
三人随着金兵走出门外,才知门口竟埋伏了许多刀斧手,粗略一数,足足有一百多人,倘若方才一旦有逃离之意,恐怕便会被乱刀砍死。
道慧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轻声埋怨:“金狗当真狠毒。”
陆商鸣只笑了笑,三人走了一阵,忽觉清风扑面,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脚边正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仅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通向湖面中央。
陆商鸣闻见了淡淡的腥味,便知此地想来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去处,不禁说道:“你家主子倒是悠闲,难不成还要与我等泛舟湖上不成。”
金兵纪律严明,只顾着前行,好似充耳不闻。
湖心是一座亭子,待走近些,道慧便瞧见亭子两侧站着几名士兵与侍女,而亭子中央置有一张大桌,有一人正坐在上位,眼前摆满了食物与美酒。
“果然是他。”道慧一眼便认出了完颜新存。
陆商鸣不由地加快了脚步,那完颜新存原本坐着,见人来了,慢悠悠地起身,待他们踏入亭子中时,才展出了笑容,向陆商鸣微一拱手,说道:“陆教主近来可好?”
他瞧见陆商鸣眼神迷离,登时知晓他练功出了岔子,忍不住笑道:“陆教主这是练得甚么厉害武功,竟连一对招子都保不住了。”
陆商鸣听他出言讥讽,却是不以为意,“若你是来讨教武功的,我根本无须出手。”
完颜新存抬头瞧了眼他身后的两个和尚,那道慧他已领教过了,另一人定是杀死慕容弦的和尚,这二人联起手来,自己的确讨不了好处,忙道:“诸位快快请坐。”
陆商鸣朝道慧点头示意,道慧便一手拉出椅子,一手扶着他坐下,自个儿则坐在他的身旁。
“陆教主请。”完颜新存命人将陆商鸣身前的酒杯斟满,再端起手旁的酒樽一饮而尽。
陆商鸣端起酒杯在鼻下嗅了嗅,只要没有竹叶青毒,他便丝毫无惧。
完颜新存又满上一杯,冲道源说:“这位小师父手刃慕容弦那老贼,算得上是为民除害,老夫敬你一杯。”
陆商鸣却道:“他乃少林寺弟子,不可破了酒戒。”他将道源跟前的酒抢来喝了,又说:“有事快说罢。”
完颜新存哈哈一笑,“先前老夫与陆教主打过几个照面,却不知陆教主竟是那等少年英雄,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陆商鸣冷哼一声。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完颜新存说道,“慕容弦已死,六合圣教群龙无首,怕是要生出甚么事端,不知陆教主可有打算?”
陆商鸣道:“与我何干。”
完颜新存道:“陆教主此言差矣,六合圣教一向是圣上的得力助手,倘若就此覆灭,对咱们大金不得不说是一个损失。”
陆商鸣冷笑着说:“六合圣教可不是你们金人的。”
完颜新存眉头一皱,说道:“不是大金的朋友便是大金的敌人,莫非陆教主舍得看着六合圣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陆商鸣道:“你若敢对圣教动手,我第一个就取你的狗命。”
完颜新存一愣,旋即放声笑道:“老夫贱命一条,随时可为大金而死,不过我大金兵马千千万万,陆教主武功再高,又能杀得了几个?保护得了几个?”
陆商鸣知他不是说笑,倘若自己一心要将圣教引上正途,手下教众享惯了福,未必肯答应,到时走的走,散的散,金国大军便能轻易将这千疮百孔的圣教一锅给端了去。
完颜新存乘机说:“陆教主武功高强,继续做圣教教主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如今这教中弟子多半是慕容弦的亲信,倘若陆教主要稳住人心,老夫倒可助你一臂之力。”
陆商鸣问:“你?”
“不错,”完颜新存道,“老夫已备下十万两白银,只要陆教主答应继续相助大金,这钱尽管拿走便是。”末了又补上一句,“这与你们宋人每年进贡的银子相比,不过是个零头,教主若能弃暗投明,定能享尽荣华富贵。”
祖先辛辛苦苦建下的基业怎能白白断送在自己手中?陆商鸣不愿意做个千古罪人,可若是投靠了金人,将来下了地府,更有何面目与父亲交待。
他正要回绝,道慧却先发了火,怒气冲冲地说:“你妄想,陆施主绝不是那等势利的小人!”
完颜新存哂笑道:“你这和尚当真无礼,老夫想听听陆教主自己的意思。”
道慧拍案而起,“我是陆施主的夫君,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夫君?”完颜新存愣了好一会,“这等喜事陆教主应当早说才是,老夫还能替你准备一件女子的嫁衣。”他话音未落,直笑得老脸通红。
道慧自知说错了话,又道:“陆施主也是我的夫君,总之,他绝不会答应你就是了。”
完颜新存的脸色登时一沉,厉声道:“那可别怪我无情了,这大营里里外外少说也有十万精兵,你们进的来便别指望出去!”他心想自己虽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两个和尚,可要全身而退却是不难。
谁料陆商鸣冷笑一声,蓦然间绕到完颜新存身后,手上仿佛有万钧之力,顷刻间牢牢将人擒住。
“你……你的武功?”完颜新存万没想到自己竟着了他的道儿。
陆商鸣笑道:“若非要等我这对招子复原,我早取了你项上人头,怎还会与你多费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