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老陈待客（1 / 1）
老陈待客
陈家如今的亲戚都穷困的一塌糊涂，但老陈并不嫌弃。
老陈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面子，自己家里平时吃的并不好。但亲朋一来，老陈宁可变卖箱子里的字画玉器，也要整治一桌象样的饭菜。若是星期天兆祥、兆禧、丰泽都在，都是要立在席前伺候的。
因为兆祥的地位在那里，亲戚们即使辈份高，也是浑身不自在。
几乎每个被招待的亲戚都要请兆祥上座，有一次兆祥推让不过，就在下首坐了。抬头看父亲满脸不悦，忙又起身立于父亲身侧，便于让父亲随时使唤。
老陈满不在乎地说：“大人们叙旧，小字辈一旁伺候，这是人之常情啊！”
亲戚们也就从善如流，心里盘算着，能够让□□站着伺候的人，多乎哉？不多也！所以喝着喝着也就飘飘然了。
多喝了几杯后，大家就开始回忆过去的美好日子。
“我们家的家俱啊！清一色的紫檀木。”
“我们家的店铺，连着几条街。”
“老太爷过寿时那个流水席啊！十个冷盘十个热盘外加烤全羊。”
醉意朦胧间仿佛又都回到了昔日的美好庄园生活。
小楠每次听到这里，都会厌恶的离开。
自己堂堂一个高级女干部，居然在这里听一群落魄的亲戚大讲剥削历史，还要添茶递水，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折磨和羞辱。
为庆祝小孙子认祖归宗，老陈又张罗请了一次客，都是陈家在国内的老亲少友。
“丰涵，这是三叔公，过来磕头。”
这下，别说小楠怒目而视，连兆祥也不干了。
“爹！让丰涵鞠躬吧！”
老陈脸色很难看，兆祥假装未看到。摁着丰涵给三叔公鞠了躬。
三叔公瑟瑟索索掏出一个红纸包，“二哥，你真是好福气啊！子孙昌隆，可喜可贺呀！”
“这是五姨夫爷！”
丰涵只好又鞠了躬。
…….
一连七八位，丰涵有些不耐烦。
亲戚们都给了红包，兆祥不想让亲戚们搭上，悄悄嘱咐丰泽出去给买礼物带上。
“记着，买些实用的。”
丰泽看着爸爸从兜里掏出了钱，很惊讶。“爸留了私房钱啊！”
兆祥笑了一下，悄声说：“重新定级后爸爸长了不少工资呢！别告诉你爷爷，我在给你攒彩礼钱呢！先拿去应急吧！”
丰泽听了非常高兴，他并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爸爸的心。
丰泽哼着歌骑上自行车去买东西了。
饭后，老陈又和大家摆了会龙门阵。
兆祥和兆禧继续给客人添茶续水。
有个多事的亲戚问了句：“怎么没见漂亮侄媳妇？”
“我三嫂在妇联工作，忙的很，半边天嘛！”
“这个是老三的二房吧？我记得原配是非常懂事的。”
什么二房？兆祥不满的放下了茶壶。
老陈忙打圆场：“你说的是丰泽的母亲吧？当年抗战，消息不通，兆祥另娶了丰涵的母亲。在家谱里都是正妻。”
亲友们一片唏嘘。他们都觉得从前的老三媳妇贤慧，如今这个高高在上，跟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丰泽很快给亲戚们买回了被面、布料、点心、果脯；每人四样礼品，包的方方正正。
客人们推辞一番，就开心的满载而归了。
客人走后，兆祥和丰泽开玩笑：“要是从前，儿子你正适合去内务府当差。”
丰泽毫不谦虚，“单位的人也说我适合做后勤工作，连分土豆分的都均匀。”
老陈却气的摔门而去，自己一声不响回了屋。
兆祥赶紧把兆禧和丰泽派了过去，“你们俩会说话，快去哄哄老爷子。”
结果两人很快无功而返，被老陈骂了出来。
兆祥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自己过去请罪。“爹，您先消消气。”
老陈坐起：“你这不是瞧不起你三叔、你五姨夫吗？你看他们现在穷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地位高了是不是？你结婚时你三叔、五姨夫可都是送了厚礼的。让你儿子磕个头怎么了？以后陈家晨昏定省都得磕头，从你这儿开始。”
“爹，我个人可以做到，但丰泽他们不行。有些规矩可以讲，有些封建社会的陈规陋习不能再延续到下一代。父亲生日、过年祭祖，我也认为应该下跪磕头表达最虔诚的敬意。但每日如此，似乎不必。”
本来老陈说的是气话，但兆祥如此反驳就让老陈很下不来台。
“你走吧！以后不必来请安。那些老不死的再来讨扰，你找个借口避而不见就是，我招待他们吃口饱饭也就是了。”
“爹！”兆祥忙跪下。
“快起来，快起来，你是□□，我是一个大地主。”老陈说着就来拉他儿子。
兆祥无奈地抱住老陈的腿：“爹，孩子们如今在学校受的都是新式教育，您让他们那样做他们真的接受不了。”
“我知道，所以你自己也不用装模作样了，以后回来时也不用过来给我请安了。真的，陈书记，我想明白了。”
“对不起爹，我又让爹伤心了。”兆祥重重的叩下头去。
老陈不言声，兆祥就不停地磕头。
“行了！”老陈断喝一声。
“以后还和从前一样。”
老陈终于想通了，儿子是儿子，孙子是孙子。
“对了，给亲戚买东西的钱哪来的？”
“我和丰泽凑的。”
“我告诉你，你可别犯什么错误！你那个天京都出两个贪污犯了。”
“对不起，让爹担心了。我不会犯错误的，以后对下属也会严格要求。我是涨了一些工资，因为我入党晚，工资定的相对低了一些，后来组织上按我的职务重新定了级，长了不少，本想都交给爹。但是维世和丰泽都到了成家的年龄，我就想给他们各积攒些钱。”
“那也不该瞒你爹呀！到底涨了多少？”
“现在是三百多了！”
“啊？涨了一百块！”老地主眼冒金光。
穷日子终于过到头了，现在丰泽每月贡献46块，兆禧也拿回20块。兆祥又长了一百多，天哪！
“以后每个月把钱都交回来。”
“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馅。
“你和丰涵经常在天京，我会给你们爷俩留够开销的。维世的嫁妆和丰泽的彩礼，我自会张罗，不用你费心，把你手里的钱都交回来。”老陈现在底气很足。作为一家之主，他现在有足够的实力。儿子、儿媳都是高工资，老儿子、大孙子又都赚了钱，抬头日子终于来了。老地主开始琢磨着年前该请个裁缝，全家上下每人做两身新衣裳。明天开春买些好树苗，把园子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