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垂柳(1 / 1)
第二个凶手终于被找到了,可惜还是没有抓住活的,这让李晨恼怒不已。
他恼怒,不单单是因为凶手自杀,断了线索。还有凶手竟然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家里很有钱,他父亲在本市也算得上是纳税大户了。死者家里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局长的麻烦,而局长自然就会来找他的麻烦。再有,他一个堂堂刑警大队长,竟然眼睁睁看着凶手杀人,自己却毫无办法,还把动静搞的很大,至少整个医院都知道了他没有救下死者,还没有活捉凶手,事情要是传出去,他哪还有脸面呆着刑警大队?哪还有脸面当这个刑警大队长?
所以警方来人的时候,他没再去参与现场调查,只是配合同事把刚刚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向同事们仔细地说了一下,便悄然坐到了一辆警车里,默默地抽着烟。
不一会,对死者进行完检查的苏雨声找到了他,并与他并排坐在了车中。
“苏哥,验尸完毕了?”李晨直直地看着车外,口中吐出浓浓的烟。
“嗯,其实就算我不来常年办案的同志们也都能看出死者的死因。”苏雨声看着他一脸寞落的表情,笑了起来,“死者身份很清楚,张子萧,他的父亲是本市的企业家,纳税大户。看来死了个比较麻烦的家伙。事情的经过我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李晨,你的思路没有错,先跟踪凶手,然后在凶手正要行凶的时候将其抓获,人证物证都在,凶手自然会认罪服法。”
“嘿,可是凶手却漂亮地杀了人,然后自杀。”李晨自嘲地笑了,“我一直被凶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很了不起。”
“你并没有错,真的。”苏雨声收起了笑脸,“怪只能怪凶手太狡猾了。”
“凶手是狐狸,刑警是猎人。”李晨深深吸了口烟,说道,“如果猎人没有狐狸狡猾的话,那还有什么资格当猎人?”
苏雨声轻叹一声,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算是一个顶级捕猎者,也不可能每次都抓到猎物。警察也是一样,谁都不能保证一下子就抓住凶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失过手。人要是把一次失败看得那么重,那么就永远都不能看到希望了。”
“可是一件案子,我已经失败了两次。”李晨摇头苦笑,“而我还有个刑警大队长的头衔。苏哥,你不感觉,这个很讽刺吗?”
“你想的太多了。”苏雨声摇头,表示不赞同,“你的目的是抓住凶手,你只应该考虑有关凶杀案的事情,而不是你的头衔,你的脸面,你的失败。”
李晨扭头怔怔地看着苏雨声,半晌才幽幽地说:“苏哥,你不但是个法医,还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苏雨声听罢,又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关系特别好的人,我是不会做他的心理功课的。”
“呵呵。”李晨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谢谢你,苏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明天早上我就去找局长,说明情况。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到低,不计一切后果!”
“嗯,这才是我们刑警大队长应该有的气势!”苏雨声连连点头。
直到现在心情稍微好一点了,李晨才想起楚奇。
当时他心情十分烦乱,尽管楚奇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还是被他阻止住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楚奇回家。楚奇临走时脸上无奈又担心的表情,此时又在他的脑中浮现出来。他知道,当时楚奇见他心情低落,也很想劝劝他,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是兄弟之间的感情太过深厚,一些台面上安慰的话说出来很别扭,所以楚奇才会欲言又止,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他。不过,脸上的担心还是表露无遗。
李晨觉得,这辈子交了这么个兄弟,值了。何况,他交了两个这样的兄弟!
楚奇感到很压抑,尤其在李晨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种不可名状的压抑感更加强烈,甚至教他喘不过气来。兄弟之间交的是心,而不是只去说些明面上的漂亮话。所以,当他看到李晨低落的时候,很想安慰几句,可是那些已经被人用烂了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带着担心,他回到了家中。看了看挂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不能再去想李晨那边的事情,他要强迫自己很快地入睡。明天,还有事情要做。他要去森山,调查附身于叶贝贝身上的女鬼强大怨气的根由!
次日,上午九点,楚奇两眼通红地醒来。他晚上根本就睡不踏实。说是强迫自己不去担心李晨,可是在梦中还是梦到李晨寞落的表情。
起床,洗漱,吃饭,一切的事情办好之后,他马上拿起很长时间不用的小背包,背在身后,匆匆离开家里,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森山。
再次站在森山北面的小道上,仰望这座并不太高的山包,楚奇还是感到了强烈的阴气在山中松林里涌动。今天天气阴暗,但是没有风,可是他分明感觉到从山上扑下来的凉风,那种入骨三分的凉气,他太熟悉了,那就是他经常能感知到的阴气。
别看森山不大,但是却有很多关于它的传说。其中最玄的一个是说森山乃修炼宝地,山上有很多修为不凡的妖怪。这些妖怪霸占森山,不想受到外界的干扰。一旦有人上了森山,必定会被山上的妖怪杀害,并且吃其肉喝其血,上山者尸骨无存,化为怨气极大的厉鬼。长久以来,有不少人不相信这种传说,纷纷上山挑战这个传说,可惜上去的不少,下来的不多。警察来调查数次,也没有什么结果。这个传说,也就被传得越来越玄。
楚奇身怀奇门之术,对这种传说很感兴趣,但不会去信以为真。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修为不凡的妖怪?再说了,他曾经看过的古书中提到的妖怪为了增进修为,都是要到人间帮助穷苦人的,不可能去残害人类。所以这个传说的可信度并不高,至少他认为完全是胡扯。
不过森山上的阴气是名副其实的浓重,他也不知道这座山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竟然会积攒下这么多的阴气。
不再多想,他大步走上了那条通向山顶的小道。
已经来过一次,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个小凹沟。
站在凹沟的边缘,阵阵的阴风像水浪一样冲刷着他的身体。那种寒冷的气息让他这个对阴阳事十分了解的人都感到恐怖,身体不住地颤抖。
凹沟里还有些积水,但不是很多,已经快见底了。水面上还有一些腐烂的草,发出淡淡的腥臭味。凹沟四周的土壁上,还有露出不少的树根,被不久前的雨水泡的煞白,活像一根根变了形的白骨。
楚奇看了看周围,都是松树,郁郁青青,却没有感到那种生机盎然的气息,而是感到了一种被绿色渲染出来的死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揉搓着有些僵硬的脸。然后放下后背的小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符,挥手扔进了凹沟之中。
纸符飘落在凹沟的水面上,没有像其他纸张一样马上吸水下沉,而是在水上旋转起来,带起一波一波的水纹。
纸符越转越快,水中也响起了轻微的“哗哗”声。
在没有任何声音而且还是阴森恐怖的地方,这样细小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声音传进了楚奇的耳中,他不禁大皱眉头,后背开始冒冷汗。
明知道这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可他还是感到很紧张。
时间不大,纸符转速减慢,又过了一会,纸符停止了转动,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纸符上画有很多繁琐复杂的符号,不过有一端清晰地画有箭头。楚奇慢慢蹲下身,睁大了眼睛看着纸符。他看到了,纸符上的那个箭头,很明显地直着他对面的方向。而那个方向的凹沟壁上,分明露出来一根暗红色的树根。
“呼”地一声,纸符自燃了,燃烧的它带着微小的火焰,又一次在水上打起了旋。火与水接触,发出“呲呲”的声音。
“诶呀?”楚奇大感奇怪,“按理说纸符完成使命应该吸收水然后下沉才对,怎么会燃烧起来?莫非,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对纸符产生了影响,促使纸符还没有吸收到水就开始自燃起来?那么,那个邪物……”
他停下了喃喃自语,而是看向露出凹沟壁的暗红色树根。
拿起背包,绕过凹沟,他来到了对面的凹沟边缘,仔细打量着那根树根。
树根确实是暗红色,虽然曲折蜿蜒,却没有其它树根那样的毛刺,看上去很光滑。再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树根上竟然有清晰的黑色脉络。那些黑色脉络错综复杂,没有丝毫的规律,很像人体的经脉血管的构造。
奇怪的暗红色树根,奇怪的黑色脉络,这让他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树根,但其中究竟有怎样的玄机,楚奇还不是很清楚。
想了想,他咬了咬牙,伸出右手,想去摸一摸那树根。也许,能再接触中,感觉到什么。
可是他想错了,一种奇怪的事物,哪能那个简单地让人去触摸?
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树根的时候,那树根竟然像蛇一样动起来,反转过来缠向他的手臂!
“哎呀!”楚奇被吓得不轻,连忙缩回了手,向后仰去,摔坐在草地上。
树根没有缠住他,便探出凹沟,毫无规律地拍打地面。
太诡异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不能伸出太长的树根,楚奇心惊之余,又是长出了一口气。心说好还树根只能伸出那么长,要不然,一直伸过来缠住他的话,他还真就没什么办法。毕竟那是树根,对他来说也是很怪异的未知事物,想要去对付也是很难的。
树根拍打了一阵,见不能缠到什么,便又缩回了凹沟里。
树根呈暗红色,这很让人费解。楚奇想了半天,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不过他也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刚刚那张纸符是探怨符,可以探查出怨气的所在。纸符指向这个怪异的树根,那么这树根上肯定是有怨气的。女尸是在这里找到了,那么女尸的鬼魂会不会是因为得到了这根树根的帮助才会拥有那么大的怨气呢?这么一想,就感觉这个树根并不重要了,只要他去找到树根的主人,仔细勘查,一定会有结果。可是一棵树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怨气?莫非……莫非自己真的碰上了什么妖怪不成?
想到这些,楚奇感到头皮有些发麻,这种麻木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心中有了计较,他就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拿起背包,站了起来,转身就向纸符所指的方向走去。如果没有错,树根的主人就在纸符所指的那个方向。
走了十多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空地,被众多的松树包围。不过奇怪的是,空地上不但没有一棵松树,甚至连草都没有一根。地面上满是风化的山石,白惨惨的。在这片空地上,根本找不到一丝的绿色。
最让楚奇惊异的是,在空地的正中央,竟然长有一棵巨大的柳树。
那棵大垂柳的树枝已经垂到了地上,将垂柳周围的地面覆盖着,像一个巨大的地毯。枯黄的柳叶努力地抓住树枝,似乎不想这么快就凋落。垂柳周边没有覆盖到的地方,不只有山石,还有露出地表的树根,是暗红色的树根。由此可见,这棵大垂柳的地下树根遍布之广,不可想象。
楚奇被这般景象震惊得呆楞了足足半分钟,这才缓过神来,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大的一棵垂柳啊,没想到森山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奇观。”
感叹之后,他缓步走向大垂柳。
可以肯定这棵大垂柳就是暗红色树根的主人了,他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棵柳树。
就在他距离垂柳还有两三米的时候,这里忽然刮起了阴厉的大风,将他吹得睁不开双眼,只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这棵大垂柳。
大垂柳的枝叶也随着阴风的吹起而左右摇晃,一些焦黄的枯树叶被吹起,纷飞在大垂柳的周围,就像黄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真是太美……”楚奇眯着眼睛,看着这场景,不禁陶醉,更是忍不住赞叹。可是他赞美的声音没有完全发出来就顿住了,因为他在摇摆不定的柳树枝中隐隐约约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没错,柳树枝摇摆时产生了缝隙,透过那些缝隙,楚奇看到了一个人影,紧靠在大垂柳粗壮的树干上。
“谁在那!”他大喝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这里只有风声和柳树枝摇摆产生的摩擦声。
“回答我,谁在那!”楚奇缓步走着,“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那!”
还是没有回音。
突然,楚奇感到脚踝一紧,心中大惊,低头看去,惊恐感传遍全身。
一根暗红色的柳树根,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脚踝。
“糟糕!”楚奇大叫一声,想要弯腰掰开树根。
他的双手还没有碰到树根,那树根就自己动了起来,用力拉扯,他整个人顷刻间仰面摔倒在地。
没有片刻的停顿,树根继续拉动,将他拖进了浓密的柳树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