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无处安放的青春(1 / 1)
恍惚间醒来的那一刻,我有一瞬间错觉,在想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转行去当演员了,演了一出荒唐的青春偶像剧。
因为,我在机场的路上被人绑架了。
我躺在潮湿的地板上,手和脚都被绑住了,周围很昏暗,唯一看得出是窗户的地方貌似被几块破布封住了,零零散散的光射进来,却薄弱得起不到任何照明作用,空气里夹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汽油味和发霉味混合而成的味道。
我想,我应该是在一个废弃的汽车厂中,只是心里的谜团渐渐地变大,我不记得我在洛杉矶有得罪过什么黑社会老大,怎么就被绑架了呢?
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大,此刻的范禹一定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却不能快点飞回到他身边,希望一切不会太糟糕。
我挣了挣绑着双手的绳子,真是坚固得可以,又环视了一圈周围,隐约只看到很空旷的一片,什么对我逃脱有利的道具都没有,这真是考虑周到的绑架。
又过了很长时间,重重的铁门被推开,一切阴谋将被揭晓。
当我看清楚已经走到我跟前的这个人时,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瞪大了双眼,很不可置信。
因为不能相信的事实是,绑架我的人是一名美籍华人女孩,一个热情可爱的女孩——Miya。
她是我来洛杉矶的第二天偶然认识的。
那天,我们刚好在环球影视城附近拍摄,提前完成当天的拍摄任务后,我就一个人去逛了环球影视城,逛到Universal City Walk步行街的一家电影院时,我进去看了一场电影。
当时电影院里的人很多,我坐下来后还有不少人在座位前走过找位置,正当我低头看手机时,一桶爆米花哗啦啦地从我头上倒了下来,我皱着眉,心想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这么浪费食物,我一定让他把爆米花踩扁,再捡起来吃下去。
然而我抬起头却看到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正双手合十表情抱歉地瞅着我,她道歉说:“Sorry!Sorry!I didn\'t mean it.(我不是故意的。)”
我瞬间被萌到了,立刻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没关系。”
“啊!”她听到后兴奋地大叫起来,说:“你会说中文,你是中国人!太好了,我也是美籍华人,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Miya,你呢?”
我友好地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说:“我叫Vicky,中文名字是施瑾惟,你可以叫我小惟。”
她笑得甜美,说:“那我就叫你小惟姐姐好了,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呵呵地笑着,年龄神马的都是浮云,我施瑾惟好歹也翻山越岭了这么多年,还是很成熟的,心胸很宽广的。
那天她坐在我身边,我们一起看了一部3D迪士尼的动画片《鸡仔总动员》,然后在她的热情邀请下,我们又一起逛了一遍影视城,并一同共进晚餐,然后各自散去。
在我看来,这是非常愉悦的一段偶遇。
但此时,眼前的她穿着大胆,闪银色的紧身短裙很好地贴在她身上,衬出姣好的身材,修长性感的双腿下穿着一双BELLE最新款的水晶红色高跟鞋,给人一种妖艳的感觉。
她望着我冷笑了一声,示意身后的人拿了一张凳子过来,然后女王般傲然地坐在我面前,似乎正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愣了一会后,便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刚刚还以为她是一个蕾丝边,对我有那种特殊的念想,不过现在我放心了,起码她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爱意,更多的似乎是恨意,恩,恨意。
她可能没有看到她料想当中的慌乱,便有些不耐烦地打破了沉默说:“喂,你都不好奇的吗?我的小惟姐姐。”
我耸了耸肩,说:“我好不好奇,你都会告诉我不是吗?”
她更加皱起眉头说:“你为什么这么自信?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自信了,总是端着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然后把别人怎么争取都得不到的感情都轻贱地踩在你的脚下。”
“你恨我。”我得出结论说:“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和我有过什么恩怨,我从来不是爱惹事的人。
“为什么?呵。”她突然笑了一声说:“也对,我这种不被你看进眼里的小人物,你当然不会记得,而我却在你的阴影中活了九年,九年了,那种阴暗不见天日的日子你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我依旧不动神色地望着她,这个长得美丽却表情扭曲的女孩,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有一种熟悉感,但真的想不起来。
她昂着头冷笑着说:“怎么?还是想不起来吗?那我就好心提醒你。”她的脸色变得阴沉,艳红的双唇接着吐出了三个字:“程琦琦。”
程琦琦。
这真是一个好名字,一个好熟悉的名字,一个好久远的名字。
十年前,我十六岁,井小檬十六岁,白芨十七岁,而程琦琦十五岁。
程琦琦是跳级考进D市实验高中的,她和我、井小檬同班,而白芨自初中开始就从新加坡转学回D市读书了,一直都和我同校,但比我大一届。
程琦琦长着小小的个子,头顶总喜欢扎着两个马尾辫子,胖乎乎的小脸上总挂着一幅厚重的黑框眼镜,校服也总是穿得规规矩矩,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在那个年代,这是典型的学霸人物。
青春期的孩子都有一颗叛逆的心,特别是像我和井小檬这种叛逆中的典型人物,总能做出一些让老师们抓狂却无可奈何的事。
那时候的井小檬坚信一条定律:坏坏的女生才能吸引万千大众。
而我认为这样的一条定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井小檬发春了。
事实上,井小檬当时还处在忽略陈睿这个长期米缸的存在感的时期,转而暗恋白芨他们班的一位许清墨学长,而这位许学长是一位类似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成绩好,相貌好,但为人独来独往,一副不屑与平凡人同流合污的冷漠模样。
当然,在花痴眼中,这种人冷漠中带着无限的魅力,谁能拿下他谁就是他眼中特别的那个女生。
井小檬就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会成为许学长眼中特别的那个女生。
于是,她策划了一个星期,看了十本以上的校园青春言情小说,终于拟定了一份征服许学长的掠艳计划,这份计划的名字叫《坏女孩和冷王子的爱情征程》。
扮演坏女孩的井小檬导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初遇。
她在教室通往饭堂路过的水池边蹲点,那是许学长每天的必经之路。
我被井小檬拖来当路人甲,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目标终于出现了,只是目标并不是一个人出现,身后还跟了一个程琦琦,但很明显,井小檬没有看到个子矮小的程琦琦,因为她的计划实行了。
井小檬以猎豹一样的速度撞向许学长,许学长来不及反应便被她撞得猛往后退了好几步,正低头在他身后走着的程琦琦因此遭了秧,只听见偌大平静的校园里响起“咚”一声,水花溅起,程琦琦掉进了水池中。
水池不是很深,大概半米深,尽管如此,程琦琦还是被呛了几口,她全身湿淋淋地从水里站了起来,一脸的狼狈和茫然。
许学长捂着被撞伤的胸口坐在地上,脸色难看地望着井小檬。
而井小檬也彻底懵了,几乎忘了她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赶紧走过去想要叫回她的魂,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现场的白芨皱着眉责斥说:“井小檬,你发什么神经?清墨得罪你了吗?撞伤人怎么办?”
哦,对了,清高喜欢独处的许清墨学长和白芨其实是有一腿的,谁也不明白他们俩是如何变成臭味相投的好友的。
井小檬回过神时,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白芨瞪了她一眼,又满怀关切地望了一眼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许清墨,随后转头看向还在泡澡当中的程琦琦,随后他走了过去,发散他一如既往的磁铁魅力,如王子一般把手伸向了可怜无辜的落水女孩。
也许狗血的心动瞬间就从这一刻开始,井小檬没有利用撞倒王子野蛮不讲理的坏女孩形象虏获冷王子的芳心,但却创造了另一段灰姑娘的爱情奇遇。
因为从那之后,有白芨在的地方,都可以看到程琦琦的身影。程琦琦不是那种穷追猛打型的女孩,她擅长默默守候,也许是因为她的不出众和白芨的光芒毕露,这样的一桩姻缘并不被看好,很多关于程琦琦不好的流言开始四起。
这就是人性,得不到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了,总是不甘心的。
其实白芨也不是真的被程琦琦得到了,他只是对待她像他对待任何女生那样暧昧,却也没有什么表示,这就是情场浪子的手段,他们以掌握少女芳心为骄傲的资本。
也正是因为这种暧昧,让程琦琦误以为她是特别的那一个,即使深陷泥潭,也心甘情愿,默默忍受。
这种暧昧持续了一年多,越来越多的女生对程琦琦抱有不满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些找她出来威胁恐吓她,叛逆的青春期做什么都是冲动又幼稚的,总以为这样做才是跟随潮流。
在同学眼中,我一直是白芨的表妹,所以免遭受这种被集体攻击的苦难,也因为我和井小檬、白芨三个人关系不错,自然就和程琦琦建立了一定的友谊关系。
我其实很喜欢程琦琦,她对知识有一种执着的迷恋,但她不是死读书,她常常会沉浸在一本书中很久,在书海中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独有的灵魂。
井小檬曾偷偷跟我说过,她觉得程琦琦简直是为书而生的,好像不吃饭看书都能饱。
我笑着数落她:“人家好歹是一书虫,你就是一米虫,等级差多了。”
当天晚餐,井小檬不服气地少吃了一碗米饭,多吃了一碗肉。
程琦琦知道我和白芨并不是真的表兄妹,但她似乎也不介意,对我的态度还是蛮好的。
而从什么时候开始,程琦琦不再出现在白芨身边了,好像是我们高二的第二学期开学不到一个月的时候。
已经临近高考的白芨很少再那么悠闲地到处调戏妹子了,程琦琦见到他的机会也变得少起来。
直到一天早上,我身体不是很舒服,却还是坚持去上课,不是我多爱学习,主要是早上有一节课是校长老头的课,我已经逃了很多次他的课了,他警告我,如果我再逃课,他就通知我家老头教训我。
刚好那阵子我家老头发明了一种新的教育我的方式——饿肚子抄《道德经》十遍,抄不完不给吃的,对此,我深有体会。
上课上了一半,我虚弱地吐了一地。
井小檬打了一个电话给白芨,白芨就在校长老头面前把早已神志不清的我扛走了,走出教学楼的时候,遇见了从早上开始就没在课室的程琦琦,还有几个女生围在她身边。
脑袋晕眩的我趴在白芨的背上,隐约听到程琦琦叫了一声白芨,但白芨只是回头瞥了她一眼,就脚步匆匆地背着我朝校外的医院走去。
那一次,我得了肠胃炎,在家休息了两天,回到学校后却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消息说,程琦琦跟一个男人去某宾馆开房了,学校的贴吧上甚至有不明人士贴出了几张有关她的艳照。
这件事在全校引起轰动,包括校外的一些人也很好事地跑到我们学校围观事件人物,有些围观者的心态一般都是可笑的。
只可惜,他们没有等到程琦琦的出现,她走了,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白芨。
我不知道白芨当时是什么心情,想的是什么,但我心底是不怎么相信的。
我总觉得生活不至于这么狗血,但青春叛逆少年的世界永远充满了自以为是的想法和不负责任的罪恶,这样的罪恶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毁掉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