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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塞翁失马
黑皮把兆祥送上船后,两人就分了手。
兆祥很忧虑黑皮回去后的命运,黑皮却满不在乎地说:没有人看见我那天回来,就算被发现了,也大不了打一顿赶出去。
“ 黑皮哥,要不我带你回京吧,请大伯帮你找点事做。”
“京城里都是文化人,我能做什么?还是老家这里好活人。”黑皮拒绝了一起出走的建议。他把身上的几个小钱都给了兆祥,兆祥又给他塞回来,说:“我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呢?兆祥先是当了手表,买了张火车票。火车到站后,遇上两路军阀火拼。混乱之中,遇到扒手,又身无分文了。兆祥饿了一天之后,开始卖文,他的一手好书法救了他。兆祥不眠不休写了好几天扇面、题了数不清的扁方,终于凑上了回京的盘缠。
兆祥回到学校,已经开学两天,按律当开除。兆祥勇敢地找到了校长,陈述自己反抗封建家庭,毅然冲出牢笼的惊险历程。校长听罢,对其非常同情,破例只给记了大过。并承诺若其父亲闹到学校,一定会给予保护。
兆祥父亲果然很快追了来,在校长室,被校长一顿痛斥。兆祥躲在暗处,看父亲垂头丧气出了校长室,感到无比的快意。
他终于脱离这个人了。断绝经济他一点都不怕,清华的学生有庚子赔款的费用,学费全免。而且假期里他会去找工作挣钱。不行上街头卖字去。上编译局找个差事也不成问题。就是去拉黄包车,也比在那个家里当蛀虫强,何况还要看父亲的脸色,还动不动就被他没头没脸的打。
父亲走后,兆祥一直心情愉悦。直到傍晚兆瑞来找他。
“ 兆祥,二叔出事了。”兆祥笑了:“你也来骗我是不是?”
“你个没长心的,二叔上午说来清华寻你,被汽车撞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兆祥的脑袋轰的一下。他讨厌爹,但也没诅咒过他呀!
兆祥看着爹倒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心痛如绞。他本不信神,无助之时却从东方到西方在心里求了个遍。只求老天让自已减寿十年让父亲平安无事。
“今天晚上没有药了,注意观察病人的体温和反映,醒来马上通知我们。”护士交待完就离开了。
兆祥看着父亲消瘦的脸一阵难过,父亲的手垂在外面,他想给父亲放进被里。
把父亲的胳膊放进被子,掖好被角,他竟情不自禁地哭跪在地上。
原来自己竟是这般地依恋他!先是抽噎,然后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怕给护士听了去,可是控制不住,悔恨、痛心、烦恼、害怕、恐惧潮水般的袭来。
“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熟悉地喝骂忽然传来。
兆祥抬起头,眼睛里还泪花闪闪:“爹,您真醒了,菩萨真的灵验啊!我刚求她保佑您今晚早些醒来,我愿减寿十年——”
“啪!”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老子的事用你来管?该醒时自然会醒。”
兆祥居然破天慌把左脸也往爹的手边凑了凑。
“想挨打呀?回去一并算帐,先去给老子拿尿壶。”
“爹等一下,儿子去找。” 兆祥颠颠地去了。
陈雨霆望着他儿子的背影感慨万千。什么叫赛翁失马?这场车祸——值!
如今,老子还是老子,儿子还是儿子。
儿子愧悔不已,再也不想做什么民主斗士,只一心做个孝子。老子受些罪也是心甘情愿,被儿子诚惶诚恐伺候着真是爽啊!
兆瑞和他爹来的时候正看到难得一见的父慈子孝图,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决定先不进去了。
兆祥正伺候他爹喝粥。
第一口,“太热了!你不会吹吹吗?”
“这样不卫生吧!”还是按他爹的意思吹了吹。
第二口,“太稠了,不会捞点稀的吗?”
第三口,“你就知道让我喝白粥,不会弄口菜吗?”
兆瑞看到他爹在摇头。悄声道:“爹!您老可别这么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