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探春（1 / 1）
但愿能赶在手术前完结。人常常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他们会期盼着一件事物的到来，同时又希望它晚些来临。那种情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最明白。
几天前，他们平静的乡村时候还是被打破了，风尘仆仆的水溶带着一卷圣旨接走了黛玉，理由便是男女成亲前不宜见面。
昔日的愿望就要实现，贾宝玉的心里却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成亲了啊，是不是天子要对贾府下手了？他懒懒地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心思翻转，为那些无辜的亲人想着退路。
贾府的女儿，大多都是可怜人，也大都是才貌双全的人物，偏生有着贾府的血脉，将会被无辜牵连。她们不比得贾宝玉，有个跟皇家颇有渊源的师傅加岳父，又身有功名官职，唯一的出路便是脱离贾府，假与他人。迎春自幼不受疼爱，又有个混账父亲，亲事堪忧，要是再嫁给孙绍组那个混蛋，这辈子可就完蛋了。冲着彼此的情谊，他也得去求求水溶，看能否找门好亲事。
惜春年幼孤僻，按岁数算还不到成亲的时候。然而听说她与水溶安置在贾府中的妙玉关系极好，妙玉...只怕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有她护着惜春，应该没事。
探春...他的三妹妹呵，心比天高，又放不下家族之念，早晚会出事的。说起来他们才是最亲的，同父异母的兄妹，身上流淌的血液有一半是相同的。他想救她，最难救的却也是她。
“三妹妹，他救不如自救。我只怕你放不下所谓的家族，毁了自己。”
贾宝玉嘴里念叨着，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看婚期将近，只怕成亲之日，便是天子开始下手之时，其他姐妹还好说，这个三妹妹...还得自己前去开导开导才好。
于是，打定主意的贾宝玉终于下定决心回贾府。当然，不是正大光明的。
入夜。
“柳大哥，你可得好好帮我，我不想被那些个磨叽的女人发现！”
“.......”柳湘莲额头青筋直跳，一脸阴沉。换做是哪个男人在和自己妻子谈情说爱的关键时刻被人打扰都会是这种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混账义弟，多久日不来找他，一来就破坏他的好事，还让他三更半夜跑到其他姑娘的闺房旁当哨兵！
对了，柳湘莲成亲了，不是原著中的尤三姐，而是北静王府管事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性子开朗，颇对柳湘莲脾胃。至于尤氏姐妹，这一世不知被蝴蝶效应扑到了什么地方。
胸口一起一伏，柳湘莲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道：“你要干嘛就赶紧去！我下手时多使了把力气，那些婆子不到明天有人叫是醒不了的！赶紧的！爷给你看着的！”
贾宝玉自知理亏，讪讪地笑了笑，拍拍马屁。“大哥，你最好了。”说完他也不敢看柳湘莲脸上，转身就近了探春的屋子。
柳湘莲闻言冷哼一声，眼神却慢慢伤感起来。他还记得，就是在这大观园里，他的第一次心动。那个伶俐风流的女子，干净爽快，好似一把宝剑，让他爱不释手。
彼时佳人心有良人，今日徒留天人永隔。无缘，到底是今生无缘。从不离身的剑铮铮作响，柳湘莲暗暗发誓，他会竭尽所能帮助朝廷查出四大家族的罪证，为她报仇。
探春的屋子还亮着灯，最近开始管家的她越发忙碌了，加上她一心想把这事情做好，大半夜都在看账本。初闻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服侍的丫头又来催她睡觉，皱着眉道：“你不用催我，我还要再看会儿子才好。”
“女孩子熬夜，到底是不好的。三妹妹，还是别看了吧。”
闻言，探春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又久违的人，不觉口里呆呆地念着：“二哥哥...”
偌大一个家，有经验有能力的不来管，却让一个少女这般操劳，是为何？贾宝玉叹了口气。
“三妹妹..我回来了。”
探春眼眶发红，到底是忍着没有哭出来，她揉揉眼眶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二哥哥，家里人找你都要找翻天了。哪怕是当今说你是被他派去做事去了，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心里愧疚的贾宝玉更坚定了要救探春的心，他也不多说，直奔主题。
“三妹妹，我是回来了，只是为了见你而已。这个家，我既然当时决定了离开，断没有重新回来的道理。有的人，罪有应得，我没有多的念想，如今只想带你一起走。”
他想过了，让探春随便嫁给人她定是不愿意的，为今之计只有先让她离开贾府，别的在从长计议。
“这个家是什么样子，妹妹一定也是清楚的。我之所以离开，为了林妹妹是一回事，失望又是另一回事。我知道，你从小心比天高，不输于男儿，现在也一心想挽救贾府的逐渐败亡。可是三妹妹，凡是有因必有果，贾府作孽太多，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有的事情不是你我二人能改变得了的，子孙不肖，后人无用，烂透了东西，再怎么做都是那样。三妹妹，贾家的女儿是无辜的，不该为了别人坏了自己。你...跟我走吧。”
探春张大嘴，十分震惊，娇躯颤抖着。忽然，她面色一凝，怒道：“二哥哥！你妄为贾家子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纵使府里有错，你身为嫡孙，也该为这家出分力，帮帮忙，而不是说这些风凉话！莫不是二哥哥如今当了状元有了官职，就对自己家不屑一顾了吧！”贾宝玉心下一凉，探春这样说，只怕绝不会跟自己走了...“我虽是女儿身，贾府养我多年，我也要为它做些事情！如何能一走了之！何况，家里哪里像你说得那般不济！如今是经济紧张了些，却也是熬得过了的！二哥哥夸大其词了！你为一女子弃祖宗家业不顾，探春却不能学你这般！二哥哥，我以为你改了，没想到比以前更荒唐了！”
探春义正言辞地说着，满脸都是指责。贾宝玉想解释却无从说起。
告诉她，自己不是单单为了颦儿那件事走的？而是府里千百般的算计，满是血腥让自己寒了心？
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弃祖宗家业不顾，而是留下了后路的？
还是告诉她，贾府犯下的罪，早就数不胜数了，四大家族势力太大，天子是不会放过的？
不...他什么都不能说，一旦探春把事情都告诉了王夫人和贾母，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慢慢闭上眼，他不愿再看探春，而是在心里默默地问着。
三妹妹，你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了你口中的祖宗家业，还是为了争口气，挣个面子，为了你那庶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