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买来的消息(1 / 1)
奇秀叠翠,山风过耳。
一男子于悬崖之上若猿猴般纵身飞跃,行动间麻衣飘飘,不消片刻便从山顶下到了宿云庐。
胡虞臣双手环抱,一双凤目瞥向那男子:“你这老猴妖,跑来作甚?”
那男子是猴妖,年约三十岁上下,中等个头,蓄着小山羊胡子,镶鞋净祙,端得十分老练利索。
“我哪里老了?”那男子说完,扭前扭后、抓耳挠腮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
胡虞臣眉头微蹙,瞅着他说:“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那男子嘿嘿一笑:“我是想看清,我哪一点老了。”
胡虞臣漫不经心地哂道:“比我老,就是老。”
那男子随口哦了一声,其后就象发现新大陆一样走到阿洛的面前,细看了一番,对胡虞臣问道:“你家里的什么人?”
胡虞臣淡淡地哼了一声:“这是我的下人。”
“下人?”那男子回头瞟了胡虞臣一眼,又将眼睛放回阿洛身上。
他翘起小山羊胡子笑咪咪地拿起阿洛的手,就象阿洛的手是一只猴子手一样,他看过去倒过来的看。
“鄙姓越,名酒徒,下次换东家就到我家去做吧。”
你看什么啊?乍得我浑身不舒服。
敢拉爷爷我的手,小心爷爷拔下你的猴皮。
算了,本来又丑又老,拔光了皮就是吓人的货。
阿洛盯着越酒徒,啪地一下将越酒徒的手打开,他几乎要火冒三丈。
“阿洛,到厨房倒茶,送到客堂来。”
阿洛抬脚就走,他可不想面对着俩个不正常的。
越酒徒一直望着阿洛的背影,身后的胡虞臣出声讥讽道:“我倒不知道,原来你是个情种。”他说完也不待越酒徒答应,抬着高长腿就朝客堂走去。
越酒徒随后跟入客堂道:“这次卖消息还是老规矩。”
胡虞臣大剌剌地坐到当中的交椅上,对着越酒徒一点头道:“好说。”
“爽快。”越酒徒跳上另一把交椅,他不坐,就这么蹲在椅子上对胡虞臣说:“我要十颗石头妖怪,每颗要有四两重。”
“凤璎宝珠的下落值十颗四两重的石头妖怪?”胡虞臣面无表情,其实心里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贪财的猴子。
“当然,这次可是有人亲眼见过他藏在哪里。”越酒徒牛皮吹得天大,末了他添了一句:“这消息可是我大价钱买来的哦。”
“我凭什么相信这条消息是真的?除了黑山的冥灵手上的黑矅水能识别凤璎宝珠,那个卖消息的人凭什么说他见到的就是凤璎宝珠?”
“这行的规矩我不能说,你只能凭上一次,我卖给你的消息来判定。”
胡虞臣听了这话倒乐了,他出言嘲笑说:“上次的消息满天飞,一文钱不值,最后连城里的耗子妖都跑去了浑夕山,你说你现在的消息值几个钱?”
“可上一次的消息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还是让他跑了。”
“那是有人打草惊蛇。”
胡虞臣满脸严肃地道:“我打算不买,让你亏本!”
“哟,你这是跟我耍笑了。”越酒徒嗖地一下伸长了脖子,随后他察言观色地嘿嘿一笑说:“我不过逗逗你的小下人,下次可不敢了。”
越酒徒笑着举起双手,他的样子十分的滑稽。
以至于才端茶来的阿洛,站在门首上就懵了。
“知道就好。”胡虞臣哼了一声,他的手一扬,桌面上凭空多了十颗石头妖怪。
这是空间搬运法,越酒徒见怪不怪地从交椅上跳了下来。
石妖是约有五寸大小的石头,个个都有着白玉一般的光泽。当然最奇的不是这个,而是每一块石头妖怪朝上的一面都似成婴孩模样,小脸、小手……真是要多可有就有多可爱了。
将茶放好的阿洛走到近前忍不住伸出手,一根指尖就沾了上去。
胡虞臣想要喝止已然不及。
本来闭目而睡的一个婴孩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嘴一张就朝阿洛的指尖咬去。
那一刹间,就如同被马蜂蛰咬,阿洛一缩手,指尖破了皮。
婴孩顺利地将一滴血吞进了肚子里,却又因为血中的微毒,婴孩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面对着这样的婴孩阿洛彻底傻眼。
“你的血有毒?”越酒徒一把推开木桩子似的阿洛。
然后,他小心地将手指按在婴孩的某一处,那婴孩便止住了哭声。
越酒徒慬慎地用拇指和食指夹着那个婴孩的两肩拿了起来,留心观察了几十息。
那婴孩又恢复成闭目而睡的样子。越酒徒这才放心地放下石妖。
他扭头对阿洛说:“这是山中的石头,因为机缘巧合,得以吸收日月光华,天长日久便化成人胎模样,这些离成形还差一步之遥。”
阿洛傻傻地问“若是成形?”
越酒徒捋着小山羊胡子,瞪着眼珠子吓唬阿洛“那还了得,那就是饮人血,啖人肉的妖怪了。”
可惜阿洛没有吓得面无人色。
胡虞臣出声冷笑道:“你要将石妖搁在宿云庐当摆件吗?”
“当然不是。”越酒徒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杆秤,他抬头冲着胡虞臣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说:“老规矩,秤一下。”
“小气鬼。”胡虞臣被哏得将眼睛朝向窗外。
“这是童叟无欺。”
越酒徒在阿洛的神目下,将石妖一个个地过秤:只重不轻。
他捻了捻小山羊胡子,满意地将石妖一个个地收回了包袱里放好,身子一跃,又跳到交椅上。
“你这个猴子妖就不能老实坐下?”
“椅子上有钉子,我坐不稳。”越酒徒嘿嘿一笑。
阿洛在后面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这只老猴子乱讲。
越酒徒扭头瞟向阿洛,于是胡虞臣说:“阿洛,到外面去。”
两人之间有秘密?
阿洛站到外面,不过是门边上,他要偷听。
对于小下人自以为事的聪明,越酒徒和胡虞臣对视一眼,于无声中笑了。
越酒徒清了清嗓子,开始卖消息:“凤璎宝珠曾在茫市出现过,可能就藏在茫市,至于……”
“至于他在于不在,那就说不清了。”胡虞臣帮他至于出来:“这是什么可贵的好消息?真是笑话。”
越酒徒哟了一声:“你也别觉得冤,别人想要消息还从我手上买不到,谁叫我先答应了你呢。”
随后他瞄了一下脸色有些微黑的胡虞臣继续分辩说:“现在南柯界的人为了长生,但凡有消息,都追着这颗宝珠疯跑。你不去找,怎知他不在那里,兴许就撞大运了。我是功力不够,拿不到那颗珠子。不然,我才不会卖消息。”
胡虞臣的脸还是沉着的,他一面纠结起另一个问题,一面若有所思地道:“茫市寻宝有些麻烦。”
越酒徒见风转舵,可惜他还是说错了:“茫市左近的玳山上琅阛阁阁主向绿腰一直倾慕于胡兄弟,胡兄弟何不请他帮忙。”
岂只是麻烦,一想到绿腰,胡虞臣除了头痛之外还是头痛:这个妖怪,我躲都躲不了,还敢去招惹。必竟他们在葵园时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密。
琅阛阁有亟酃镜,能窥探玳山周围包括茫市的灵力波动,即而可以窥探到人,不能动用灵力,不能让绿腰发现行踪,只能用幻彩蛱蝶飞到茫市前面的小镇,然后收敛灵力扮成凡人雇马车入茫市。
不愧是八卦消息通,越酒徒对着胡虞臣沉思的脸不禁歪歪了:他们是不是已经有过什么事情发生了?是吵架了?
胡虞臣查觉到越酒徒好奇的目光,他面无表情不客气地说:“你可以走了。”
事情办完,越酒徒也懒得敷衍胡虞臣。
他背上包袱走到门外,对着外面傻站的阿洛嘿嘿一笑调侃道:“快进去守着那头狐狸,他现在可是在想别人啰。”
说完大笑着扬长而去。
阿洛被他气得满面通红,以至于稍后走进客堂找胡虞臣谈话时,脸上还是粉嘟嘟的一片。
“你也要去?”胡虞臣坐椅子上,不动声色地问。
“是。”阿洛低着头重复自己的请求。
“我会那么傻,带一个想要凤璎宝珠的人去跟我抢凤璎宝珠。”
阿洛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为了活命,你能见死不救?”
这个二货,胡虞臣当即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好人,为什么要救死扶伤?”
这是个黑心鬼,阿洛象被大风刮过的白莲花一样沮丧地垂头,他快要沉到湖底了。
胡虞臣忍笑道:“也不是不行,但要讲条件。”
阿洛抬头说:“什么条件都可以谈,除了一条,不许起坏心思。”
明明是厚颜无耻的、明明是其胆若鼠的,明明一点本钱都没有,却还要来谈条件。
信不信,我就有了坏心思。
胡虞臣眼神一下犀利地盯着阿洛。
在这一刻,阿洛迎上了胡虞臣的目光没有一毫地退让。
总会有一人选择退让的。
你身上还有秘密,我怎会让你一人留在宿云庐。
片刻后胡虞臣说:“我可以带上你,不过……”
阿洛连呼吸都紧张了。
倏然,胡虞臣眉眼间轻松地笑道:“不过你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我吧,我们偶尔拉拉小手总是可以的吧。”
至于怎么拉小手,胡虞臣想:到是就看我怎么收拾你了。
阿洛这个二货,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他们出发了。
他们坐在幻彩蛱蝶上飞到了一处小树林里。眼见胡虞臣将幻彩蛱蝶收入行囊,阿洛的脑子里代入了修仙小说的故事,他天真地说:“其后我们是脚踏祥云去茫市?还是准备通过穿送门去茫市?”
在幻彩蛱蝶上挨着果子小美人坐了半天的胡虞臣心情大好,他玩心顿起,唇角一扬,说:“我们采用原始的方法。”
“什么?”
“用脚走。”于是胡虞臣大笑率先出了小树林。
原来是坐十一路公交车,你这头傻狐狸什么都不知道。
阿洛气呼呼地在后面跟着。
好在仅是玩笑,前面的小市集,收敛了灵力的胡虞臣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凡人,雇了一辆驴车。
驴车在沉闷中朝前走,只听得到车轮咕咕……地转动声和车夫偶尔扬起的鞭声。
天色依稀向晚,前面隐约可见桃林、屋舍。自己到茫市一向是直接坐在幻彩蛱蝶上飞过去的,地头上并不是很熟,于是胡虞臣问道:“前面是什么村子?”
车夫老实地说:“前面是白家村,两位是要住上一晚?”
胡虞臣低头瞥了一眼阿洛,对方不成样子地靠在他身边睡得七荤八素的。
胡虞臣抬眼对车夫说:“就在白家村住一晚吧。”
只是,一到村口他就有一点怪怪的感觉,然而仅是一霎,那点感觉便消失了,他只当自己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