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杏花仙(1 / 1)
快,快得就象夜托起双臂,腋下生风后,他们越过一棵怪树。
“起!”中山先生大喝道。黑缭缭的鬼气倏然将他们包围,阴森森的寒意迅速漫上全身。
眼睛?骤乎间什么也看不到了,胡虞臣不由得大惊。
“嘻,别慌。”中山先生的声音就在耳朵里:“嘻,我用了鬼隐阵,但愿能骗过。”
陶金追到了树旁,他们的身边和前方都没有了人影,他们凭空消失了!
陶金的魂魄抽紧了,抽得他一乍乍地痛,他的身影落到地上,脚步焦燥的在地面上转圈。
“光夜使再多转几圈,兴许他们就出现了。”纤焰嗤嗤地笑着,出现在他身后:“光夜使果然只适合办理礼祭,至少摆出来的样子是十足的威风。”
“你来。”陶金憨厚的嘴裂开一笑,非常自觉地退到一旁。
纤焰使朝前走两步,突然就有了钻入圈套的感觉:算了,立功才是大事。
他的身子在微顿后,又行动起来。少顷,得意之色跃上眉梢,他抬起的右手利落地打了个响指:“破光,把王新传给我的九天都篆魔幡拿出来。”
他用嘲弄的目光瞥了陶金一眼:你叫光夜使,我就给我的冥灵取名破光。
陶金又退了好几步,嘴角含笑遥遥地看着他,纤焰顿觉自己的拳头是打到了棉花上。
打开的九天都篆魔幡迎着夜风在纤焰手中招展,纤焰唇边挂着冷冷地笑:呵呵,鬼隐阵!
刷地一下,九天都篆魔幡在他手中飞扬。九天都魔咒带着阴戾的煞气从魔幡中飞舞而出,霎时扑满了那片区域。
鬼隐阵的裂变如同爆开的火花,发出噼哩的声响。胡虞臣耳朵里只听到中山先生吼一声:糟!
他们就全部显露在纤焰面前,黑暗中但见烈烈翻舞的九天都魔咒扑天盖地朝他们袭来。
“王传话,要活的。”陶金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这让纤焰兴奋的扬幡动作一滞,他恼怒地用左手卷住九天都篆魔幡招回魔咒,同时右手的银牙剑指向胡虞臣他们:“光夜使好好看看,我不用九天都篆魔幡也一样破阵俘敌!”
胡虞臣的吴钩滑出袖中,银亮的光华闪烁间,甚至将他们身边的那棵怪树也照亮了。
他横刀在手,冷生生地看向纤焰。
“不错。”遇到强敌的亢奋让纤焰的银牙剑发出呜呜地叫声。一个急刺,他发起了进攻。
变故再次发生,冲拢的纤焰面前只余下红绡一人,连同胡虞臣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棵怪树。
你捣的鬼。胡虞臣将袖子里的中山先生拎出来,目光冏冏地在黑暗中盯着他。
“嘻嘻,别乱说。”中山先后委屈地扭着他的绳头,观察四周。入目之处,不是很黑,反而有一点红光。中山先生扭头看向胡虞臣时,对方已经带着他朝前走了。
未走几步,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灰影脚不沾地朝他们行来,看起来象走,实际上在飘,他走近了。
是那只在寂灵殿路上遇见的鬼,胡虞臣盯着他空落的眼睛,对方依然是痴呆的样儿。
鬼做一个跟我来的手势,随后他转身于前面带路。
“嘻嘻,跟他走。”中山先生打断了胡虞臣的犹豫,于是胡虞臣举步随上。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花香,瞬间钻入人的口鼻,细品间有淡淡的甜味。光线渐渐变亮,越来越亮,他们走入了水红的光波中。
潺潺的流水声轻轻地响起,眼前是一所竹篱茅舍,青碧的竹条围成半圆,一株杏树含苞于竹篱内,静静而待。那只鬼入了茅舍,胡虞臣却在竹篱外止步。
笛声于无声无臭中响起,是屋中人在吹笛。笛声漫过门槛,漫过竹院,一树粉腻的杏花忽然就绽放了,灼妍了一世的芳华。
“嘻嘻,应该是幸花姑吧。”中山先生心思一转,抢先言道:“嘻嘻,多谢花姑相救,只是花姑为什么不多救一个?”
“我又不做好事,为什么要多救一个。”笛声蓦然而止,幸花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若不是你藏在他身上,我连你都懒得管。”
胡虞臣瞅着失语的中山先生顿时想笑,只是笑意刚一染上眉头,却又纠结地落下。
“俊郎君,还请入屋。”幸花姑的声音骤然变得娇懦:“酒也好、菜也罢,早为郎君备好。”
“嘻嘻,这里是阴间。”中山先生及时插言道:“嘻嘻,幸花姑好本事,能从黑山手中救人。”
“你多嘴。”幸花姑的声音带着愠怒。
“嘻嘻,五百年前传说天上的杏花仙子不守清规,被打落凡间,可是却没有转世。”中山先生不吐不快:“嘻嘻,幸花姑能在九幽之地幻化出光亮之所,我想那杏花仙子也非卿莫属。”
“一只老鬼,有几分见识。”幸花姑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可不好听:“可惜知道得太多,就只有魂飞魄散的结果!”
“嘻嘻,幸花姑能在此立足想来跟九殿阎罗的交情不差。”中山先生毫不觉得被威胁了:“嘻嘻,何必坏了九殿阎罗的规矩。”
“九殿阎罗跟我一样,对于多嘴的家伙从不手下留情!”
“嘻嘻,幸花姑法力未失,尽可去凡间做一逍遥地仙,可是为什么要屈居于阴间?”中山先生心细细密,一环环地扣进:“嘻嘻,我好象猜到了什么?”
“猜到了,就离死只有分秒的距离!”幸花姑咯咯地娇笑,之后又惋然地叹息:“可惜,俊郎君还没有一亲芳泽就要没了。”
“死?也要看我手上的兵器同不同意!”胡虞臣手上的吴钩银光雀跃,霎时尽有穿破红光的威力。
“咦,宋天师的吴钩。”幸花姑的声音惊诧道。
“嘻嘻,幸花姑不辞辛劳,来往于阴间和黑山之间,只怕同我的目的差不多。”中山先生正言道:“嘻嘻,花姑灭掉我,就是给敌人长助力。”
幸花姑突然在屋内厉声喝道:“附在青绳的老鬼,你究竟是谁?”
“嘻嘻,花姑容我入屋答话。”中山先生象一条蛇瞬间窜入了竹篱内。幸花姑没有出声,于是他游入屋内。
少顷后,胡虞臣见他游游晃晃地滑回,又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胡虞臣冷然从鼻子里哼一声,他瞄着中山先生细长的绳身腹黑道:“秘密太多了,会涨破肚子。”
“嘻嘻。”中山先生嘻嘻一笑,不做辩解。
“我虽久居九幽之地,却见识过天师的兵器。”幸花姑的声音悠然响起:“如此,就不为难后辈。”
“嘻嘻,多谢,花姑。”中山先生用绳身做出揖手的姿势。
“存生,送他们去阳间。”
灰色的影子轻飘飘地从屋中飘出,朝前方飘移,胡虞臣他们立即随上。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清婉的歌声渺渺地从他们身后传来,最后几不可闻了。
睡意朦胧中,无尽的水将阿洛包裹,他时而感到呼吸的困难,时而感到痉挛的狂喜,最后他是在一片水雾氤氲中醒来。
“我们还在船上。”阿洛瞄着乌篷船外白茫茫的水面。
船大约越走越远了,岸边的远山、碣石,烟树隔着水雾望去,恍如梦境。水鸟的鸣叫不时低回于耳边。
荀末在船尾摇橹,为了防止意外,他没有用灵力,他们现在都是普通的凡人。他朝回头相望的阿洛露出一抹微笑。
那笑清清朗朗,落在眼里心都软了。
之前下的盅已经完全起作用了,他忘了他。心花怒放的喜悦轻漫过荀末身上的每一处,然而天生冰山脸的他,面上仍是轻轻淡淡的笑容:“再多睡会,我们傍晚就到了。”
“好。”阿洛的心浸在四月腌的玫瑰蜜中,他对着他只是呵呵地傻笑。
又下雨了,雨落成珠。船载着两个沉在梦里的人儿,在傍晚时分靠了岸。
风停雨住,此时的夜色堪为美景。幽美的深蓝慢慢占据了整个半圆形的天穹,四面都被苍苍的湖水所环绕,他们落脚在浮岛之上。
“这是何处?”阿洛等荀末系好了缆绳。
“云梦泽。”
答话的荀末却不顾水没过鞋袜,他要从浅水中将船朝岸上推。
“我来帮你。”阿洛跑下来。
“不用。”荀末想要阻止,但是阿洛已经跟他一起用力了。荀末眉眼都笑了,这才是他的爱人,什么事都肯陪着他。
俩人的裤子从大腿朝下全部被水浸了,他们互相望望都乐了,阿洛是哈哈大笑,荀末是笑不露齿。
“拿上东西,我们走。”舱中放着许多这两天采买的东西,荀末负上了最重的,阿洛背了个小的。
荀末带头,他们朝树林内走去。荀末拎了把柴刀在前面开路,丛丛的野草、藤葛让阿洛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好久,走得阿洛汗流夹背,他想:我们这是在探险?
到了,荀末忽然闪开身子,将前方亮出来。一所宅子,不,应该是一座宫院出现在阿洛眼前。风光霁月的夜空背景渲染出宫院静谧的美丽,即便是男子,偶尔也会为这样的童话世界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