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再加上老大亲征,却迟迟没有消息,不由得更加提不起精神。对刘邦的用兵水平, 萧相一直不大放心,要是韩信这小子如今还能为大汉出力,代主出征,那就一点悬念也不存在了,偏偏这个淮阴侯...唉!
这相爷就这么穿着短衣挨那儿发愣呢,管家悄悄进来,轻声禀报:“相爷,皇后有密使到,要相爷火速秘密进宫,小轿已经备下了。”萧相心头一凛:莫非主上有事?知道问这些跑腿儿的也不可能有答案,赶紧抓过一件外套,上轿,悄没声息直奔长乐宫。
皇后吕雉正襟危坐于密室,柳眉微绌,有太监正奉茶。见萧何进来,皇后免丞相行叩拜礼,即刻让左右退下。
皇后站起:“丞相可知,我等危矣!”
萧相一颤:“莫非主上...?”
皇后有点气喘:“非也,是有人谋反,而且起事在即!”
高祖无恙,萧相心里一宽:“究竟何人大胆?”
皇后字从牙缝出:“淮阴侯韩信!”
萧相一震:“臣愿闻其详。”
吕后声调提高:“韩信与陈豨谋,陈豨举兵反于外,韩信聚众叛于内,互为响应。眼下韩信已谋定假传诏书,释出狱中人犯,兼收京中官员的家丁、奴仆,整合成一支奇兵,攻杀本后和太子!”
萧相狐疑:“敢问皇后如何得知此事?”
吕后往前跨了一步:“韩信有个家人获罪,被韩信囚禁,欲于起事当日以此公头颅祭旗。此人的兄弟设法逃脱,将此事禀与本后。请丞相来,务请看陛下面上,代为筹划。”
至此,丞相萧何完全冷静下来,沉吟半晌,乃对曰:“皇后,这淮阴侯对主上不敬,对诸侯不服,老臣耳闻目睹。其奴虽有因私恨而陷旧主之嫌,然当今之事,宁可 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矣!再者,我等亦无时日以求证此事的真伪,一旦打草惊蛇,必为其害!须知此子用兵,鬼神难测!当今之计,臣以 为: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人!”
吕后坐回原处,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注视着萧何,注视着这张依然温厚的脸,萧何不躲不避,也注视着吕后的眼睛,良久,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当晚,一顶大轿停在淮阴侯府前,轿中人峨冠博带、满面春风,出轿,径入韩府,家人高声通报:“萧丞相到--”此次韩信称病,未随高祖出征。闻恩相到访,韩信礼迎何于客厅。萧何一见韩信,即大呼:“大喜啊大喜,哈哈...”
韩信诧曰:“小弟病体,何喜之有?”
萧相一脸的甜蜜:“贤弟有所不知,主上出征多日,我等日牵夜挂。上苍佑汉,老哥刚得的讯息,主上今日遣使归来,‘言豨已得死’,主上不日即班师回朝。此非大喜而何?”
韩信脸色微变:“陈公他死了?何以小弟未知一丝一毫?”
萧何满眼含笑:“皇后已然知讯群臣,群臣皆欲入宫一贺,唯体谅贤弟病体,欲毋惊动也。为兄自衬如此美事,弟若不俱,实憾事也。故特来知会贤弟,一同赴会。须眉男儿,些许小疾,何足道哉?”
萧相慈眉善目,看着韩信的脸,韩信的眼睛躲避着这温软的目光。韩信对萧何素来恭敬,引为恩师、知己,对这位恩重如山的兄长从没有过丝毫的怀疑。萧相既言陈豨已然兵败身死,可见本侯所谋无望了!如此朝贺,不知则已,知而不赴,与人口实,恐招人疑也!
萧何见韩信脸色有异,心中有数,假意问曰:“贤弟很不舒服么?”韩信一惊,强笑曰:“不碍事,丞相稍待,容小弟更衣,同往。”
于是韩信更衣,随萧何出。门外月色皎洁,韩信抬头看了看天,不由得想起恩相萧何匹马相追的那个晚上,依稀也是这轮明月。上轿,随萧相进宫。下了轿,萧何携 了韩信的手,曰:“我俩来迟了,想群臣皆已入大殿,倒让此外厢冷清如斯,贤弟,我俩得赶几步了。”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韩信想也没想,亦步亦趋,恩相 的手依然温暖如初...
正行间,忽听一声呐喊,身边涌出武士数十人,不由分说,把韩信按倒于地,五花大绑起来。伴着太监的一声长喝:“皇后驾到---”,宦官二人抬一凤椅至,吕 后出,落座,冷眼视韩信,不发一言。韩信大呼:“臣无罪,丞相救我。”却见萧何出,立于吕后之侧,亦不发一言。吕后侧目视萧何,何缓缓点一点头,吕后启朱 唇,拖长音:“斩———”
韩信知再辩也无用,绝望而叹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兒女子所诈,岂非天哉!”可怜韩信,用兵如神,对这种政客间互设心机、尔虞我诈的伎俩,却始终是个门外汉,至死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叱咤风云、无敌疆场,却屡屡折煞于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兵盲的小字辈之手!
‘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宫)钟室’,‘遂夷信三族’。一代兵仙,魂归茫茫夜空,那一轮本来依稀如昔的圆月,不知何时转过了她的脸,不忍目睹这人间的惨剧...
说起发生在垓下的这场群欧,实在是让惜香怜玉的大侠们看着上火,赤果果的恃强凌弱!“项羽之卒可十万”,“兵少食尽”;刘邦这边呢,光是韩爷就带了三十万 精锐,而且每天是油条豆浆、粥沫鱼块,加上有韩爷这种仙一级的人物担任总指挥,就算掘地三尺,也很难找到汉军吃败仗的理由。
果然,双方的儿郎们互抡了几天榔头棒槌,楚军就知道砍不过人家的,于是项羽招呼马仔们倚险坚守,以期救援。这下轮到汉军老猫吃乌龟了,流了一整天的口水楞 是没地儿下爪。可这也难不住韩帅,找人现编了几句词,就着楚地民歌的曲子,到了半夜,汉军将士一齐用民族唱法开唱这支刚刚完成的民谣:
远方的人儿快回来啊
快快踏上回乡路
回到妹妹的身边来啊
妹妹笑着淌泪珠
回到阿母的膝下来啊
阿母为儿缝棉服
回到阿仔的摇篮边啊
阿仔已大戏牛犊...
歌声一遍又一遍,往来反复,加之以楚兵熟得不能再熟的旋律唱出,楚兵听了无不东向涕泣,思念自己的情人,思念老母亲,思念幼子...终于在十二月凛冽的寒 风中军失斗志、卒无战心。楚霸王自己夜闻四面楚歌,“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即如此,何来援军相救 “则夜起,饮帐中”,美人虞姬出,侍饮...
这一段霸王别姬,以及随后的项羽自刎乌江,情极悲壮,小子委实不忍细述,就以项羽饮中所歌一笔带过: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柰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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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老大败死乌江后,韩信驻扎在定陶,汉王则带兵深入楚地,迅速平定项羽余党,于汉六年正月也回到定陶。韩爷喜滋滋等着老板兑现支票,升职加薪。刘老大开始 玩起了手腕,“徙齐王信为楚王,都下邳”,面子上的理由是楚地不是你韩爷的老家吗?哪有在外地混得风光了不回老家显摆腐败的道理?所以哥哥偶照顾小弟你, 改封你为楚王,克日回国发展,以后就不用辛苦去齐地上班了,这就把齐地的物什交代一下走人吧。说到底,就是:你的,军权交出来的干活!韩爷想想老板的话也 有道理呀,偶自己也惦着回老家摆摆威风呢,就这样“高祖袭夺齐王军”,此时离垓下之战仅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韩爷前呼后拥,衣锦还乡,“召所从食漂母,赐千金”,呵呵,知恩图报,好样的!又找到曾让他寄食数月的那个“亭长”,“赐百钱”,理由是“公,小人也,为 德不卒”,说你他妈做好事没做到底,给,这一百大毛,您爱收不收!——这不成心羞辱人家吗?怎么就不念别人毕竟白养了你数月之久呢?如此而行,未免显得肚 量不够!
然而对当年赐给他“胯下之辱”的那个“屠中少年”,韩爷又表现出了惊人的容人之量,“以为楚中尉”。“中尉”可不是个小官,管的是都城的治安、消防等等,相当于北京市公安局长。韩爷还“告诸将相曰:此壮士也。方辱我时,我宁不能杀之邪?杀之无名,故忍而就于此”。
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一个逼着形似乞丐的韩信钻裤裆的市井无赖,又哪里称得上什么“壮士”?毫无工作经验韩爷就以京城治安相托?韩爷对一个“为德不卒”的“亭长”尚且一肚子火,又如何对这个根本无德的杀猪佬如此器重呢?
小子对这一节始终未能想的透彻,后来看到有人把“杀之无名”解读成“杀了他我也不能成名”,再对照那个无赖侮辱韩信的时候所放的臭*屁,认为韩爷讲此话其 实是带着一脸的嘲弄:您不是说本公子是“怯夫”吗?那您就是“壮士”啰?看看如今“壮士”反要到“怯夫”这儿混碗饭吃呢!韩信以“中尉”重任相托,未必真 的指望他能搞好京城治安,谅他也无此能耐,不过是让他时时在韩爷跟前唯唯诺诺,还他一个胯下之辱罢了!
这么一说,确实韩爷对待亭长和无赖的态度不复存在矛盾,只是把韩爷理解的有点过于不堪,不过似乎能自圆其说。无论怎样,提拔这么一个“壮士”当公安局长,这都城治安还要不要了?各位看客有什么见解,不妨指点小子一二,在此谢过。
高祖刘邦拿下韩信军权,转封楚王,传达的意思相当明确,那就是“韩爷您用兵实在弓虽,老大我可不大放心,您哪,要吃要喝没关系,就别再舞刀弄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