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1)
痛。
预料之中的疼痛,远比想象得要疼。不只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我更紧地闭上了眼睛,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不只是女人的第一次,还有初恋。我失去了回头的机会。
在疼痛的那一瞬间,我彻底醒了。
清醒的后果是,我立刻就后悔了。不过却无法回头了,就算现在喊停,而许廷筠也能做到,但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我闭着眼睛,被动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我觉得整个身子似被撕裂开来,脑子也似炸开来似的,我想要哭,想要喊,想要摆脱着这没入骨髓的痛楚,却只能拼命咬住嘴唇,是我自己的失误,所以只能默默承受。
许廷筠终于停了下来,却并未从我身体里退出来,只是拥着我,我听得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细微几不可闻,听到这叹息,我因为他停下来而稍减的疼痛,却又去而复返,且更疼痛难当,我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疼痛,还有,这个男人,和我亲密无间。
我扣了扣许廷筠的肩膀,又扭动了身子,许廷筠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快从我的身体里退了出来,不过却还是拥着我,我挣扎了一下,他终于放开了我:“先去冲个澡吧?身子粘粘的,一定很难受。”说完轻轻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放心,我闭上眼睛不看你。”见我不做声,他笑了笑,故作幽默:“还是你想一起?”
我再不做声,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难堪的话来,我无奈,只得摇了摇头:“你先去洗吧,我想静一下。”
良久的沉默,久到我终于忍不住转过脸去,许廷筠跪坐在床上,被子松松地围在腰部,却根本遮掩不住什么,面对他几近□□的身体,我觉得视线无处安放,唯有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那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深,如最深的海,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我连忙避开视线,故作镇定:“怎么了?”
“你还好吧,后悔了?”许廷筠的声音一贯的清冷淡定。
虽然心里懊恼到了极点,不过我却兀自嘴硬:“没有,我干吗要后悔?你技术不错,是一次美好的体验。”
我不敢再回头,所以不知道许廷筠听了我的话是何反应,身后没有任何声响,寂静得有些可疑,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去看许廷筠的脸色,唯有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自己会投降,就在我忍不住要转过脸去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了声响,悉悉索索的,似乎是许廷筠下了床,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寡淡:“那好,我先去洗了。”
我松了一口气,随口“嗯”了一声,下意识地将被子拥得更紧,很奇怪,三伏天,竟然觉得冷。
身后却又突然没了声响,说要去洗澡的人竟然没了动静,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觉得如芒在背,许廷筠,在看我?
又是良久,才听得许廷筠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又郑重其事:“对不起。”
对不起?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似乎每个男人在一夜情后都会略带愧疚地说这三个字,这是逃避责任的托词,还是医治愧疚的良药?我忍不住轻笑:“干吗说对不起?我们虽不是两情相悦,至少也是两厢情愿,做错事的人才说对不起,所以不要说对不起,好像我是被强迫的,你放心,我没有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条理清晰,话说得也流利,既不像□□,也不似菜鸟,表现得恰到好处。身后的许廷筠,突然又没了声息,过了许久,才听得他淡淡地:“你虽然没有醉,却也未必清醒,我明知你不清醒,一定会后悔,却还是——”,许廷筠停了停,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吐出四个字:“趁人之危——”
我听到身后许廷筠吸气的声音,待得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已完全恢复了平静:“这种行为很卑劣,夏淇——对不起。”
我没想到许廷筠会用卑劣来形容自己,说到卑劣,我是不是更卑劣的一个?因为我才是始作俑者,我是主犯,他是从犯,而且是被胁迫的从犯。我定了定神,努力保持镇定:“我说过,我是清醒的,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要说对不起,不要。”
身后突然又悄无声息,寂静得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隔了良久,才听到许廷筠的声音,惯常的冷静淡薄,不过声音里却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虽然对不起,我却不后悔。”
身后很快传来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再然后是浴室的水声响起,声音不大,却似乎在提醒我,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我有些怔忡,身子酸软,根本不想动,更想长睡不起,如果早上醒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那该有多好。
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许廷筠马上会出来,我的身子还是□□的,我不习惯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虽然刚才他已经什么都看过了,更何况,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找到了蜷缩在床角的衣服,胡乱地穿上,我生怕许廷筠突然从浴室出来,边穿衣服还不时地朝浴室张望,所幸浴室里想起了吹风机的轰鸣声,我定了定神,动作也从容了些,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拎起手提包,也顾不得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拉下了,飞也似地逃出了宾馆。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总觉得路过的每一个人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仿佛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就连出租车司机,自我上车后便不断通过后视镜窥伺我,我没有忍住,终于忍不住发飙:“老往后看什么呢,没见过美女?”
我的态度很凶,司机被我吓了一跳,从后视镜中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小姐,我不是在看你,后面有辆车,从你上车后就跟着我们,我是担心——”
我朝后望去,果然有辆车,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快他也快,我们慢他也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好歹坐过几次,又在保险公司待了一年,多少对车有些了解,就算看不清车牌和车型,也能猜出是谁的车,许廷筠。
司机仍是十分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小姐,你人不认识那辆车?你有没有得罪人家,不是寻仇的吧?”
这男人也太有想象力了吧?我没好气:“不认识,大概是正好同路吧。”
司机似是不信,还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往后张望,嘴里喃喃地:“还跟着呢,不会这么巧吧,小姐,你实话告诉我,真的不认识?我上有老下有小——”
我受不了出租车司机如女人般喋喋不休,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真的不认识!”见他还要张嘴,我干脆抢在他前面先发制人:“你开出租车的,这么胆小怎么行?”
我很后悔开始了这个话题,因为出租车司机围绕着这个话题,叹了一路的苦经,我后来又很庆幸开始了这个话题,我一路上疲于应付他,竟然没有空去想其余的事情,甚至忘了许廷筠的车跟在身后。
这位话唠、胆小的司机,送我到小区门口后,见许廷筠的车停在不远处,倒是很仗义,非要等我上去后才离开,我忍不住笑他:“你不怕了?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我才不怕呢。”司机憨憨地笑了起来:“这里是闹市区,旁边就是派出所,不怕。”
我冲司机笑着挥了挥手才上楼,托他的福,这样的日子,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走得很快,只想快点扑倒在卧室的那张大床上。我想念我的床,和从前的单纯、快乐。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我停了停,想了想,才缓缓走到窗边,侧身朝下看了看,许廷筠的车竟然还在,借着车旁的路灯,可以看清他的人,斜倚着车门,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是否有所谓的心灵感应,他突然抬起头来,视线正是我所处的位置。明明知道楼道的灯光很暗,许廷筠从那个位置不可能看到我,我却还是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缩,将整个人完全隐入黑暗中,心却没有因此觉得安全,狂跳不已。
我不敢再往下看,慌忙从包里找到钥匙,哆哆嗦嗦地开了门,仿佛后面有鬼追似地逃进了屋子。很意外,客厅的灯竟然亮着,我的脚刚踏进房间,便有人闻声站了起来,几乎是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夏淇,我找了你一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
醉酒加上精神萎靡,我头痛欲裂,实在没有力气应付成宇喆,我一把摔开成宇喆的手,冷着脸:“找我干什么?死不了。”
成宇喆被我的语气吓到了,被我摔开的手僵着,再也不敢来抓我的手,只是怯生生地望着我,这样的表情更让我痛恨不已。我的语气益发地冷淡:“看到我了?我没事,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我说完并不看成宇喆,顾自朝卧室走去,成宇喆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转过脸来,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成宇喆,成宇喆从未见过我这样的表情,瑟缩了一下,竟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我的手,我别过脸去,正要继续朝卧室走,便听成宇喆在身后哀哀地:“夏淇——”
我从未听成宇喆如此低声下气,恨不能低到尘埃里,若不是他真的错了,他又怎会如此低声下气?我心灰意冷,并不回头,挥了挥手:“我好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我的语气缓和了些,也不再横眉冷对,不过成宇喆到底是了解我的,我不怒反而平静下来,这让他益发地不安,不敢再拉我的手,他紧走了两步,挡在我身前,近乎哀肯的眼神:“夏淇,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就一会儿,你听我说——”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扇卧室的门突然开了,方萌探出半张脸来:“夏淇,看在他等了你一晚上的份上,你就给他个机会吧。”
方萌一脸的倦容,估计也是等了我一晚,我有些内疚,不忍驳她的面子,也不想打扰她睡觉,于是点了点头:“好,我们到里面聊。”
我在床沿坐下,成宇喆坐在我对面,我不去看他的脸,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我将视线转向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淡淡地:“你要说什么?”
成宇喆毕竟是了解我的,我语气缓和下来,他非但不喜,反而更是紧张,思索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夏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冯南他误会了,我之前可能对江如许是有一些好感,不过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想起之前我为江如许吃醋闹别扭的时候,成宇喆总是一脸无奈又无辜的表情,仿佛我是在无理取闹,明明他对江如许曾有过好感,怎么还可以装得这么无辜?和我在一起后,和江如许真的没什么,那么,我看到的又算什么呢?我一直不安又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我无理取闹?
我用力摇了摇头,还想这些做什么,我浑身酸软,且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刚刚发生过什么,不管成宇喆的话有几分可信,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不可能,也不想回头。
我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见成宇喆面露喜色,我话锋一转,淡淡地:“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不管你和江如许曾经有过什么,或者没有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成宇喆,我们完了,真的完了。”
我垂下眼睑,不想让成宇喆看到我眼中已有泪光,以前和成宇喆闹别扭的时候,也提出过分手,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但这一次,我知道,我们真的完了,是因为成宇喆曾爱过江如许,还是因为我的轻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成宇喆的脸色益发地苍白,他能看懂我的表情,知道我有多么认真,之前他虽然有些慌张,但还保持着镇定,这时候终于乱了方寸,他伸手扳住我的肩膀,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你说什么,完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轻率?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江如许,可是,是在和你一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之前的错误惩罚我,这是不对的,和你在一起后,她对我来说,便是普通的同学,同事,我没有越过界,从来没有,我可以发誓。”
成宇喆伸出两根手指,真的要发誓,我一把拉下他的手,看着他,微笑:“你没有越过界,是因为我,还是冯南?你敢说,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成全冯南?成宇喆,你真的很伟大,为了朋友,可以放弃心爱的女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当初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以为我没脸没皮地追着你跑,就真的没有自尊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在乎。成宇喆,我告诉你,我可以忍受你不爱我,但我不能忍受你不尊重我,所以——”我缓缓地,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不管你和江如许怎样,我们都结束了,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都结束了,我不能原谅你,永远不。”
我几乎是流着泪将话说完,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定定地看着成宇喆,不回避,也不试图躲闪,虽然很丢脸,但我想成宇喆应该看到我眼中的痛,那他就会明白,我不是小题大做,也不是无理取闹,我们之间,真的是无法挽回了,结束,只有结束。
我没有再看成宇喆,不知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在短暂的沉默后,成宇喆默默地离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门缓缓地合上,微弱的声响,然后,是比这更微弱的关门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静得让人心发凉,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