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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接到你电话那天,我犹豫了很久才忍下来没告诉他,等在周年庆的人群里看到你时,我的心都跟着咯噔一下,等我哥追出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让服务生上菜,还控制了一下上楼的人员。”
齐霁说得很轻,似乎在酝酿着下面要说的内容。
“临桦,你离开的那天,大伯他突然晕了过去,等到我哥赶到医院时,虽然人已经没事了,但却成了轻度瘫痪,经过两年的复健,虽然可以进行短时间的缓慢行走,但身边终究是离不开人。”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当年那件事,如果你放开了,那么我第一个张开怀抱欢迎你,如果不能,请你离他们远一点儿。”
“我知道这是我自私,可以说这些话我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但我不能再看着当年的事重来一次,如果大伯真的出了什么事,或者你让他拥有后再次失去,他真的会疯的。”
“我跟你长话短说。”于斯坐在车里直视前方,语气仿佛带着冰碴儿,让车里的环境显得更加冰冷。
“你说。”风雷看着车窗外后视镜里自己的衣领,平静的语气仿佛了然他将要说什么。
于斯看向他,锐利的眼神一遍遍刮削着他的脸,“临桦有中度抑郁症史,并且在最近有反复的现象。”
看到对方如被利剑挖心般瞬间白了脸,于斯十分乐享于这种撕破他人平静的行为。
“他刚到美国的时候,抽烟喝酒就不说了,住院也不说了,一个人躲在房间,发着高烧直到被邻居发现,这么着被医院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然后人也就老实了,是真的老实了,除了上课,什么都不干,烟不离手,每天阴沉着脸,话少得可怜,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猜这个人是谁?”
于斯称职的当一个讲故事的人,抛出一个对方最想确认答案的问题,然后施施然停住了话音。
“猜出来了吗?”
——有没有想过我离开时会不会疼,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外面过的什么生活,有没有也想想我有没有什么时候也想死了一了百了啊?
风雷沉默不语,看着于斯如看热闹般盯着自己,心底的压抑开始翻涌。
“我哥话变得很少,有的时候,只要没人跟他主动说话,他就能一直沉默下去,就算有人和他说,他也可能因为自己的心情而置之不理。”
齐霁将盘子里的羊肉下锅,鲜味儿飘出来,刺激着人的食欲。
“这么一来有时候都能把他给忘了,”齐霁轻轻一笑,“有天晚上公司的保安等人走了把电闸拉了,其实当时他就在自己办公室里,门锁上了,他就在里面待了一宿。”
说着,她突然收了笑,“看着那张风华二字的照片,坐了一宿。”
临桦冷眼对视齐霁看过来的视线,那股子清冷劲儿散发出来,白瘦的小脸儿满是闲人勿近的疏离。
“那又如何。”
“我叫你出来是让你们两个分的,而且是越快越好,说句难听的,你家老头子身体还不错,所以你们两个也难,不如趁早别拽着了,你无所谓,他耽误不起。”
“临桦为什么回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突然开了口。
于斯莫名其妙的看他,“当然是因为交流结束了。”
风雷按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他的成绩很好,可以申请继续交流,但他回来了,而且同意留校继续任教。”
于斯对于他话里的意思不置可否。
风雷继续说,“我爸爸见过他,他帮他捡回了掉在地上的帽子。”
“那又如何?”
临桦拿起竹制的筷子,从容的夹起她涮好的羊肉,慢条斯理的沾好酱汁,优雅的放进嘴里。
“他们?你是说风雷和风盛?”
齐霁听到风雷和风盛的大名不禁一愣,锅里的肉几筷子就没了,临桦已经开始下第二盘肉,还顺便夹了几片白菜进去。
“你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说话,而且,他那样的人,什么时候存在感小过,你这是在说我的眼光不行么。”
“你?”齐霁惊讶的看着他。
“你那三脚猫的激将法还是算了吧,”临桦夹一片白菜出来,用勺子抹着酱汁,再拿筷子一点点卷成一个小菜团,“听过一句话叫久病成医吗?我看心理医生已经好长时间了,在我这儿,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讲得明明白白的,你哥和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可你再这么抻着,还想到什么时候啊?”齐霁被他说破了也不觉得脸红,反倒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自己最心急的问题。
“我抻着?”临桦忍不住一笑,“你怎么不说是你哥在抻着?”
“这又怎么了?捡个帽子,不能说明什么吧。”
“捡帽子是不能说明什么,关键在于,是谁,捡的,谁的,帽子。”
一字一句的顿出来,于斯听得脸色越来越差。
风雷其实说的很平静,没有咄咄逼人,也不是妄为挑事,可这话听着就让人生气,于斯手指点着方向盘,两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外面阳光很足,但这辆车恰恰停在没有阳光照到的阴凉地方,一条线将温暖和冰冷分割的清清楚楚,就那一条线,一线之间。
“你是心理上的复健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人把纠结给忘了。”
于斯整理了一下衣摆,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下车。”
清冷的空气让人在深呼吸后不觉精神一震。
临桦等齐霁开车离开,拿出手机在联系人里翻找着电话。
“嗡——嗡——嗡——嗡——”
风雷。
来电显示上这两个字标写在最醒目的地方,下面是那串他已经烂熟于心的数字,背景图片显示的是他们两个唯一的一次合影,是在一个玩闹的瞬间,自己躲着他抢手机的动作,匆匆按下快门。
像素并不高,却成了他唯一慰藉思念的途径。
盼了两年,这个号码终于亮了。
“喂,风雷。”临桦走下饭店的台阶,站在阳光中眯着眼看向远处的街道。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风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很安静,很好听。
“接我干嘛?”临桦慢慢向路边走去,一步一步,踩着石砖,走得很慢。
“去吃饭吧,我请客。”
被拉长的影子还遗留在饭店的石阶上。
临桦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走出来的地方,笑着回道,“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你想怎样,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