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番外六（1 / 1）

当今天子英明，六合之内海晏河清。

时光和决断雕琢了他的气质和风骨，他是坐镇天下之人，早就不像当初一样年轻青涩，也不像当初一样敢用性命押一场南王谋逆的豪赌。

那种赌约，这辈子仅此一次就够了。

仅此一次，就无法忘记那桌子对面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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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妃宫里的宫女偷偷塞给了皇上的总管太监一封红包，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求他让皇上到莹妃宫里看看。

“公公，莹妃已经一个月没有蒙得圣眷了，实在是想皇上想得很，求您今晚劝劝皇上。”

刘公公笑了一声“咱家也想帮忙，但今天不行啊。”

“……是银子还不够吗？”

“那不是，今晚是可是这个月的十五月圆啊。”

每逢这个月十五月圆夜，不要说去嫔妃那里寻欢作乐，皇帝一般情况下，是连奏折都不批的。每年一次，绝无例外。

对于几年前宫里发生的那场变故，所有知情者都讳莫如深，也正是由于那场变故，刘公公才能爬上今天的位置。

这宫女的资格不够，不配知道，听到这话以为是刘公公故意推拒，咬着嘴唇走了。

刘公公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宫殿里传出皇帝的声音，刘公公连忙大声应着，满脸堆笑的弯着腰转身回殿上。

“摆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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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的灯亮着，寝宫的所有人都被刘公公赶了出去。偌大的宫室里，只站着皇帝一个人。

和当年一样，鱼家兄弟依旧是隐秘的躲藏着。

皇帝怀念的抚过御案，想起当年叶孤城就是在这里一剑破七星。

当世难求的好剑法。

也是当世难求的人。

雪白的宣纸已经铺在桌案上，砚台里的墨也磨得不浓不淡。什么人看了大概都以为皇帝要题字，可他只是要作画罢了。

画那个人，黑白两种颜色就尽够了。

皇帝画人，喜欢从衣摆画起。

【山野草民，不想竟能惊动上听。】

白衣在摇曳的烛光中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仿佛一片衣角就是绝世的风华。皇帝的唇角溢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山野草民？可有这样的山野草民？

【天外飞仙，一剑破七星，果然是好剑法。】

这是他的真心话，哪怕不入武林不观战，也没有人是不会被那一剑的风采折服的。

然而叶孤城却只说……【本来就是好剑法。】

那把乌鞘的剑已经被勾勒出来，配在那人的腰上。

叶孤城是不能没有剑的。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他在招降他。是真心诚意的招降，不计前嫌，不论罪过，甚至在那一刻也不抱有任何目的。

朕是皇朝正统，朕是正正经经的皇室血脉。你叶孤城天人之姿，何必和南王这样的反贼搅在一块？

笔锋微偏，高冠下傲然的轮廓就已经跃然纸上。

【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皇帝的手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第一年他作画，想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愤怒的；第二年他就能稍稍平静下来。

现在是他离去的第三个年头。

皇帝突然想到：这句话叶孤城究竟是说给谁？是皇帝还是他自己？

皇帝已经握不稳笔。

窗外晨光微曦。

天亮了。

三年来，尽管每次都有整整一夜的时间，可他总是花不完这幅画。也许是心绪不稳，也许是……不敢点出那人琥珀色的眼睛。

他终究没有追究叶孤城的罪过，赐了他能够全尸被认定的知己带走。

在万梅山庄，想必他也是心安的吧。

刘公公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万岁爷，时辰到了。”

“伺候朕梳洗。”

画被放到火盆上，和以往的每次一样，被焚的一干二净。

“上朝——”

朕是天子。

朕富有四海。

朕……一生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