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涅槃天火,燃魄合魂(1 / 1)
今天过得十分精彩,以至于我已经没精神了。回到纯宜殿,小仙娥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供我沐浴。一万年未归,这纯宜殿却依旧是昔日素净朗阔的样子,一切都井井有条。我除了外衫和裙子,安然卧于榻上。躺下时头上的金簪硌了一下,我才想起白辰今日的举动有何不妥。
将金簪拔下,我翻了个身。床边有脚步声,我以为是服侍我的侍婢,没回头,倦倦道:“晚膳前再叫我。”
然而回答我的确是白辰:“很累吗。”
“嗯。”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他坐在床沿上:“有件事要告诉你,嗯,比较郑重。等你醒了我再慢慢和你说吧。”
“好……陪我一会儿。”我翻身对着他。他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抚着我的脸,柔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我已然睡去。
不想我这一睡,却睡了七天。
我觉得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一个女子波澜壮阔的一生,有着说不尽的凄楚辛酸,亦有指点江山的豪迈洒脱。我好像还看见了漫天火光,熊熊燃烧,似乎永无熄灭之时,我跪在火中,听见了一首古老而深沉的歌谣。但梦醒后,我却又想不起我具体梦到了什么。
醒来时,眼前一片模糊。我想揉眼睛,却发现手动不了。
“玦丫头,醒了?”
我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一阵干哑:“折颜……我……我怎么……”
一勺药轻轻喂入我的口中,动作轻缓,似是女子。只听见折颜说:“别想太多,你劳心太过,旧疾又犯了。你爹娘三日前为你合了早年丢的一魄,现下闭关去了。你好好养着,会好的。”
我咳了一声,问:“为什么只有一魄?”
折颜静默了一会儿,说:“余下的一魄,回不来了。”
这个结局有点残忍,但这么多年我都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只是飞升上仙上神的劫,我凭着三魂六魄,又能否安然度过呢?
折颜又诊了一回脉,嘱咐两句,便推门出去了。他走了,我才开口:“明熹姐姐。”
明熹淡淡的“嗯”了一声,放下药碗,替我掖了掖被角:“玦玦,我去叫阿离来。”
“等一下,”我叫住她,“明熹姐姐,白辰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明熹默了默,又坐了下来:“他这些年越发勤勉,长进不少,不会再有神仙背后说他的是非。”
当年的事,原来明熹早就知道了。我微有赧然,缓缓开口:“他……很辛苦吧。”
明熹叹了口气:“心甘情愿,谈不上辛苦。”说完,明熹亦开门出去了。
我躺在宽大的木榻上,想着明熹说的话。来之不易,是来之不易啊。
“呦,玦玦,想什么呢。”
声音成熟了不少,总是有一点调戏意味的语气却没变。唉,曦远骨子里,其实是像少绾姨姨的吧。
“远哥哥,怎么是你?”
曦远负手立于床边:“阿离在和叔叔商讨正事,诶,玦玦,听说你这些年琵琶学的不错,好了以后弹给我听啊。”
“曦远,你计划的太早了,”白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玦玦此番,须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哦,”曦远敷衍的应了一声,向我道,“好好歇着吧,我爹娘待会了来看你。”
嘶,他们两个怎么有点不对盘。
白央坐在床沿上:“你睡着了就高烧不退,把我们都吓坏了,折颜诊出你的魂魄异动,定魂珠怕是保不住你,不得已才把你爹娘从凡界招了回来替你合魂。哪想你余下的一魄怎么都找不回来,合魂的时候还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什么乱子?”
白央沉默,只看我的左手。
我这才注意到左手食指上沉沉的,抬头一看,竟是一枚硕大的黄金戒,戒面是一只腾飞的凤凰,凤眼上镶着一枚紫红的宝石。
“这……”
“合魂时大外公把玉玦塞在你手里,没想到你魂魄将合的时候,玉玦上突然燃起涅槃天火,那火只烧魂魄,你倒是没事,但你爹娘就受了重伤。后来你手上就多出这个戒指,取不下来。”
白央托着腮,看着我手上的凤戒。
阿爹阿娘受了重伤……为了我,他们在凡间奔波了那么多年,如今又受了重伤,可我却未能尽一天孝道。等我好一些,我一定要去青丘,尽一个女儿的本分。
抚摸着凤戒,我不由得叹息。本命玉玦,定魂珠,璇瑰玉镯,现在又多了凤戒。我的身上总是会多些不能拿下来的贵重首饰。唉,为什么呢?
“对了玦玦,今天我听到父君和绾姑姑提到……”
“阿玦,你醒了!”
白辰。
我侧身,向他微笑:“阿辰。”
白央站起来,抖抖衣襟:“那我就不打扰了。”
白辰毫不客气的把他送了出去。
我转向里侧,捂着嘴偷笑。
白辰把我从被子里捞起来,圈在怀中:“嗯,不错,长高了也长胖了,当年你走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大,现在终于有点存在感了。”
听他这话,我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有点蒙:“我长胖了?”
白辰哈哈大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对不起,我忘了姑娘家都最怕被说长胖。我的意思是你终于不再那么瘦巴巴,好像风能把你吹走样的。”
我逃离他的魔爪:“什么叫‘姑娘家都’。你认识很多小姑娘吗?”
白辰突然不笑了,那么定定的看着我,说:“我的阿玦长大了,会吃醋了。”
“谁是你的阿玦了!我才没吃醋呢!”我推开他,钻回被子里。
奈何他劲比我大得多,又把我圈回怀中:“除了我的亲妹妹,我就只关心过你这一个小姑娘。阿玦,三个月后我父君寿辰,有件大事……”
“三个月后的事三个月后再说吧,我要休息了。”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抬头看他。
他又抱了我一会儿,才松手:“好。”
静养了三个月,我渐渐恢复,只是体力有些差,走几步就会喘。明熹姐姐放下手头的事,天天看着我吃药。只是如今,我终觉得和她有些生分,却也说不出问题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