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民主生活会上的畅所欲言,加上乔南的事,我再次调离了工作岗位,由前台,调去客户服务中心。
工作地点由市中心改到了郊区,工作内容由端茶送水接电话,改为纯粹接电话,我成了一名电话坐席,工号198,如果你打公司的客服热线,有个有气没力的声音说“工号198为您服务”,那就是我。
公司的坐席分为三种,接报案、咨询、投诉,前两种辛苦有限,最多是打字打得飞快,接电话接到手软,后一种苦处便多了,尤其是精神上的折磨,不知是不是因为得罪了小人,我被分到了投诉组。
几乎每一个打投诉电话的人,都是满肚子怨念,打电话进来解决问题还在其次,抱怨发泄才是主流。发泄的方式五花八门,最容易应付的是抱怨,你只需听,稍加安抚即可,也有骂人的,有的话难听到让你想骂娘,我便接到过一个投诉电话,客户一上来不说事情而是骂人,满嘴的脏字,愣是骂了半个小时不带重复的,这类客户虽然有些烦人,应付起来却也不难,搁下电话由着他骂,等他骂累了发泄完了,你柔柔地来上一句“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通常对方也不好意思再骂,最难应付的是第三种人,他们很斯文,彬彬有礼,你通常会被他们的礼貌所迷惑,放下戒心,说话便有些随心所欲,于是你很容易被抓到错处,而你先前以为通情达理的好人,这时完全换上了另外一副脸孔,你发现他对条款比你还精通,律师、媒体、监管,仿佛都是他们家亲戚,他随时可以通过他们让公司关门,让你滚蛋。事情后来变得很麻烦,最后自然是公司让步,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你,因为不谨慎,自然要承担记过、减薪的后果。
新工作干了两周,我的工资已经被扣得面目全非,整个人也似被榨干了,疲累到了极点,却又有些神经质,只要听到电话铃声,整个人便一激灵,似是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不过旋即又蔫了下去,周而复始,我快被自己弄疯了。
我想到了辞职,却又不甘心,公司关于我的流言还未消散,我不想被人误会心虚所以逃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很珍惜,我不想一遇到困难就逃跑,怕有了心理阴影,以后一有事只会逃,我不想变成这样,所以唯有继续熬着,辛苦地熬着。
所幸这期间并不都是坏事,我解决了困扰我多时的住宿问题。这段日子,我一直赖在学校宿舍没有搬出来,一是公司闹心的事太多,找房子的事自然被我放在了后面,二来薪水不高,要找像学校这样交通便利且有食堂的房子,实在超出了我的能力,仗着与宿管科和楼管大妈的关系不错,我一直赖在学校宿舍不肯搬,不过听说最近学校出了清理校外人员留宿的文件,我和宿管科的关系再好,估计也不能长留,于是住宿问题便成了我的心病。
所幸这事终于得到了解决。由于工作太辛苦,我周末便常去成宇喆那里寻找慰藉,我去的时候方萌多半也在,我们便四人一起,打牌、吃饭,做家务,竟是出奇地投契,方萌很快知道我为住宿问题犯愁,便邀请我与她同住。
方萌是本地人,家境殷实,毕业后不愿与父母同住,父母便为她买了套房子,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地段好,交通便利,她不肯收我房租,只要我分担水电费,条件优渥得我一时都不敢答应。
成宇喆和周扬同住一个寝室,志趣相投,是好哥们,可我和方萌,虽然也算一见如故,可到底没见过几面,我不敢承她这么大的情,坚持要按市价支付房租,方萌不肯,两人争执了许久,最后的结果,我输了。
后来我和方萌还有过几次争执,每次都是我败下阵来,方萌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且充满了煽动性,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她的安排。除了不收我房租,方萌还烧得一手好菜,为人又极是勤快,两人合租后,烧菜收拾房间她几乎全包了,堪称史上最佳房东,与我在职场的霉运相比,我其他方面真是运气到了极点。
再后来,方萌成了我除蓓蓓以外最好的朋友,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当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在并不是很熟的情况下就邀我同住,难道不怕看走了眼?方萌的答案有些匪夷所思,竟然因为我是圆脸。她有一套奇特的交友标准,其中之一便是,圆脸的是好人,可以交往,尖脸的多刻薄,少亲近。
虽然我觉得这原则有些儿戏,生怕方萌吃亏还劝过她几次,不过她却依旧我行我素,我原本想现身说法,不过实在没有说服力,我身边的江如许是尖脸,杜茜是尖脸,任婕却是圆脸,蓓蓓也是圆脸——我被方萌的理论吓到了,后来也开始用她的理论作为交友原则,竟然鲜有失误,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周末成宇喆和周扬帮我搬家,我东西虽不多,不过东西琐碎,要一下子收拾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收拾得差不多后,因为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所以四人又一起去浴场洗了澡,洗完澡出来觉得又饿了,于是去吃夜宵,等吃完夜宵回到家方萌提议打牌,我虽然觉得有些累,不过见方萌兴致颇高,也不愿意扫兴,初时说好只打一个小时,不过开打以后便根本收不住,谁都没有发现时间过得很快,等反应过来时,已将近半夜,最后一班地铁早就开走了。
我有些着急,更准确地说是心疼,从这里打车到成宇喆宿舍,少说也要一百多块,早知道不打牌多好。我心疼出租车费,成宇喆的表情和我差不多,估计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情,方萌看了看我俩,突然说:“太晚了,反正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别回去了,将就一晚吧。”
我和成宇喆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周扬已表示赞同:“这样也好,与其把钱贡献给出租司机,不如省下来明天我们去吃一顿呢,我发现一家川菜馆,菜特正,又便宜,明天我请客,就这么定了。”
我和成宇喆飞快地对望了一眼,不知何故,我的脸突然有些发烧,心也没由来地跳得很快,我下意识地避开了成宇喆的视线,却发现他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就在我和成宇喆对望的时候,周扬以为我们同意了他的建议,大手一挥:“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时候再说反对肯定不合适,而周扬也没有给我们机会,他一头扎进方萌的房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
我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过是住在一套房子里,又不是共处一室,没什么可紧张的,不过方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的神经绷得更紧:“夏淇,我看你的被子不够大,你们两个人睡肯定会冷,我房间有多余的被子,一会儿你拿一条过去。”
你们?我和成宇喆?不应该是我和方萌睡,成宇喆和周扬吗?我呆了呆,偷眼朝成宇喆望去,他也是一脸傻傻的表情,我们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周扬突然冲了出来,手里举了一套睡衣,大力挥了挥:“我就记得我放了一套新睡衣在这里,总算被我找到了,宇喆,你晚上就穿这个,名牌货,我自己都没舍得穿,便宜你了。”
周扬将睡衣往我手里一塞,又推着成宇喆去洗手间洗漱,我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睡衣,不是一套房间,而是共处一室?怎么会变成这样?
手上的睡衣仿佛成了炸药包,我觉得自己的手在颤,连带着身子也微微地战栗起来,一旁的方萌察觉出我的异样,凑了过来:“夏淇,你怎么了?”她看了看我的脸色,又摸了摸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脸色也不好——”她有些着急,不过很快醒悟过来,一脸的匪夷所思:“夏淇,你不会是第一次吧?你们从来没有过?怎么可能,真的是第一次?从来没有过?”
方萌看我的表情,仿佛我是个异类,没有在一起过夜,真的这么奇怪吗?我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
“一年?!你们在一起快一年了还没有——”方萌显得更诧异了,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个怪物,良久才喃喃地:“你我还能理解,成宇喆就有些奇怪了,都说男人最不能忍,你这么漂亮,身材又好,成宇喆不会有什么毛病吧,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男人啊?”
我和方萌算不得很熟,我又脸皮薄,方萌的话让我的脸烫得几乎烧起来,而方萌,似乎更兴奋了,凑近我,压低了嗓音:“要不要我告诉你第一次应该注意些什么?内衣很重要,虽然最后都是要脱下来的,刚才洗澡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内衣,纯白蕾丝,不错,既清纯又性感,啊,忘了最关键的,就算有经验,就算不是第一次,也要装得很生涩,尤其是成宇喆这种类型的,你相信我,没错的。”
我知道方萌是好心,虽然我羞得脸都不敢抬,却还是谢过了方萌的好意,不时点头,表示听得很认真,都记下了,方萌这才拉着我去拿被子,铺床,不时絮絮叨叨提点我些注意事项,直到成宇喆洗漱完毕出现在房门口,她才闭嘴,见我紧张,便附在我耳边低声笑道:“别紧张,我看周扬也一定教导过他了,他看起来比你还要紧张,别怕,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美好得超乎你的想象。”
方萌神采飞扬地跑了,跑过成宇喆身边的时候,还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注意到成宇喆的脸红了,心里更是紧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们两人便如立正的番茄,一动不敢动。偶尔交换一下视线,却又倏地移开,不自在到了极点。
我觉得该说点什么,刚一张口,成宇喆也开口了,两人异口同声,说的是同一个字:“我——”,两人又同时收声,对望了一眼,还是成宇喆先开口:“你先说——”
“我去刷牙洗脸——”我也不等成宇喆的反应,便如兔子般地窜了出去,简直是落荒而逃。
我用史上最慢的速度刷了牙,洗了脸,又磨蹭了半天,这才惴惴地朝房间走去,门虚掩着,我在门口停了停,觉得心跳得厉害,仿佛下一刻便会从胸膛雀跃而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行,还是跳得厉害,我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觉得心跳稍微正常了一点,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房内的灯光很柔和,成宇喆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不用看封面,我也知道是桐华的《步步惊心》,在决定放弃成宇喆的日子里,我便是晨昏颠倒,靠这些穿越故事支撑着,那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和成宇喆可以离得这样近,这样近。岁月静好,我脑中突然蹦出这个词来,经常在言情小说中看到这个词,没有查过字典,不知道确切的意思,所以一直都是一知半解,此时,我终于能够理解,岁月静好,我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驻,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成宇喆突然抬起眼,他这时已不似刚才般不自在,他扬了扬手中的书,显得很轻松:“你平常喜欢看这类书?”
其实我也知道看小言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是我这种经常走火入魔的,但我不喜欢成宇喆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屑,虽然他极力掩饰,我的语气便有些不好:“是啊,喜欢,人总得有梦想,做做梦不可以啊?”
“梦想?”成宇喆失声笑了出来:“你的梦想就是穿越成绝世美女,周旋于个皇子之间?”成宇喆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们女人啊,总是希望追求你们的男人越多越好,哪怕是做梦也好。”
我不知道成宇喆所说的“你们”中是否包括我,我有些敏感,觉得他话中有话,分明是在说我和乔南的事情,我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你们男人呢?你们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总是来者不拒,我们女人通常只是想想,你们男人却总是付诸于行动。”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我的话很容易误会我含沙射影,另有所指,成宇喆的脸色突变,也表明我们想到了同一个人,我立刻后悔了,两个人每次争吵多半与这个人有关,好不容易坦诚心事重归于好,又何苦再生事端?我忽然发现,江如许,就是没入我们掌心的刺,哪怕看不见,她也在那里,随时随地会让我们痛一下。
我不想继续争论这个问题,于是息事宁人:“不要争论这些没意义的事了,辛苦了一天,早点睡吧。”
我不想为江如许伤脑筋,却发现就眼前而言,睡觉是比江如许还要伤脑筋的事情,床很大,睡两个人绝对不成问题,问题是,方萌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显得主动,刚才我说的话,算不算主动?而且,第一次,这么突然,我似乎并没有做好准备。
我的眼睛无处安放,不敢去看床,更不敢去看成宇喆,只是四处游离,虽然并未看他,却能感到他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我不得已将视线移了回来,正迎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如最深的海,深不可测,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而我实际上也根本无法思考,只是看着他慢慢靠近,然后伸出了手,我下意识地朝后靠,却发现身子僵硬,根本不能动——
我很快庆幸自己不能动,因为成宇喆根本不是要抱我,他的目标是我身后的被子,他的手触到被子后,便一把抓起,双手抱住,又很快往地上一放,我突然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席子,大概是我刚才视线游离神游太空的时候,成宇喆铺上的,而现在,他正在铺被子,他打算睡地铺?
原来是我想得太多了,根本就是自作多情,杞人忧天,想起刚才患得患失,紧张失控的样子,便觉得羞愤难当,都怪方萌,让我满脑子都是第一次,人家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太丢人了。
成宇喆飞快地铺好了被子,难得被子很大,一半做铺盖,一半做被子,也不显得局促,成宇喆很快躺了下来,头枕着双臂,眼睛望着天花板,简单地说了句:“睡吧。”
我连忙关了灯,刚才太紧张,竟忘了在洗手间换上睡衣,再去拿睡衣,要跨过成宇喆,我懒得去难,只脱了外套,便摸黑躺下了。
我一向好眠,头一沾枕头,用不了多久就能睡着,今天却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睡在旁边的缘故,竟然怎么也睡不着,成宇喆那里一点声息也没有,似是睡着了,于是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了成宇喆,长时间费力维持同一姿势的结果就是,我的身体僵硬,手脚开始发麻,如果我再不活络一下筋骨,我可能会变成一具木乃伊。
我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个身,动作很轻,成宇喆却有了反应,低声问了句:“怎么,睡不着?”
我羞于承认是因为他在身边睡不着,于是批命找借口:“我认床,换了个地方,有点不习惯。”
成宇喆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随即说道:“我也睡不着,我们聊会儿再睡?”
我正为睡不着而苦恼,成宇喆的提议我自然赞成,不过在这样的氛围下聊天,一下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成宇喆似乎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题,房间里又静了下来,似乎比刚才还要安静,甚至能听到成宇喆微弱的呼吸,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这么安静,在想什么呢?”成宇喆率先打破了沉默。
问我想什么,我想得可太多了,想得最多的自然是,为什么会这样?方萌也说我漂亮,身材好,又说男人不能忍,是成宇喆是另类,还是他对我没兴趣?
这想法,自躺下后便一直在我脑中盘旋,挥之不去,如果不问一清二楚,我今晚只怕很难睡着,甚至以后也会一直想着。我觉得自己应该问清楚,可这话题太过难以启齿,我始终没想好要如何开口。
我痛恨自己的犹疑,我这才发现自己骨子里是根深蒂固的怯懦,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是我的伤,让我患得患失,让我无法随心所欲。我想知道答案,却又怕知道答案。
我踌躇了良久,终究没有直接问,而是采用了迂回的方式:“成宇喆,你爱我吗?”
成宇喆沉默了片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无从猜测他在想些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我以为答案是唯一的。
我忽然便有些心灰意冷,又暗自庆幸没有直接问,否则更丢脸,既然他不想回答,我又何苦为难他?我低低地叹了口气,淡淡地:“太晚了,我想睡了,你——”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了,因为一直放在床沿,所以我的手很冷,成宇喆的手却很温暖,温度适中,力道恰到好处,足以温暖我刚刚冷却的心。他的声音温软柔和,却有一种奇异的,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夏淇,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万人迷,从小到大,追我的女孩子也就你一个,你的人气比我高,你漂亮、可爱,个性也好,又善解人意,跟你在一起越久,便越觉得你好,虽然有时你也不讲理,无理取闹,不过因为你太漂亮了,所以不觉得讨厌——夏淇,你刚才问我是否爱你——”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仿佛随时会跳出胸膛,神经却又绷得紧紧的,仿佛整个灵魂都在倾听,我终于听到成宇喆的声音,梦幻般的,没有一点真实感的声音:“夏淇,我爱你,比你所知道,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爱你。”
如春日的暖风,吹去我心底的阴霾,冷却的心渐渐复苏鲜活,我发现自己整个心灵都在雀跃欢呼,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值得我一生回味,只可惜黑暗中不能看清成宇喆脸上的表情,更无法看到他的眼睛,一定星光熠熠,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吧?
我想像着成宇喆眼中的星光,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紧紧地抓着成宇喆的,我能感到几乎同时,成宇喆给了我更为有力的一握,两只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紧握,不能表达我的心情,我想给这个男人,最热烈的拥抱,他可能不会知道,他刚才的表白,对我来说,是很等的重要。原来,爱,可以让人怯懦,却也能给人勇气。我立刻付诸行动,翻身下床,几乎是扑入了成宇喆的怀中。
事发突然,成宇喆来不及躲避,我的整个身子便撞了上去,力道不轻,我听得成宇喆倒抽了一口冷气,很奇怪,他没有呼痛,呼吸也随即变得很轻,很轻。
我的一只手仍与他紧握,我想也没想,便用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脖颈,身子旋即贴了上去,脸蹭着他的他的,我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词,耳鬓厮磨,脸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几近呢喃:“成宇喆,我爱你,比你所知道的,比你能想象的,还要爱你。”
能感到自己被拥得更紧,紧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我将脸深深地埋在成宇喆的怀里,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哪怕在他怀里窒息也无所谓。
成宇喆开始吻我,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接吻,却是最热烈的一次,这个吻,没完没了,从眉心、眼睛、脸颊,滑落到嘴唇,辗转流离,我从来不知成宇喆吻技如此高超,要么是他之前隐藏了实力,要么是他在这方面有天分,我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只希望这个吻,不要停,不要停。
成宇喆的唇渐渐向下,目标开始转向耳垂,锁骨,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正碰上成宇喆仰起脸,他的表情慵懒,眼神迷离,在我眼里竟有几分妩媚妖娆,我飞快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敢再看,就算再懵懂,我也能感受到切切实实的欲望。
成宇喆的吻越来越下,越来越深,我的衣衫凌乱,肩膀渐渐裸露在空气中,刚有些凉意,成宇喆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我觉得整个人似被点燃了,连灵魂都在燃烧。我听到自己发出一种奇怪的呜咽,完全不似自己的声音,像是哭泣,却又似欢快到了极点。
“可以吗?”成宇喆突然哑声问我,我有些茫然,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我忍不住朝他望去,他脸上的表情因为欲望有些狰狞,却依旧清朗英俊,我最熟悉的样子,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脸孔,我略微有些羞涩,却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成宇喆眼中的星光,漆黑如墨,光明如星,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眼中的星光,如暗夜里最明亮的星星——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努力回想之前看过的□□电影,这时候应该怎样,欲迎还拒,还是主动迎合?方萌说过绝不能主动,那么——
我脑子根本不能思考,心里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行动便有些无厘头,成宇喆边吻我,一只手边解我衣服上的扣子,他解我扣,他解一个我便扣一个,成宇喆解了半天的衣裳,我又全扣上了。成宇喆的手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我的手一松,举起双手,傻傻地:“对不起,你继续,继续。”
成宇喆没有继续,而是从我身上翻了下来,在我身侧躺下,一只手握着我的,许久没有做声。
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生怕成宇喆误会,连忙抬起身子解释:“对不起,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有点紧张,真的,我们再来。”
我很紧张,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成宇喆,我恨不能用力捶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要破坏气氛,为什么?!
成宇喆双目微闭,神态安详,对我的话没什么反应,生气了?我我错得太离谱了吧?难怪他会生气。我倒是宁愿他跳起来将我骂一顿,也好过这样不温不火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让我惴惴不安,我到底要怎样弥补?
我决定忘记方萌的告诫,这时候再不主动,只怕误会更深,我开始解衣服上的纽扣,不知是手颤得厉害,还是扣子系得太紧,竟然怎么解都解不开,我急得汗都出来了,手更哆嗦得厉害,扣子益发解不开了。
我埋头与扣子奋战了良久,好不容易解开了,再看成宇喆,依旧闭着眼睛躺着,我在他身侧躺下,开始离得有点远,见成宇喆全无反应,我便凑近些,再近些,直至蹭到他身侧,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心里有些怯意:“我真的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有点懵了,我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大概是太紧张了——”
我的话未说完,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又惊又喜,他既然肯抱我,便是不再与我计较了,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表表决心呢?我没什么经验,只是拼命往成宇喆身上挤,并且试探性地拿手抚摸他的身体。
我上下其手,胡乱地摸,刚起了个头,手便被成宇喆抓住了,且牢牢地摁住,不让我乱动,这动作很是别扭,我觉得不舒服,扭着身子想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却再次被成宇喆摁住了,他的动作僵硬粗暴,声音中微微有些怒气:“你能不能安生点,不要乱动。”
若不是他摁住我,我又何必动来动去?我觉得委屈,反唇相讥:“还不是因为你按着我?你放手,我自然不乱动。”
成宇喆没有放手,只是略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我知道再挣扎无用,于是安心蜷缩在他怀中,头恰好抵着他的胸口,正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得有点快,咚咚、咚咚,铿锵有力,我将耳朵贴近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声,仿佛着了魔般,一遍又一遍。恋爱中的女人都有几分傻气,明明是最枯燥的心跳声,我却觉得是最动听的音乐,世界上唯一的,最动听的声音。
两人很有默契,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维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我觉得手脚发麻,身旁的成宇喆却是一动不动,难道睡着了。
“成宇喆——”我轻轻地叫了声,成宇喆含糊地应了一声,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我于是又叫了一声,这次他有了反应:“不是叫你不要动吗?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睡着了就好了?难道抱着我是一件很难捱的事情?而且,就这样抱着睡一晚,什么都不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有些不甘心。我在成宇喆的怀里蹭了蹭,没有反应,好像睡着了般,我开始动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刚才悄无声息的成宇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并且霍地坐了起来,一把将我拖起,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不是叫你不要动手动脚吗?干吗呢?”
这个男人,怎么能让人这么难堪呢,是因为吃定了我不会生气吗?我恨恨地摔开成宇喆的手:“不动就不动,求我都不动。”说完我飞快地躺下,背对着成宇喆,不想让他看到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
因为觉得冷,我的整个人缩成一团,成宇喆很快从身后抱住了我,我气未消,用力扭着身子,想挣脱他的拥抱,未果。我力气没他大,再挣扎也无用,况且,他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很好,我也并不是真的想挣脱。
见我不再挣扎,成宇喆将我朝怀里拉了拉,下巴抵着我的肩,说话的热气,吹得我的耳朵有点痒,他像哄小孩一样哄我:“好了,不生气了,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见成宇喆软了下来,我气焰高涨,不肯轻易放过他:“你那是什么态度?我都说了只是太紧张了,不是不愿意,你为什么——”我突然反应了过来,猛地转过身来,瞪着成宇喆:“你嫌我身材不够好,还是——”我想起方萌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我忍不住怪叫:“你不会真的有——”
“问题”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便被成宇喆用嘴堵住了,这是一个前所未有,超乎热情的吻,缠绵到我几乎窒息,成宇喆越来越让我吃惊了。这个缠绵至极的吻终于结束,我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成宇喆斜睨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挑衅:“还敢说我有那啥不?”
我知道自己失言了,这世上只怕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刚才那种指责,而且他的行动也似乎证明了,我的担心毫无依据。既然不是这个问题,那么,是我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成宇喆用手戳了戳我的脑门,苦笑道:“拜托你别想歪了好不好?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还没准备好?”
“你可能没准备好,可我——”我嘴硬:“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完全准备好了?”成宇喆反唇相讥:“那为什么我碰你的时候,身子颤个不停?弄得我好像是流氓似的。”
真的吗?我的身子是颤得厉害,但那只是我紧张而已,每个女孩子第一次都会紧张吧?我想这样反击成宇喆,可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我不得不承认,成宇喆是对的,我并没有做好准备,我的身体,比我的语言更诚实。成宇喆一定是比我更早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忍住的吧?
我羞愧到了极点,不敢去看成宇喆的脸,盯着他衬衫上第二粒纽扣,难堪地:“对不起,我,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该说什么,成宇喆伸手将我拉入怀中,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笑道:“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其实,我也没有准备好,我不是老古板,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也很好,但如果留到洞房花烛那一天,我觉得也是很美好的事情。你说呢?”
还说自己不是老古板,这年头,还保留着这种传统思维的男人,只怕已经绝迹了,我不知道在刚才的情况下,有多少男人可以及时刹车,需要多大的忍耐力?这一刻,我相信,我身边的男人,尊重我,是真正爱着我的。
我用力抱住成宇喆,紧紧的,声音不自觉地竟然有些哽咽:“如果到时候,洞房花烛的时候,不是我怎么办?”
虽然他现在是爱我的,但人生无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人生果然充满了烦恼,我不再担心成宇喆不爱我,却又开始担心起命运来,我真是讨厌自己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
“傻瓜,不是你,还能是谁呢?”成宇喆的语气笃定,仿佛预见到了未来。
我从来不知道,被人叫做“傻瓜”也可以这么开心,只简单的一句话,我对未来的忐忑与忧虑,便奇迹般地烟消云散,对未来,我充满了信心。
我很快便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卷缩在成宇喆的怀里,我的睡相一向很差,被子果然被我踢到了很远的角落,天气预报说,这是本年最冷的一晚,我却丝毫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暖意融融,仿佛春天提前到来了。
很多年以后,我还时常会回忆起这个夜晚,因为太过美好,我总是忍不住微笑,我一直以为,我和成宇喆经历了这一晚之后,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从来不知道,命运向来喜欢和我们开玩笑,越是笃定的事情,越是容易产生偏差。
而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幸福。
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