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同床异梦（1 / 1）
五十八章同床异梦
兆祥连夜回到南京，他封锁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他知道母亲不会喜欢太多不相干的人为她致祭，特别是他现在的所谓同僚。
小楠为他处理膝盖上的伤时一度下不去手，他却一声未吭，因为他心里的痛尤胜几倍。
母亲几乎没念过书，也不大认字，但却知道岳飞抗金的故事。母亲误会他当了汉奸，临死前一定伤心绝望到了极点。
他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也不让小楠陪他。
“你去找人打牌吧！”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有心思和人应酬。”
“你是去工作，不然我们会被怀疑的，就前功尽弃了。”兆祥尚存一丝理智，但已气若游丝。
“祥哥哥，你要保重你自己，否则我们在这里死于非命，就永无还自己清白的那一天了。”小楠含泪离去。
“露露，听说你先生病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来陪我们打牌呀！”几个太太正三缺一，看见小楠都非常高兴。
小楠挤出一丝笑：“少爷身子骄气的很，不碍事的，重感冒，会传染的。”
“哦！那我们就等你先生好了再去探望了。”
小楠心急如焚的回来的时候，兆祥还蜷缩在床上。
“祥哥哥，你喝一点牛奶好不好？”
兆祥忽然抱住了小楠，“我好冷，惠莲，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小楠紧紧抱住了兆祥。
小楠摸摸兆祥的头并不烫，但他身子却不停的颤抖。
“祥哥哥，我会保护你，直到我死。”小楠对着兆祥的额头吻了下去。
兆祥忽然更热烈的回应起来。
两个人拥吻在一起，绝望而疯狂。
“祥哥哥，别这样，等你清醒了你会后悔的。”小楠泪流满面的推开了兆祥。
“对不起，小楠。”兆祥恢复了一丝清明。
“惠莲姐会等着你的。”
“她已经不爱我了。我现在已经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小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祥哥哥，你清醒一些，我们有好多事业还没有做完。有好多抗日的英雄还等着我们去营救，你要坚强啊！”
远在法国的惠莲并不知道这一切，此刻，她正一遍遍地读着兆祥的来信。
兆祥告诉她，就要去抗日前线了，以后可能不会及时给她写信了。兆祥让她带好孩子，等他胜利回家的那一天。信的最后写着：吻你，亲爱的。
她不知道，这是兆祥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有人模仿她的笔体写了一封信给兆祥，要求彼此不再联系。制造误会的是中统海外特务组织。
兆祥第二天醒来又恢复了理智。
小楠整理着头发说：昨天你病的厉害我才留下照顾你。
“以后我们象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吧！”兆祥的声音平淡而冷漠。
“哥，你——”
“时间长了会被人发现的。我们现在是在刀尖上走路，没有别的选择。”兆祥很平静的洗脸、刷牙。
“你去给我找个帽子，我要出去。”
兆祥的冷静让小楠有些怅然若失，昨天晚上他还热烈的拥抱着自己，转瞬间就忘了吗？
两人从此就象夫妻一样睡在了一张床上，但再无亲热之举。他们通常只是低声商量第二天要做的事，然后次日分头行动。他们在配合工作上是非常默契的，简直天衣无缝。
但有些事兆祥又不让她彻底知晓。她知道兆祥并不完全信任她，但她也知道兆祥不会对第二个人说出自己的怀疑。
每次有对新四军的袭击和八路军的扫荡，兆祥都会无意间透露给她。她会在第一时间把情况送出去。
但很多针对国军和中统方面的行动兆祥并不告诉她。
小楠终于有一天沉不住气：“祥哥哥，你在怀疑我的身份。”
“我不是怀疑，我是确定。”
“你可以和中统方面提出换掉我。”
“那样你还有活路吗？”
小楠隔着被子抱住兆祥：“哥哥，为了理想和信仰，我们奉献和牺牲了自己，到现在遍体鳞伤。肃反的时候真的好可怕，我们三万人的队伍杀剩下三千人。我到了中统这边，看到的也是无情的清洗。”
兆祥见小楠说了实话，心生怜悯。“有些时候，有些事，我也理解不了。或许是需要一些人用牺牲去换取更大的成功吧！就象我们今天一样。”
有时候，两人也会争取对方。
小楠常常会劝说兆祥：其实你的做派更象我们的人，不怪当年国民党把你抓起来。
兆祥并不示弱：“你总说国民党不好，你们那边就是圣地吗？自已刚说完，3万人剩了3千，你也受过审吗？”
小楠点头：“也受过，不过只要坚持住，经受往考验，不当软骨头，党还是信任我们的。”
兆祥说：“国民党这边是有些贪污腐败的现象，但也没有你们渲染的那么夸张，校长也是一个自律很严的人，我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还是很敬重他的。”
小楠不屑地说：“他哪里有我们领导人的气魄，我和你讲，在延安的时候.....”
小楠讲起延安的故事确实很动人，兆祥听了也很神往。
“你们好象很浪漫啊？”
“革命+恋爱，不过我们也是很严肃的，结婚要得到组织批准的。”
“你到底结过婚没有？”
小楠沉呤了一下，说了实话。“结了，是个北平人，长的很象祥哥哥，做过地下工作，后来去了延安，作战很勇敢，每次打仗前，他都来敲敲我的窗户。一来二去的，心里也就有了他。”
兆祥听了有些欣慰：“太好了，我总算对得起师父了。”
“我们不仅结了婚，还有过一个孩子，可孩子刚刚满月，□□来围剿我们，部队被迫转移。小孩子一律要留给老乡。”
“你就和孩子这样失散了？”
“我后来找到了那个老乡，老乡说：“我们组织的人把我的孩子带走了？”
“还算负责任。”兆祥点评到。
小楠却无比凄清地说道：“我最后知道的消息是我的儿子被卖了100块大洋。”
“你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吗？”
小楠点头又摇头。
“那——你丈夫呢？”
“牺牲了，死在国民党的枪下。”
“小楠，原来这些年你承受了这么多？”
“祥哥哥，要是当年我们在法国不回来，是不是早已儿女绕膝，享受人间天伦了？”
“可那里再好，不是咱们的国家呀！我们今天的牺牲和奉献就是为了让青天白日旗早日飘扬在祖国的蓝天吧！”
“是红旗，红旗飘扬在蓝天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
在有些问题上，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但他们又合作的非常好。
兆祥很快学会了日语，小楠学会了发电报。
兆祥在军委会里工作勤奋，对各种作战地图过目不忘。
小楠走的是夫人路线，每日从大家的闲谈中也捕捉了很多重要的情报。
两人经常一起合做给重庆方发去至关重要的电报。小楠常常想同时也给□□送去一份，但每次都被兆祥制止。
这个时候，小楠就会非常生气：“别忘了，你差点死在国民党手里，是我们的人救了你。”
兆祥笑笑：“这份情谊我会报答，但你现在不能破坏国共合作。”
小楠常常为此生闷气。
兆祥有时就坏笑着说：“你已经违反纪律什么都对我说了，回去也要受处分，不如跟我混吧！”
小楠表面很无奈，其实心里很开心。能和祥哥哥在一起，她心中的阴霾已经渐渐散去。
用她曾经受过的苦难来换这一刻，其实她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