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猝不及防的伏击（1 / 1）

苏桃夭的心悬到嗓子眼，她急忙弯下身，堪堪避过那惊险的一刀，猛地坐在了地上。眼看着那个男子的另一刀又要砍来，她也顾不得许多，手指碰到先前打斗被丢在地上的刀，心中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喧嚣着升起，她伸出右手握住刀柄，用力向那人掷过去！

那个人好保持着砍杀的姿势，却在身前露出了明显的空位，桃夭情急之下投出的那一刀，竟然直直地刺入那个人的胸腔！

那个男子诧异地看着插入自己身体的那把刀，满眼都是不可置信，鲜血汩汩而出，他还来不及思考便倒了下去。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将短刀从死去男子的胸腔拔了出来，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面无表情，抬眼扫过眼前的蒙面男子，视线森冷，遍布杀意，深深震慑了所有人。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如此，到了无法选择的时刻，我也会握紧手中的利器，取走他人的性命。但她别无选择，她不想死，更想要保护霍琛和宇文瑄的安全。

似有千种念头在苏桃夭的心里翻滚，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露出软弱的神色，较量不仅仅在实力里，更隐藏在心术之中。

浅色如意缎的长裙早已被染上尘埃，素净的裙角也被溅上点点血迹，她的发髻微乱，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带着鲜血的刀被她握在手里，冷冽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女子的柔弱与锋芒在她身上奇异地结合起来，她美丽得足以令人屏住呼吸。

她微微后退，站在了宇文瑄与霍琛的身后，形成三角之势。

只要还有人扑上来，她定不手软，必要与他对抗到底。

霍琛见到那人向桃夭砍下去的那一刻，只感觉时间都静止了，狂躁的情绪在他脑海里窜动，想到要失去她，他瞬间呼吸困难。等到他迅速地击退制住自己的蒙面人，转头一看，桃夭手里握着刀，已经取走了那人的性命，她怒视着敌人，眼里尽是决绝。

是啊，当你的生命危在旦夕，当你就要失去你珍视的东西，任何人都会奋起反抗，任何人都会握紧手里的锋芒。

而她，却也从来不是心软之人。在这乱世孤身求存，首先要做的，便是要舍去无谓的慈悲，狠得下心。

所幸的是，阿陌正好带着人马赶到，虽然人数并不如对方的多，但都是精心训练的卫士，渐渐就在厮杀中占了上风。黑衣人的首领见大势已去，便想要率领残兵立刻逃走，但阿佑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霍琛伸手拉下了他脸上的黑布，这个人的面容立刻暴露在了众人眼中。这是个满脸髯须的大汉，看上去三十多岁，正瞪着眼怒视着霍琛等人，只是阿佑的剑就在他脖颈边，轻易便能取走他的性命，因此他并不敢轻易乱动。

“你是何人？为何袭击我们？你的目的是什么？”

霍琛的脸上都是阴沉，一下子便抛出了三个问题。

大汉冷哼一声，转过视线，并不想理会他。

霍琛眼底阴鸷显现出来，他唇角勾起，并无笑意：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你是谁了吗？”他顿了顿，桃夭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听着他的嗓音接着响起，他的声音淡淡，听在司岑的耳里却好比夺魂之音，“司岑，你早就被列入了楚国的通缉令里，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便不认得你了么？”

司岑一惊，即使满脸都是络腮胡子，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讶异，他吓了一跳，语气不再像先前那样强硬，有些呆怔地问：

“你认得我？”心里不由得惊惧起来，原以为霍琛不认识自己，即使被他擒住，大不了死扛，也不能连累寨子里的人。如今霍琛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寨子里的人，岂不是……

他的眼里露出惊慌之色。

这金陵地界往西三百里有一座山，形如虎头，地势险峻。一群土匪三年前在这山上落草为寇，建立了一个虎头寨，招兵买马，声势在这几年不断壮大，朝廷早就想要除去这不稳定的势力，只是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虎头寨上有三个当家，称兄道弟，关系甚是亲密，大当家林云，二当家司徒夜，三当家就是这司岑。

数日前，有个人来找他，雇佣他带人杀死霍琛，许下了五万两白银的报酬，并先行支付了一万两的订金，虎头寨一年抢劫附近村庄，袭击过路的富商，都不会有这么多的收入，他一时财迷心窍，便瞒着大哥和二哥，带着一队兄弟偷偷下了山来，只希望暗地里解决了这个买卖。

他带着人潜伏了好几天，霍琛一直呆在王府里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总算寻到了一个他落单的机会，原本他和一个女子去了丞相府，原本他以为今天还是没有机会，却没料到那个女子中途下车，他却在背后偷偷地跟上了她，去了远离市中心的清河。这清河虽然风景迷人，但附近并无住宅和商铺，因此沿河来往的人并不多，司岑见到霍琛往这个方向走，喜上眉梢，立刻让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弟兄回到大家的落脚处报信，让大家都向清河方向赶来。这也就是霍琛到清河后不久，虎头寨的人马后脚便赶到的原因。

这司岑虽然贪财，但对虎头寨的三千弟兄可谓义气相交，与司徒夜和林云也是拜把之交，过命的情义，自己被霍琛擒住，丧命事小，万一连累了寨子，自己也会死不瞑目。

他心中惊惧，自己已被霍琛认出，朝廷早就有剿灭虎头寨之心，只是虎头山易守难攻，才慢慢拖延至今日，若是自己刺杀霍琛的事情被皇帝得知，朝廷下了决心要剿灭寨子，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整个寨子的罪人？！心里思忖着，身上的嚣张气势立刻低了下去，他对霍琛大喊道：

“是我要杀你，与他人无关，要打要杀随你便，不要牵涉无辜的人！”

这件事果然是冲着霍琛而来。

“无辜的人？”霍琛冷笑了一声，“你们虎头寨的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岂能称作无辜？今日你刺杀我，你们寨子定然不保。你若是想留下性命，便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是谁。”

他之所以接下这个买卖，是对方跟他说这霍琛虽然是安清王府的公子，但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很容易对付，又加上报酬的诱惑力太大，他才冒险接下了这个买卖，没料到袭击中不仅他的武艺精湛、他身边的那个男子不好对付，连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也充满了杀意，时间拖延太久，才让援军到来，自己才会失手。

现在寨子三千人的性命都系在他身上，司岑不敢再隐瞒，只得老实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来找我的时候，都是蒙着面的，我只知道是个男子，看样子很年轻，听他话中的语气，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心中有数，霍灿对自己早就欲除之而后快，听司岑的描述，那人多半就是他。在金陵他的人不方便出手，便花了大价钱去请了外援么？

看来他真的已经按捺不住了，霍琛暗暗地握紧拳头，眼里流过复杂的神色。

桃夭听这司岑的话，也猜到了买凶的人多半就是霍灿，她转过头去看右手边的霍琛，他低着头，皱眉不语，眼里都是不豫之色，任何人被自己的至亲追杀，心中都不会好受，她心里一软，低低问道：

“你还好吧？”

桃夭语气虽然并无不同，但眼里关心的情绪却那么明显，霍琛心中一暖，阴鸷的神情慢慢散去，脸上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色，他伸出手握住桃夭的手，她的手掌很软，手心里的温度慢慢传过来，他起伏不定的心似乎也慢慢被熨帖平，留下淡淡的暖意。

霍琛突然握住她的手，桃夭吓了一跳，只是宇文瑄、阿佑和司岑都在旁边，她也不能当众做出什么事来，她挣了一下没成功，只得任他握住，眼睛不敢看别处，只希望大家都没有发现霍琛的举动。

司岑是没注意，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担忧占据，内心正在揣测霍琛会怎么处置自己，阿佑早就习惯主子对苏桃夭的特别见怪不怪了，只有宇文瑄视线为微微掠过两人牵着的手，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霍琛沉吟了片刻，眼里划过一道精光，他看似不以为意地问司岑：

“如果你成功地杀死我们，你要如何去取剩下的酬金？”

司岑的命早就握在他的手里，也不敢推脱，老实道：

“他让我这几日动手，如果顺利得到你的死讯，他便会来山寨找我，付给我剩下的酬金。”

霍灿果然心思细密，从来没有在明面上出现过，除非得到霍琛已死的消息，想必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司岑的面前。

霍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转过眼来看桃夭，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他的眼底暗光涌动，她对上他的视线，立刻明白了他刚刚那样问的用意。

他心里所想的，恐怕便是——

引蛇出洞。

两人眼神交汇，便互相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霍琛将视线重新放在司岑的脸上，表情依旧看不出喜怒，淡淡问了一句：

“既然你已经老实交代，我便饶过你的性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司岑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听见霍琛愿意放过他，脸上顿时现出喜色，他连忙点头答应道：“我能做到的，定义不容辞。”

“你做得到。”霍琛的眼睛牢牢盯住他的，“我要你带我去一趟虎头寨。”

“这……”司岑有些犹疑，他有些疑虑地看着霍琛，难道他要骗自己回去然后将大家一网打尽？

霍琛笑了一声，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主动说：

“你放心，我是要给你们虎头寨带去一桩买卖，这件事我要亲自和你们大当家说。”

司岑考虑了许久，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如果他想要剿灭虎头寨，完全可以明着来，如果大量的官兵上山，只要围困一段时日，寨子也支撑不住，确实没必要欺骗自己。他当下爽快地回答：

“霍公子如果是给我们带来买卖的话，虎头寨不胜欢迎。”司岑的心中的大石落下，这次虽然没有袭击成功，但是权衡之下，还是性命比较重要，对待霍琛的态度也立刻转为了恭敬。桃夭低眉不语，三两句之间，霍琛就扭转了局势，将敌人变成了可以利用之人，不可谓心机不重，不过如果换做自己，应该也会选择这么做。

“既然你是来取我性命的，那我便顺水推舟，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于非命。司兄弟，带上你的人，我们立刻启程。”

他对阿佑点了点头，阿佑的剑便从司岑的脖子便挪了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立刻招呼了一声，剩下未受伤的人便扶着受了伤的人上了马，只等霍琛一声令下，便打算出发。

霍琛对阿佑耳语了几句，将一件物事放到了他的手里。阿佑依旧没什么特别的神情，他跟随霍琛多年，霍琛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些，他恭敬地点了点头，带着他手下的暗卫们，退到了一边。

他向宇文瑄和桃夭走过来，霍琛丝毫不避讳宇文瑄的存在，对桃夭说：

“我要动身去虎头山一趟，你要跟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