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对话（1 / 1）
雨还在下，老天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对这座城市继续着清洗的工作。
城东，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低着头，踩着流淌在道路的雨水，发出“啪啪”的声音。无人的街道除了雨水掉落的声音外，就只有他刺耳的脚步声。
他转进一个悠长深邃的胡同，仍然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宅院外，他轻轻推开宅院的木门。
不知有多少个岁月的木门发出沙哑的嘎吱声，似乎在向来客倾诉自己无尽的痛楚。
他走进小院，来到正房的门前，没有敲门，直接伸手推开。
房间里，正对屋门有一张破旧不堪的电脑桌，电脑桌上是一台破旧不堪的台式电脑，显示器发出惨白的光芒。显示器前坐着一个人，披着破烂不堪的被子，正哆哆嗦嗦地移动着鼠标。
“你应该换个住所，在这个鬼地方，早晚有一天你会变成鬼的。”来客回手关上门，毫不客气地说。
“哈，我已经习惯了。”披着被子的人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来了，这个来客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住在这个鬼地方才更能深切地感受恐惧，我才能写出更好的恐怖小说。”
“你那么迷恋写恐怖小说？”来客脱下雨衣，露出了一身略微发旧的休闲装。他走到衣架前，将雨衣挂在上面。
“不是迷恋，是爱恋。”电脑前的人做出了纠正。
“嗯，我理解。”来客拉来一把破旧的椅子，坐在那个人的旁边，“对于一个被甩了二十多次的男人来说，现在只能去爱恋小说了。”
“靠，揭我伤疤！”那人哆哆嗦嗦地扭过头，看着来客，“李大警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吗？”
来客李晨，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大队长。
“你这算也是三宝殿？别自夸了。”李晨很是不屑地反驳一句，随后正色问道，“楚奇，你知道我前几天追查的‘玉昙花失窃案’吧。”
“嗯，知道。”被叫做“楚奇”的人点了点头，“虽然我经常呆在这个鬼地方，不怎么出去，但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闭上你那碎碎叨叨的嘴！”李晨白了他一眼，“我们一直在追踪玉昙花的下落，今天，终于有了线索。城东三十里外一个村子的农民报案，说他无意间看到一个从村子路过的人包裹中露出了玉一般的花朵，至于是什么花，就不知道了。我们马上组织人力，前去调查，这才知道那个过客已经上了森山，于是我们追上了森山……”
“你们上了森山？”楚奇睁大了眼睛，“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森山是座邪山，不能上！唉，看来人民警察就是不一般啊，到底是无神论者，哪都敢去。”
“你再说风凉话我一个大嘴巴把你碎碎叨叨的臭嘴扇到后脑勺上去！”李晨威胁道。
“呃……那你继续……”楚奇还是比较怕李晨的，从小就怕，一直怕到现在。
“我们的人分头行动，在山林里找了大半天，结果一无所获。”李晨叹息一声，“让我们接受不了的不是没有找到嫌疑犯，而是我们的一个同事，在山林里失踪了，现在还没有下落。”
楚奇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李晨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话啊，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不敢说啊，我怕你扇我。”楚奇可怜兮兮地说。
“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李晨怒不可遏，“我现在一个同事失踪了，你赶紧给我想办法，要是找不到我同事，我就扒了你的皮！”
“你……不是一直都对我的方法保持鄙视的态度嘛……”看李晨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楚奇连忙改口，“办法是有，不过得需要你同事的一样东西，最好是贴身的。”
“我在森山上找到了他经常用的手帕。”李晨掏出一块黑色的手帕，“他有鼻炎，经常流鼻涕，所以手帕是不离身的。”
楚奇接过手帕，当他手指尖接触到手帕的时候，脸色一变，顿了顿，说：“找到你的同事不难，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李晨毕竟是刑侦警察出身，脑袋再好用不过，听了楚奇的话，他脸色也是一变，“你的意思是……”
“他可能已经死了。”楚奇说。
“什么？”李晨倒吸了一口冷气，尽管有心理准备，他心还是一阵阵的抽搐。
“每个人随身携带的物品都会透漏出这个人的相关信息，包括身体和心理上的。”楚奇道，“人的情绪可以影响到身边的每一样东西，鬼魂也是如此。当我接触到这个手帕的时候，感觉到了强烈的哀怨，那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死亡的情绪。”
“你确定？”李晨不甘心，没有见到尸体，他是不会完全相信同事死亡的，这应该算是他的职业病——结论由证据来证明。
“我以前应该和你说过，对于一般人的心理以及鬼魂的存在，我都是很敏感的。”楚奇正色说，“总体来说，就是我有超强的灵异感应。这种感应要比传说中的鬼眼厉害很多，鬼眼只是用眼睛去看，范围只有一百八十度。而我则是去感觉，全方位的三百六十度，甚至，我所感知的距离要比鬼眼的视力范围大得多，而且，丝毫不差。”
“那……你能不能感知到我同事……现在在哪？”李晨还是没有把“尸体”二字说出来。就算他现在完全相信楚奇的话，从感情上来说，他仍然不想看到最惨的结果。
“当然还是在森山上。”楚奇说，“从手帕上我能感觉到他传达过来的信息，现在他很冷，很难过。他被森山上恐怖的东西所纠缠，以至莫名其妙的死亡，所以他十分的委屈。同时对你们还有丝丝的怨恨，怪你们没有及时找到他的尸体，让他暴尸野外，被雨水冲刷。”
他的话刚说完，黑色手帕突然抖动了一下。
外面风大雨大，但屋子还是很封闭的，根本不会有风吹进来。
李晨清楚地看到，楚奇的手没有丝毫的动作，由此可见，手帕是自己动的。
是什么力量，让手帕自己抖动？
“看来你同事在关注这里。”楚奇把手帕放在电脑桌上，“而且，他很赞同我的观点。”
阴暗的灯光下，发生一件小小诡异的事情，再加上楚奇平淡又离奇的话语，李晨感到头顶冒着凉风。如果楚奇不是他从小玩到大的铁子，他哪会在这听他的神言鬼语。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
他了解楚奇的背景。
楚奇的家里储存了很多关于灵异的书籍，那些书籍并不是现代的灵异小说，而都是古代的灵异纪实，还有一些记载着多种除灵驱鬼手段的古书。那写古书中的文字晦涩难懂，如果不是楚奇的爸爸逼着他看的话，凭他那贪玩的个性，根本就不会去沾那些书一丁点的边。因为父亲的压力，楚奇被迫将古书中的文字全部背了下来，并且学了很多的手段，在旁人看来，那些手段只有精神病才能做得出来。
李晨记得，一次去楚奇家做客，楚奇的爸爸拉着他说了很多的事情，都是关于鬼神的东西。他对那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出于礼貌，才勉强听他爸爸大谈灵异之事。别的他都没有记住，单单楚奇爸爸说的一件事，他感到很有意思，记得非常清楚。
楚奇爸爸说，他们楚家代代有子女，但每一代都会生一个男孩，由男孩继承家中大业，那就是追灵大业。他说楚家是个追灵家族，一旦发现灵异事件，都要参与其中，借助祖宗留下来的方法，去把作恶的东西干掉或者超生。还说他们楚家老祖宗的法力十分了得，但是传到现在，什么法力不法力的，根本没有。不过楚家世世代代的男子都拥有一项很神奇的能力，那就是感知，对灵异的超强感知力。
当时李晨觉得楚奇爸爸说的东西有些意思，不过只是些骗小孩的胡言乱语，胡诌的楚奇爸爸还要给自己家族冠个追灵人的大帽子，想想都有些好笑。
后来，楚奇发威了，他感知到灵异的存在，并且告诉李晨很多现在科学无法解释清楚但能被他讲明白的事情。虽然以前对他那些“胡言乱语”抱鄙视的态度，但是现在无计可施的他，也只能暂且相信。
所以他才在这样的雨夜找到楚奇，就当是来碰碰运气。
当看到手帕诡异地抖动，听到楚奇平淡而又诡异的话语，他不自觉的对楚奇的观点信了七八分。不管是不是无神论者，在这种阴森诡异的场合下，都会对楚奇的话必信无疑。
“楚奇，跟我去一趟森山。”李晨急了，他现在想马上找到同事，无论死活。
“现在？”楚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就是现在！”李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样子决心已定。
“不是吧，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咱先不说雨夜上山有多困难，森山那个地方就足够让我犯难的。”想到雨夜上森山，楚奇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早就说过，森山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邪山，说不清里面有什么难缠的东西。你同事白天去，一命呜呼，咱们俩晚上去，还下着雨，那不是去送死吗？”
“我现在就想找到我的同事，立刻，马上！”李晨说话一向不容置疑，做事总是干净利索。
“大哥，我求你了，咱们明天去不行吗？”楚奇对森山很是忌惮，他现在就差哭出来了，“那里真是去不得啊，我还未满十八周岁呢，你这不是让我英年早逝吗。”
“少啰嗦，你都二十了，还未满十八周岁？”李晨现在无视楚奇的玩笑，“马上穿衣服，咱们立刻动身。”
“我真的未满十八周岁啊，我心智还停留在十六岁的阶段呢。”楚奇委屈不已，“你就再等一晚上，明天，明天我一定陪你去。今晚真的不行，我……我也害怕啊。”
“刺啦”一声，就在楚奇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放在电脑桌上的手帕一分为二。
“啊？”李晨失声惊呼，太诡异了，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手帕竟然自己撕裂了！
“呃……”楚奇无语，沉默了半天，这才说，“看来你同事是生气了，我要是再说不去，他的鬼魂就能把我给‘刺啦’喽。郁闷，今天怎么摊上这么一件烂事。”
李晨大为震惊，他觉得黑色手帕太不可思议了，几乎要搅乱他的世界观！
楚奇连忙找来衣服穿好，又拿了件雨衣：“大哥，咱们走吧。今天晚上要是不去的话，你同事以后有可能会缠着你，还有可能会缠着我，唉——”
李晨这才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那手帕，真的是一分为二了，刚才不是幻觉。
“喂，李大警官，咱们走吧。”楚奇无奈道。
“啊……走，走！”李晨把衣架上的雨衣拿下来，套在身上。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楚奇的手机铃声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但还是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
“这么晚上谁还给我打电话？”楚奇被吓得不轻，愤愤地掏出手机一看，满腔的气愤一扫而空，马上接通通话，“小彤，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小彤？李晨皱了皱眉，想起来了，是周彤！楚奇姑姑家的孩子，他的表妹。
“哥，救命啊！”周彤在那头尖叫着，“快来救命啊，快来啊……”
楚奇心中一紧，连忙问：“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话音刚落，电脑桌上的手帕发出“刺啦刺啦”的连续响声。
楚奇、李晨同时看去，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手帕，被分成数条，散落在电脑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