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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缝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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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草原上炊烟寥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捧了酒进了一个矮帐。矮帐内坐着一身蓝衣装束之人,正慢悠悠地吃着菜。蓝衣人三十上下,长得中规中矩,不甚好看,亦不甚难看。

小伙看着蓝衣人,扬了扬手中之酒,笑道:“军师,你要的酒我给你打来了。”

那蓝衣人正是原长狄支部、后效力于冒丹的军师——路行。路行接过酒,喝了一口,称“好酒”。

小伙“呵呵”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军师,你看,我每天一大早就给你送好酒好肉来,也送了三个多月了……军师,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啊?”

路行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将小伙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小伙的手随着路行的目光,一时摸摸头,一时拍拍手,一时整整衣装,嘴上仍“呵呵”地笑。

路行又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道:“陈长,我连饭都吃不起了,你确定要跟着我?”

若不是眼前的小伙每日送酒送菜,他都不知他是不是已经饿死了。

陈长笑道:“我只想跟在军师身边学习。”

“我如今已是无用之人,你跟在我身边能学到什么?”

“军师曾经带领长狄支,从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支部发展成一个另其他部落闻风丧胆、敬畏颇深的支部。”陈长回忆着曾经强盛过的长狄,一时向往。

路行似乎对那段过往亦记忆犹新。片刻后,他叹道:“最后,长狄不也没落了么?如今融入赤狄,长狄已逝。”

“那是因为叔叔贪色忘义,不思进取,不纳军师之言,还听信妖女谗言,将军师赶出长狄,军师无奈投靠冒丹,这才使得我们长狄一支没落。”陈长满是愤慨。

路行默。

陈长又道:“如今叔叔已故,我要重建长狄。请军师助我。”

路行不禁嗤笑。重建?长狄已没(mo),长狄人不知还有几人,就凭他们二人,便能重建么?

陈长知晓他心中所想,言辞恳切:“我发誓一定要重建长狄、壮大长狄。只要我有恒心,只要军师助我,这个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年轻人血气方刚、斗志昂扬,路行一时恍惚,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再有昨夜那事,他本还有些踌躇,不知自己此举是对是错。如今看来,人有时候也不必管那对错,想做便做。

昨夜,他的营帐内闯入一个不速之客。那人一身黑衣,一脸刀疤,面目恐怖,自称老单于之子——阿古。

他对自己说:“冒丹残暴狠毒,杀我父兄。北狄百姓亦敢怒不敢言,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是时候将冒丹推翻,重整北狄秩序了。望路军师与我合作。”

路行道:“那是你们赤狄的事了。”

“是整个北狄之事。”阿古道。

“我已不问政事,你找错人了。”路行拒绝。

“长狄由你一手壮大,你能眼睁睁地看它消逝、淹没在历时之中么?不求名留青史,但求无愧于心。”

路行心中一震,看向阿古的双眼。那双眼中隐含着一股不容置疑、不容违逆的撼人气魄,让他深深信服。他已被他说服,只是仍有疑虑,“与你合作?长狄能有什么好处?”

“你虽是长狄支部,却属北狄一脉。北狄强,长狄盛。北狄弱,长狄没。”这是阿古给他的承诺。

路行寻思一晌,笑道:“成交!”

阿古点头。路行问他:“你要我如何做?”

“重建冒丹对你的信任。”阿古淡道。

只需一点,路行明了,重建冒丹对自己的信任,离间冒丹与姜宸。妙计!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路行拍了拍陈长的肩,“那我们好好干!”

陈长得了路行的允诺,心中万分高兴。对路行一礼:“多谢军师!”

是时,天已大亮。路行望着野旷天低,想,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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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丹军帐之外的开阔之地,人们围了一圈又一圈。他们都目露哀凄、同情之光。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在人群中央,搭了一个十字木架。横木之上,一左一右各吊了一个人头。左边的人头满目苍夷、面目全非,但是犹有头发、皮肤显露在外。右边那个人头却已是一个惨白骷髅,认不清是谁的面容。

有人小声地道:“造孽啊!老单于不在了还要受到如此侮辱!”“阿古,是来还是不来啊?”

比人群近数十丈的地方聚集着一万士兵。冒丹站在士兵之前,望着那个骷髅和那个面容全非的人头,忍不住一股傲气道:“哼!糟老头,你能有多厉害?如今成了一个烂骷髅!乌拉,你这个自不量力的东西,能死在本单于手里,是你的荣幸!”“哈哈”冒丹大笑:“这天下,有谁敢与本单于做对的便是如此下场!”

姜宸微微一笑。冒丹道:“你说那阿古今日是来,还是不来呢?”

这时,已有食人尸体之鸟飞到乌拉的头颅之上,一口一口地啄食。这一只即来,随后便有一群飞来。它们吞噬得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乌拉的头颅已显现出一大片骨头来。

姜宸自信满满:“如若那阿古今日不来,那么,他便不是那老单于之子!如若那阿古前来,那么,他便是那老单于的陪葬之子!”

阿古若不来,无论他是不是老单于之子,北狄之民也不会承认他是老单于之子了。他若来了,正好斩草除根。

人们眼见那群鸟就要将乌拉的头颅吞噬殆尽,心中一时默哀,一时骂那阿古不配为子为弟。

偃珺迟亦在人群之中,此时的她已不知是想阿古出现,还是不出现了。那头颅被一口一口吞噬,着实残忍。再一望冒丹身后那一万士兵,拿着大刀、弓箭,只等猎物出现。她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心里已布满了汗。

忽然,乌云笼罩,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人们微微闭了眼。一声闷雷响起,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单脚落在十字顶架之上。人们尚未回过神来,只见那人影刀锋一扫,衣袂翻飞,两个头颅霎时落在了那人长袖之中。

冒丹一令“射”,弓箭手们齐齐对着那十字顶架上的人攻去。阿古迅疾向上翻腾,只见箭穿木架,万箭偏飞。阿古又从空中冲下,双脚点地。弓箭又尾随而去。

偃珺迟心神一凝,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此景。阿古长刀疾扫,身形快如闪电,抵挡、闪躲着袭来的利箭。然而,任由他极快如风,手臂、背上仍中了数箭。

冒丹怒令:“不要让他逃脱!”

士兵们又万箭齐发,哪知大风风向急转,他们射出的箭不是折返回来,便是中途落下,根本到达不到阿古的身。

冒丹又令弓箭手收手,其他士兵近身去围住阿古。

在层层士兵往前冲之际,阿古骤然看向冒丹,眸光一冷,飞身越到冒丹身前。冒丹未料他竟能在重重包围下瞬间来到他面前。他伸手拔刀,却被阿古抢了先,一把大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一时动弹不得。手下士兵也顿时停了动作,不敢轻举妄动。

冒丹怒目瞪向阿古,阿古淡看他一眼,不言不语,用刀架着他的脖子,往人群之外走。姜宸欲出手,一个士兵亦举起刀向阿古砍来,阿古眸光一寒,手上微微用力,冒丹的脖子渗出了血。冒丹怒喝:“住手!”那士兵赶忙收了动作。姜宸亦无法再动。霎时,无人敢冒然而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古离开围堵。

偃珺迟松开了握紧的拳。好险!阿古胆子太大了!竟然一人闯进万人之中,单枪匹马与人搏斗。若不是他身形、手法极快,直接落地之后飞身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劫持了冒丹,未被万众士兵近身拖住,否则他纵容有三头六臂,又怎敌万众军士?他简直是拿命在赌。好在他运气好,狂风又作,助了他一臂之力。

阿古离开数十丈,放开冒丹,飞身离去。冒丹大怒,急令士兵:“追!”

哪知士兵们大喝:“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

冒丹朝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望去,几个军帐起了火。而火势借着狂风迅疾朝周边各个营帐蔓延开去,熊熊之势,愈燃愈烈。冒丹大骂一声,“救火!”

军帐之外一里,陈长看着路行,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军师,真有你的。”

路行打了个哈哈,冒丹此计不通,反遭暗算,必怪罪姜宸。

陈长道:“若我此时有兵,必然杀得冒丹片甲不留!”

路行摇了摇头,道:“天不绝他!成也天工,败也天工!”

陈长正不知所以然,突然大雨以倾盆之势袭来。军帐中的火势渐渐弱了下去。

路行挥了挥手,让陈长跟着他,朝冒丹的军营行去。他笑道:“该我们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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