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1 / 1）
信，实际上有两封。
最初在蓝堂家写下的第一封已经被撕毁，蓝堂英收到的是玖兰枢唯一一次与锥生零分离之时所写下的第二封。
那时，意料之中的威胁降临，锥生零即将再次被牵扯到关于玖兰枢的事件中。
战争，血腥，杀戮……所经历的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让他去承担什么了。
这样想着，玖兰枢只能率先离开，转身举步，洒脱从容，而实际上也不过是强装的表象。超越现实称得上奇迹的重逢，连做梦都不敢去梦见的重逢，压抑着心脏隐约的疼痛，引以为傲的镇静成了他唯一的助力，真是狼狈，落荒而逃那样的狼狈，甚至连回头张望的勇气没有。
我……
笔直地前行，与无数的人擦肩，与无数的人错过，直至热闹的广场上，亲人之间的欢笑与恋人之间的嬉戏，明明身处与人群之中，一切看起来又是那样的遥远。陌生的时代，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们，本就是无关，何必再牵连？
但是，我……
玖兰枢静静地坐在水池的旁边，手伸入水中，冰冰凉凉的温度让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
我……可以再任性一次吗……
怀中完好的信封被掏出，原本该在旅途的终点亲自交给蓝堂英的信件被玖兰枢撕碎。超乎想象的人出现在面前，似乎也无法在按照原计划行事。但是，玖兰枢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小小的幸福，充盈的满足。真心期待着，虽然也许会很过分，但是无法欺骗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死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活下去的话，我希望可以死在你的手中。
第二封信最后的收笔完成，玖兰枢也察觉到了锥生零的到来，正如他所了解并期待的那样，为了杀死他而来的锥生零，他最后能抓到的短暂如梦幻的奇迹，他仅存的任性。
“决定了？”
装模作样，明知故问，想要再次确认你的决心。
如若你肯回应我的期待，我必将成全你的希望。
“决定了。”
零君。
谢谢。
——————————————————
有些意外，蓝堂英几乎是颤抖着接住锥生零随手丢下的信封，直到熟悉气息扑面而来，心碎的疼痛细细地蔓延全身。平复激动的心情，蓝堂英记紧张地看着手中的信，几乎都能猜得出内容，玖兰枢所传达的希望他理解的名为宽容的原谅。
——英，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啊啊啊，果然。蓝堂英将脸埋进信中，果不其然的感觉，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完全想不清楚。
——最初打算给你的信已经被我撕毁，那时的计划到现在都已面目全非。
蓝堂英认真阅读信件的同时，那少年与少女之间理还乱的感情还在横生着波澜。
溶于血脉的亲情，不敢言明的爱意，守着尽人皆知的秘密，维系斩不断的牵绊，本不认为会这样相携到永远，只是想不到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原本为避免死在你的手中而做的准备都变得无用，也不必需要向你解释本该发生的死亡，我很高兴，能够不再伤害你。
“姐姐……”
胸口的疼只是一瞬间，心中的痛却更长久，细微的，琐碎的，日常积累的，与另一人相关的悲伤更加折磨人，几乎可以将人逼疯。忽略身体上的伤痛，看着那面如寒冰却散发着悲伤气息的少女，少年的清流止不住地缓缓落下。
——事到如今，迟钝的你也该发现了吧。
被喜欢的人杀死会幸福吗？杀死喜欢的人会幸福吗？
——我喜欢零。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为何心会这么痛呢？
——希望能被他亲手杀死的那种程度。
“……姐姐？”
刺痛只有一点，擦破皮的小伤那种程度，甚至连鲜血都未留下，少女的剑在突刺的瞬间化为无形，暗红色的荧光闪烁着消散，衬着少女阴沉不定的脸，让人难以琢磨。
——这只是我的自私。
少年轻声呼唤着，明明是已经被禁止的称呼，可近千年的习惯又无从改起。举步，原地徘徊，少年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踟蹰徘徊。少女的杀意未曾散去，斩断了亲情用仇恨编织的羁绊是她与他之间最后的维系，他停滞不前，她另辟蹊径。
谁说的恨远比爱更加深刻，世界以残酷至极的方式将答案呈现。
——无法去爱更无法不爱之后任性的选择。
锥生零的事，少女一直都知道，也预见到了结局。那水火不容的宿敌一个想要了断一个想要解脱，悲剧故事中注定相互映衬的主角。所以，她也同样渴求着那样超脱一切的执着。
——但是……
“让开！”
突然地开口，惊得少年一怔，少女凝神侧身，将散去的剑刃再次聚以实体，鲜艳的殷红，凝固的血色，锋利的刀刃再次抵在少年的胸前。透明不可见的屏蔽阻挡着刀锋，少女手中的力道被瓦解，无论如何也突破不去的障碍。
——这种悲伤的事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懈地急速抽离突刺，坚实的无形之墙一切纹丝不动地将一切阻挡。丝毫未动，不进不退，坚守着令人焦躁的距离。
“我不过是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
——那两个让人放不下的孩子……
明明只要刺穿那温热的胸膛，世界便会迎来期盼已久的终结。明明你也做出了同样的抉择……紧咬着牙齿，刺耳的摩擦声令人难耐，压抑着什么那般痛苦嘶哑的声音由喉咙间强硬地挤出，宛如绝壁之上野兽的咆哮，绝望、愤怒，以及悲伤。
“不要阻止我啊！”
——就拜托你了。
“父亲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