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相见(1 / 1)
雪,仍然下着。站在皑皑雪原中的人却不自知。三名侍女都愣愣地望着那容貌与琰王有几分相似,只更加潇洒倜傥之人。她们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这番容貌神情的公子。
谢弘紧紧地抱着怀中之人,见她满脸泪水,心中微微发疼。他在她额头上亲吻,轻声安慰:“是我。别哭了。我带你回去。”
偃珺迟仍看着他,眼泪止也止不住。
谢弘长叹一声,不再言语,带她离去,任她的泪打湿他的胸膛。
谢琰站在雪地里,望向被白雪覆盖着的草原,默。耳边犹是她说的“我说初雪美吧?四哥也有美好的回忆吧?那是什么时候呢?”他负手,手中再没有那份冰凉。回神时,谢弘已走远已走远,他抬步跟上。
谢弘抱着偃珺迟路过军帐。有士兵阻挡,谢弘看他们一眼,回头对走在身后丈许远的谢琰笑道:“四第的军纪果然严明。”
谢琰面色无波,对士兵道:“是二殿下。”
士兵们立刻收了拦着的手,纷纷对谢弘行礼。
谢弘只点头,不做停留,一路到了偃珺迟的住处。将她放下来,一边用被褥将她盖上,一边吩咐紧跟而来的侍女点火炉、取热水、备姜汤。
姜汤送来,他亲自喂她喝完一大碗。然后令侍女们下去。最后转而对谢琰道:“我先看看珺儿,过后再去找你。”
谢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一番忙碌过后,帐中终于只剩他们两人。
此时,偃珺迟仍望着谢弘,只不再流泪。谢弘坐在她旁边,笑:“怎么了?变傻了?”
偃珺迟点头。
谢弘的手抚上她的脸,叹道:“你长这么大,一直在我身边。你这还是头一次离开了这么久。看你,原本就巴掌大的一张脸,现在又瘦成什么样了?听说你又受伤了。你这个身子,弱不禁风的,原就有伤,现在又添一处,你这是在糟蹋自己,还是存心要让我心疼?这么大冷的天,你又出去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言语之中是责备,更是心疼。
偃珺迟紧了紧被褥,抬头,噘着嘴道:“我又不是故意要受伤的。二哥你一来就说这些。不会说一些好听的?”
谢弘的手留在她脸上,双眼看向她的眼,她的明眸之中透着莹莹之光。他轻道:“我想你。”
偃珺迟眨了眨眼。他吻了吻她的眼。偃珺迟垂了眼眸,他吻了吻她的鼻尖。“珺儿,我很想你。我还记得那日你离去时,我正在整顿楚国军队。我站在那万人中央,一抬头便看见你在那山上举壶饮酒。然后你戴上面纱骑马离去。你还记得你与我同坐马车,你被颠簸得稳不住身,摔了好几个跟头么?那时我便说得再教教你骑马的功夫。那天我在想我不该教你骑马的。”
“你走后这两年,我时常去你寝宫坐坐。你宫里人少,你人不在,更是冷清。我翻看你写的字,倒是长进了不少。不过总是些经书圣言的,你知道我最不喜你看那些经书。你还记得你宫里藏着一架琴么?那是你七岁时央我送你的。然而,你却五音不全,到手后便放在那里,碰都不碰一下。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琴。”
那时他新学了一曲
偃珺迟听他缓缓说着,忆起往日光景,不禁轻扬了唇。“那还不都是因为你老取笑我?琴放我那里,我虽不弹,你仍旧经常弹嘛。”
“我不过是怕那好琴在你那里从此蒙了灰,埋没了它的光华。”他的手移到额间,在她额间轻轻一点。
偃珺迟噗嗤笑出声。
谢弘许久未见着她的笑,看她的笑一如从前,亦不自知的笑了。仿似悠悠岁月,不管过去多久,她在他面前,他一言,她一笑,依然静好。
他又道:“你那丫头素云,没你在,也老实了许多,整天沉默寡言的,只在我面前说你好吃贪睡,偷懒逃罚之事。胤儿也常问我你何时才回来。”
“素云那丫头愈发不知好歹了。看我将来回去不说她一顿。”偃珺迟嗔道,“胤儿又长两岁了,可还是淘气?还时常逃课么?我也挺想他的。”
谢弘点头,“长了两岁,倒是听话了不少。”
偃珺迟“哦”了一声,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原先在宫中,谢玄就为他指了婚。他当初只是拖延了时日,两年了,不知他与杨怡容如何了。她心下思量,欲问,却又止住了。
她的一颦一笑,谢弘再了解不过。他见她如此,蹙眉轻斥:“你这胡思乱想的毛病还未改。”
“你怎知我是胡思乱想?我才不愿想呢。”偃珺迟道。
谢弘摇了摇头。偃珺迟忽而轻问:“二哥为何突然来了这里?”
“你说还能为何?”谢弘喃喃。偃珺迟接道:“难不成不是给四哥送银子来的?”
“那只是顺便为之。”
“谁信你?”
一番言语,偃珺迟有些倦了。谢弘让她歇着,他守在旁边。偃珺迟一会闭眼,一会睁眼,直到再也撑不住才睡去。
谢弘在她床边坐了许久,待她睡得沉了才离去。
出了帐,已快午时。谢琰的亲卫正过来请他去谢琰那里。谢弘到了谢琰那里,谢琰正在处理军务。此次裁军,对将士及其家属的安置,须妥善完满。
谢弘也不打扰他,在他对面随意坐下。再兀自泡了杯茶,细细地品着。
谢琰停了手中之事,对谢弘道:“六年未见二哥。没想你此番倒是来了。”
谢弘点头:“珺儿在此,我必定要来看看。顺便给你救急来了。”
他毫不忌讳地坦言。谢琰淡道:“二哥还是老样子。我倒是沾她的光了。”
“谁说不是?”谢弘打趣一番,进入正题,“北狄与天朝世代为敌,一直侵扰北疆,此番休战,与天朝交好,四弟你功不可没。”
谢琰默。
谢弘又道:“父皇本欲召你回宫,又想裁军一事不能耽误,便想让你将诸事办完后再回。至于那些安置银两,天都东拼西凑的,着实有些难。”
“楚、卫两大国也丝毫帮不上忙?”谢琰问。
“我们虽掌控了楚、卫两国兵权,然而经济大权却并未掌握。天都派去诸侯国任职之人,总是因各种原因而死。然后,任命要职之人都是他们本国亲信之人。”谢弘叹道。
“然而现在的楚王不过一名稚子。二哥也说无法?”谢琰问。
“君王为稚子,却多权臣。姜家虽被拔出,却仍有其他权臣不是?”
“如此,将士们需一百万两银钱,二哥又带来了多少?”
“我说来救急,自然是都带来了。”谢弘卖了一个大关子,却原来都备好了。
谢琰能料到谢弘要凑齐这一大笔数目,与权臣斗智斗勇的一番周折与辛苦。他诚言:“此次谢二哥了。”
谢弘毫不在意,道:“事关我天朝将士,我只有竭尽全力而为之,无有懈怠。”
他一番胸襟,谢琰亦佩服。
议完正事,谢弘便与他闲聊几句,“我曾派人暗中保护珺儿。直至她到了北疆,我想着你在,才将人调了回去。”
谢琰点头,“我让左明派人保护她。哪知她仍被劫持去了北狄那里。还因此受了伤。”
“倒是我疏忽了。你战事要紧,怎能将精锐派去珺儿那里。”
谢弘未有责他之意,谢琰倒责自己大意了。
时已午时,谢弘想偃珺迟该醒了。他对谢琰道:“我们去唤珺儿用膳吧。其他的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