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军人反省院(下)修(1 / 1)
军人反省院(下)
老蒋因为九一八的事焦头烂额,被迫通电下野。老蒋下野之前,忙昏了头,忘了陈兆祥还关在反省院,所以不曾下手令或口谕。
陈兆祥的倒霉日子来了。
林风并不是最恨他的人,最恨他的人是监狱长汤生。
监狱长一直在孜孜不倦研究他的材料。
终于,他凑足了他想要的一切材料。
“陈兆祥,你死定了。”汤生吐着烟圈,渐渐想起父亲去世时的情景。
“阿生,爹死不睦目啊!我们汤家被人悔婚,真乃奇耻大辱。阿生,你一定要发奋图强,将来做一番大事业,让他们陈家和董家看一看。”
“爹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让他们陈家和董家后悔的,我要让他们仰望着我们。”
汤生在父亲灵前发誓,誓报此仇,夺回自己的尊严。
可是汤生发现他刻苦攻读的结果却是找不到理想的职业,对家道中落的他来说,无人引荐,想挤入上流社会比登天还难。更要命的是,他回国后,还经常看到报纸上陈兆祥的消息。对方是蒋总统的红人,能征善战,如日中天。而自己快三十岁了,除了娶到一个漂亮媳妇,生了一个儿子,再没一样可以告慰父亲的,没钱更没权。其实他不爱钱,他只是爱权。他想拥有权力,但是没有钱就没有权,有了钱就能买到权,就象陈兆祥他爹一样,用钱为儿子铺就了一条锦绣前程。而他汤生只能靠自己的聪明在这世上赢得一席之地。
汤生充分研究了兆祥的材料后作出分析:此人同情中、共,对所在部队里有共,产党员身份的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入狱后,反省不积极,倒是和共、产党方面打的火热。家人送进来的食品他都送给了共、产党的人。那么就有希望进一步定为他本人就是其中一分子,某年某月某日秘密加入□□。
汤生做好准备工作,开始提审兆祥。
兆祥进来以后,汤生就开始仔细的打量对方。
“面白无须,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明亮。”汤生自问长相不输对方。在正式审问前汤生还想了解一下对方才学如何,他尤其想和对方较量一番书法。
“陈将军,虽然你和那些□□情况不同,但你若是也写个反共启事,再按上手印,可能会尽早出狱。”汤生亲自拿来纸笔。
兆祥拒绝。
汤生拿起笔亲自写了一段反共启事,然后让兆祥按手印。
兆祥无比惊讶!脱口而出:“你书法写的这么好?”
“呵呵!可否签字?”汤生听了兆祥的赞赏很得意,心里道:“我就是夹根木棍写的也不会比你差。”
“我不会签,我也没有必要签。”
汤生放下启事,他也知道兆祥不会签,他只是想让对方不要小瞧了他——狱警里也是藏龙卧虎的。汤生又问:“你在法国留学多年?”
“是,长官,我在法国读的大学。”兆祥老实做答。
“我在欧洲游学的时候,也在法国呆过半年,浪漫之都啊!”
“是很美丽,可毕竟是别人的国土。”
“你是个爱国的人,但你走错了路,给共,产党打旗子,值得吗?”
“长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汤生“啪”一拍桌子,“你还是早日悔罪,三次审查不反省,就要枪毙,你不知道吗?”
兆祥觉得对方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多说无益。遂不再多言。
汤生气急败坏,命人把兆祥带出去“严惩!”,兆祥又一次被打的遍体鳞伤。
以后的日子里,一到吃饭的时候,兆祥就被叫出去提审。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他的饭了。
“三弟,你饿吗?”兆吉拿着一个肉包子在兆祥眼前晃。
兆祥晚饭没吃到,他又被汤生找茬子,放他回去的时候晚饭已经没有了。
兆吉看在眼里,又来报复他弟弟。
“二哥,我在这里被别人侮辱欺负我都可以忍受,可是来自亲兄弟的报复真的让我痛不欲生!二哥,你就这么恨我吗?”兆祥的眼睛里似有泪光闪烁。
兆吉咬了一口包子,说“挺香的。”
兆祥看着兆吉的样子感到很陌生。
在他印象中,两个哥哥吃东西一直很优雅。
他还记得兆吉是不吃包子的。兆祥有一次吃厨子塞给他的大包子,被兆吉看到,他怕兆吉又去告诉爹,慌忙递给兆吉一个包子,兆吉“啪”地给扔了。这起事件后来又引起两人的一次火拼,他们都到爹那里互相检举对方。兆吉说弟弟贪吃,兆祥说二哥浪费粮食。结果兆吉只被爹打了两巴掌,因为老陈知道二儿子是不吃包子的,也就没有过多追究。兆祥却被爹用戒尺打肿了手,老陈最恨兆祥贪吃这个毛病,谁给的东西都敢吃!
这件事之后兆祥也不吃包子了。两个少爷都不吃包子,所以陈府的主食中很少出现包子。
“你不是不吃包子吗?”兆祥看着他二哥的样子感到有些好奇。
“便宜,好吃,为什么不吃呀?饿几天之后,就什么都吃了。”
兆吉在弟弟的注目礼下噎进去最后一个包子。
兆吉抹抹嘴,“你想吃吗?”
兆祥很真诚的说:二哥忘了,我也不吃包子。”
兆吉冷笑一声:“再饿你两天,给你狗食你都吃。”
“二哥,爹可能已经来北平了,你见见他吧!”兆祥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游说他二哥。
“爹来救你?呵!你想的美,让我去给你通风报信?”
“二哥!我是最高长官给送进来的,谁也救不了我。我进反省院前听爹说过全家要移居北平的事,所以我猜想爹可能已经来了。二哥,我不骗你,我常看见爹拿着你的照片发呆。他其实早就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呢?”
兆吉看了兆祥半天,眼睛有些湿润。
“二哥,我以前也怨恨过爹,后来在国外那些年,我一下子就想通了.....”
“陈兆祥,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今天找你来是警告你不要让人发现你我是亲兄弟,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是,林长官,我不会乱讲。不过这是个没有前途的职业,爹年纪大了,需要帮手,你还是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兆吉本想羞辱兆祥一番,可又觉得兆祥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他很温暖。
犹豫中,他从抽屉里翻出几块巧克力,扔给兆祥“吃了吧!”
兆祥接过,剥了包装,大嚼特嚼起来。
兆吉奚落到:“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贪吃,我要是给你下了毒怎么办?”
兆祥边吃边说,“我们都是兄弟,血脉相连,我不太坏,你也坏不到哪里去!”
“臭小子,你还真是够精。”兆吉说着弹了一下兆祥的脑门,两人相似笑了一下。
他们是亲兄弟,无论如何是有感情的。
林风没有对弟弟下手,但有人下手了,而且不止一个。
林风发现他弟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043原来是隐匿我党多时的老共,党啊!”林风看见监狱长汤生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卷宗。
林风装作提审兆祥的样子把兆祥单独叫出,“你知道爹搬到哪里了吗?”
兆祥想了想说:“好象是前门一带,挺大的房子,以前是个王爷的。”
“那就好找了,我请个假,出去找爹商量怎么救你。你记住,我不在,如果有人对你用刑,你不要死杠,如果有人逼供,你受不了就先应下来。”
兆祥说:“我也没什么大事啊!不过是忤逆长官。”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在官场这些年怎么还这样天真!”
兆祥知道这是有人在陷害自己,不过二哥能和他站在一起又让他觉得感激和欣慰。
兆吉走后,反省院这边就对他大刑伺候了。
“043,还是招认了吧!免受皮肉之苦!”
“我再说一遍,我和司令之间有分歧,他是长官让我到这里反省我无话可说。但我从来没有加入过其他党派,所以我招无可招。”
兆祥回到监室的时候,腿已经快断了。狱友们扶起受过大刑的他,轮流为他擦拭伤口。
兆祥很感激,他艰难地说:我恐怕会死在他们手里了。我妻子已经有了身孕,请你们把这个交给我的家人。说着又晕了过去。
有个难友接过兆祥递过来的手帕,上面有一首诗和一个血吻。
同室的难友都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他们想不通,国,民党怎么对自己人比对他们还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