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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东京篇 第三十八章 与君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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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土润溽暑,癸未木,季夏月,庚辰金奎收日。岁煞南,龙日冲狗。宜祭祀,求财,纳采,订盟。

晏府门前,早已彩饰一新,喜气涣然。府内各门均张了吉帖,檐廊飞角,处处垂下银丝玉坠的同心璎珞。仆从如云,进出有序,忙碌不迭。虽只是四小姐文定,并非嫁娶正日,但姻亲双方俱是高第显爵之户,钟鸣鼎食之家,礼数务求周到,事事不得有半点马虎。

一个垂髻丫鬟抱了一只双耳玉瓶,小心翼翼走进礼厅。玉瓶中清水盈盈,插了两枝刚刚撷下的红莲,双花并蒂,犹带晨露如珠。晏升正在厅内检视各处,见她进来,眉头一扬,上前半步,将她叫住:“文鸢,四小姐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文鸢向晏升福了一福:“大总管,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四小姐还在上妆。再加上梳头更衣,想必还得有少半个时辰。”

晏升微一皱眉:“王家方才已差人过来传话,王大人和姑爷已经出门了,不多时便到。二门那边客人也已来了不少,几位执事都已在忙着待客了。你且莫在这里忙了,放下这花瓶,便回四小姐那边去帮忙。”

燕影成双,良辰日。数重院落之外,游廊幽凉,花木垂立,遮隐了一方玲珑闺阁,静谧天地。

明镜妆台,乌发如瀑,翠翘正立于晏如斯身后,悉心为她梳理发髻。纤指如玉,拈转青丝秀发,笼络珊瑚翠缕,虽无重金繁饰,却自有清隽光采。

梳理即毕,翠翘回身从丫鬟们一早送来的鲜花中挑了朵合欢花,簪在晏如斯发间,随即取了一面圆镜置于晏如斯身后,轻声道:“小姐,梳好了。”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花色柔婉,浅淡如雨后胭脂,妆面端丽,却掩不住苍白肌肤下淡淡愁容。

晏如斯只瞥了一眼镜中,便转开头去,回身见倾城仍伏在案前浅睡,眉头一颦,轻轻推了推她的肩:“你睡在这里,当心受了凉。”

倾城□□一声,直起身来,抬手轻抚眉间,问道:“什么时辰了?”

翠翘走上前来,将一盏新茶递至倾城手中,含笑回道:“郡主,已过了巳时初刻了。”

倾城接过茶来,却只是将茶盏握在手中,喃喃自语道:“那白玉堂,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晏如斯心内一惊:“怎么,你不是说过,你昨夜在我袖上所熏的迷香只有催眠之功,绝不会伤了他么?难道……”

倾城见她满面忧色,淡淡笑道:“四小姐稍安勿躁。那一支如梦令,是我师门百年所传,药性沉稳,却绝不伤人于内。昨夜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舍得用在他身上……”

她眼波流转,若有所思:“如今你那姑爷说话间便到了,我劝你还是收摄心神,好好想想今日这一场文定之礼,你究竟该如何进退?”

晏如斯眸光一暗,全未察觉倾城话中似另有所指。她默然半晌,站起身来,见翠翘手中正托着叠得齐齐整整的一袭浅绯色对襟绣衣,上面绣满并蒂莲花,纹理辉煌,如烟花簇雪,瑰丽奇绝,正是晏家织染坊的仆妇们辛苦忙碌了二十余个日夜,专为她制备的文定之衣。

绣衣值千金,却为谁着?

青春都一晌,却为谁候?

她心内深深长叹一声,阖上眼帘,昨夜那双热切眼眸,似是尚在面前。

耳边却又传来倾城的声音:“四小姐请快更衣罢,我忙了一夜,只怕要先行一步回朱雀巷了。”

晏如斯奇道:“怎么,你要走么?”

倾城道:“今日堂前,想必俱都是朝中贵客。我与他们素不相识,纵是去了,也毫无意思。”

翠翘却抿嘴笑道:“郡主,凤仪堂那边虽然大半是两府要员,却也有您熟识之人。方才文鸢过来回话,展大人一早便到了。”

倾城怔了怔,面色微变:“怎么……他也来了么?”

晏如斯见她如此,淡淡一笑:“展大人多半是奉包大人之名前来观礼的……怎么,可要用我妆奁上的胭脂?你一夜未眠,难免憔悴些,展大人见了,只怕又要为你担心。”

以晏如斯之聪敏,倾城与展昭之间种种,虽然倾城从未提及,却也多少看出了些端倪。

倾城一窘,低眉不语。晏如斯向她一笑,便与翠翘进卧房更衣去了。

抬眼瞥见晏如斯背影转入屏风之后,倾城微微摇头,喃喃道:“他若也在这里,这场文定之礼,便会更加精彩热闹了……恐怕要借的,不是胭脂,而是运气……”

晏府第二重院落凤仪堂内,嘉宾满座,冠盖云集。主人家虽是宰执高位,却自有一番清贵气派,与一般官宦富贵人家绝不相同。这凤仪堂布置颇为高古脱俗,厅堂上首是一张山水冻石墨青条案,长案后一幅凤仪图,长十五尺,宽七尺,铁线如钩,古雅沉着,神采如生,有识之人一睹便知,正是初唐年间阎立本的手迹。阎立本向称“丹青神化”,遗世真迹寥寥可数,这一幅图画,可称是稀世珍品。

长案右手的香樟云木太师椅上,端坐着今日主人,晏如斯之父晏殊。晏殊今年已是四十九岁年纪,官居参知政事加尚书左丞。他自十四岁以神童入试,赐同进士出身,一生仕途通达,且诗词赡丽,闲雅有情思,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倾倒天下倚声者,正是位不世出的宰相词人。

此刻,他一袭紫色长袍,通身尊荣气度,环顾满堂宾客,想想自己年近百半,终得见幼女如斯文定之日,心内颇觉宽慰。他轻捋颏下胡须,向条案对面含笑道:“回文兄,如此良辰,当以佳文记之。今日礼毕客归后,定要景彝与如斯联诗一首,你以为如何?”

与晏殊对坐之人正是他未来姻亲,枢密副使王博文。王博文本是曹州济阴人,字仲明,十六岁时到东京赴进士试,以百篇回文诗为卷上呈考官。回文诗正反吟诵皆能成诗,且对仗押韵,本极繁难,以此为卷,实是前无古人。王博文一举成名,自此得了“王回文”这一绰号。事隔数十年,此刻晏殊以此笑谑王博文当年惊人之举,还是令他颇为受用。

王博文抖了抖袍袖,向晏殊含笑道:“同叔,如斯家学渊源,只怕景彝相形见绌……”

他向身畔侍立的王兆臣略一点头:“景彝,你这太常寺傅士做了这些年,怎地还是如此不懂得礼数?你不必在此伺候了,先下去向客人们行礼招呼去。”

王兆臣连忙向王博文与晏殊躬身一礼,扬袖走下厅堂,逐席向来客们寒暄致意。宾客们见他过来,均是长身而起,含笑致意。

“……王大人,花好月圆,佳偶天成……”

“……二公子,这一桩亲事令大家等了这么久,真可称得上好事多磨……这一回王大人总算心想事成,恭喜恭喜……”

“……景彝世侄,恭喜恭喜,得成晏相爱婿,必然前程似锦……”

“……博文兄,今日文定,却不知迎亲订于何时啊……”

满堂喧笑,语声嘈杂,却有一道清隽身影,置身人群之外,一眼望去,似有些萧索孤单。晏升轻轻走到他身边,恭声道:“展大人,我家相爷请大人过去,有几句话说。”

展昭从容一笑,起身离席,走到堂前晏殊座前,向晏殊含笑施礼道:“展某恭喜相爷!”

晏殊站起身来,微笑道:“熊飞何必多礼?包大人早说了今日实不得闲,你能代包大人来观礼,也是一样。”

展昭眼光掠过长案一旁,见王博文正在与一位客人闲谈,轻叹一声,低声道:“相爷自然清楚,这几日包大人在忙延州金明砦的案子,实在是脱不开身。”

晏殊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好在这案子终于水落石出,铁壁相公一身清白,昭然天下。”

自宝元元年十月元昊在兴庆府称制以来,一直觊觎延州。攻延州,首当其冲之地,便是延州城西北的金明砦。金明砦守将李士彬本是当地党项族首领,镇守金明砦已历三代。他麾下金明十八砦,彪悍羌兵近十万众,人称“铁壁相公”。元昊为避其锋芒,派人至金明砦,向李士彬许以高官厚禄,欲以劝降,却不料被李士彬斩了来使。元昊大怒,想出一条计策,差人将一封约李士彬叛宋投夏的书信与一副锦袍金带遗在边境之地。书信与锦袍金带被大宋守军拾起,交与鄜延副都部署夏随,被立即转呈宫中。赵祯方了结了赵珏一案,却不料又遇此棘手难题。他情知此案事关重大,特命移交开封府秘审。包拯率开封府诸人连夜细察案由,详审证据,终于查实本案确为西夏反间。赵祯心中宽慰,命夏随向李士彬赏赐金银珠帛,以示激励之意。

此案虽结,但西夏在延州外围种种用兵迹象,依旧是大宋心腹之患。思及于此,晏殊与展昭虽然身处喜堂之上,心下均是暗忧。

这时,恰见吏部尚书陈执中走近前来,似要与晏殊谈话。展昭连忙向晏殊恭施一礼,退下堂来。方回原位坐下,便听到身后有人轻声一笑:“开封府日理万机,包大人却舍得给你半日空闲来这里观礼,看来,晏相的面子可真是不小。”

语声入耳,熟悉之极,展昭虽然意外,却觉心内一松,虽仍身处这相府厅堂之内,却似在不知不觉间少了三分拘束。他也不回头,径直抬手斟满面前两只酒杯,微笑道:“展某不过是躬逢盛饯,倒是郡主也来凑这份热闹,实在是令人有些意外。”

说话间,倾城已在展昭身侧坐下。见展昭含笑将一只酒杯推至自己面前,她摇摇头,唇角微扬,左手扶颐,斜身倚在桌前。桌案上摆了数色奇珍异果,其中一只白玉琉璃方钵,盛满了水晶蜜炙红李,莹润如玛瑙一般。倾城右手抬起,纤指在钵内缓缓拨弄蜜饯,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她隐居朱雀巷,一向少见外人。此刻有宾客见这陌生少女容华绝艳,与展昭并坐一席,状若亲密,不由交颈相询。

倾城眼波向堂前一转,见王兆臣往来逢迎,春风满面,全不似那日在街上为那老乞丐与白玉堂对峙的情形,又想到阿满曾提及坊间种种传言,轻声叹道:“这王兆臣虽出身世家,却天性凉薄,对人毫无恻隐之心。他府中姬妾成群,却还是走马章台,夜夜笙歌……我真不懂,晏相爷为何把如斯姐姐的终身托付给他?”

展昭微微皱眉:“门当户对,媒妁之言,自古便是如此。晏相家事,我劝你还是少议论些……”

倾城斜睨他一眼,纤眉轻挑,冷笑道:“门当户对?上面坐可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王博文大人?他那枢密副使的位子是如何得来的,天下难道还有谁不知道么?”

世人皆知,王博文官至三司使二十余年,碌碌无功,不得升迁。今年初,恰逢一科,落榜者较往年稍多些。许多儒生苦读多年,一朝落榜,气愤难平,做了首打油诗,曰:“天章故国三千里,学士深宫二十年。殿院一声河满子,龙图双泪落君前。”

这打油诗被呈至赵祯面前,恰逢王博文在侧。他听得此诗,老泪纵横,颤颤而跪,对赵祯哭诉道:“臣老且死,不复得望两府之门矣。”赵祯本性仁厚,见他年迈涕垂,心有不忍,便升他做了枢密副使。

二十年求而不得,竟以一场眼泪终偿所愿,不知是幸运,还是荒唐。

王博文乍然升任,心满意足之下,向晏殊恳请尽快为王兆臣与晏如斯举行文定之礼。这亲事本已许下多年,皆因如斯哮症未愈,才拖延至今。晏殊暗想如斯年龄渐长,婚事久延,恐生变故,便应允了。

展昭见倾城满面讥讽之意,知她不屑王博文所为,但此地绝非与她议论此事之所,只得摇头不语。

这时,忽听晏升扬声道:“四小姐到!”

凤仪堂内顿时静了下来,目光皆投向晏升所对之处。只见晏如斯搭了翠翘的手,从堂左屏风后缓缓转出。她乌发堆云,绯衣垂地,面色平静之极,既无羞涩,亦无喜悦,静静走至晏升与王博文面前,盈盈敛衽道:“如斯见过王大人,见过父亲。”

晏殊与王博文相视一笑,向晏如斯道:“如斯,你且站在一旁。一会儿换帖订盟后,再与诸位来宾们见礼。”

晏如斯直起身来,回身见王兆臣向自己颌首微笑。她低眉避过他目光,默默立于晏殊身侧。

晏升见诸人皆已入席,扬声道:“诸位嘉宾莅临,敝府蓬荜生辉。吉时已至,便请诸位观礼证盟!”

话音未落,只听堂外一人朗声道:“等一等!”

这三字如投石入湖,满堂乍然岑寂,只有倾城眸光一亮,喃喃道:“终于来了。”

众宾客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立在凤仪堂之外,白衣卓然,飘洒出尘,满身犀利光彩,隐隐藏于不同寻常的沉静之下。

晏升识得他是开封府四品带刀侍卫白玉堂,知道他本是江湖中人,行事向来不守常规,平素与相府并无来往,今日亦不在受邀观礼之列,此刻见他出言喝阻仪式,心内惊讶不已。晏升素来机敏,主持相府事务多年,应变极快,微笑道:“白大人,敝府招待不周,还请入席。”

白玉堂微微一笑:“不必了。我今日并非为观礼而来。”

晏升面色一变,尚不及回话,白玉堂已衣袂携风,走进厅堂之内。他经过倾城席前,向她淡淡一瞥,眸光中可见一分愠怒,九分感激。倾城向他展颜一笑,二人俱是心内清明。

原来,昨夜倾城带晏如斯去见白玉堂时,为助晏如斯脱身,在晏如斯袖上熏了一支迷香。这迷香唤作如梦令,药性极烈,本能令人昏睡半日,但倾城却将份量暗自减去了四分之一,令白玉堂在巳时前后醒来,恰能在行礼之前赶到晏府。

白玉堂走至堂前,见晏如斯盛装而立,眸光直投向自己,满面惊讶担忧。他向晏如斯一笑,径直走向晏殊面前。

他与她,是今生,还是来世,全凭此刻一念之间。

在众人讶异目光中,白玉堂在晏殊身前双膝跪倒,抬头朗声道:“白玉堂有一事相求,恳请晏相成全。”

晏殊从座椅上长身而起,既是惊讶,又是恼怒:“你……你这是意欲何为?”

白玉堂神色不变,沉声道:“晏相息怒,白玉堂此来,是为恳请相爷将四小姐许配予白某为妻。”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晏殊更是气得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欲倒,晏升连忙上前相扶。

王氏父子见此,均是怒从心起。王博文斟酌身份,冷眼旁观,不置一词。王兆臣却一步赶上前来,当面喝道:“白玉堂!那日在街上,我让你三分,你便以为我王氏一族好惹么?你今日来这里惊扰我与四小姐文定之礼,可是疯了?!若是存心搅局,我们便两笔帐一起算个清楚。”

白玉堂站起身来,向王兆臣望了两眼,静静道:“就凭你,也想娶如斯么?”

王兆臣见他神情清冷,似对自己极是不屑,心底狂怒顿生,冷笑道:“你一介武夫,身份低贱,又凭什么求相爷将四小姐许配与你?”

白玉堂淡淡一笑,并不答话,缓缓走到晏如斯面前,伸出掌心,置于她面前。

但见他手掌之内,两只珠环光华宛转,辉泽共熠,星彩相映不绝。

还君双明珠,天长水碧,忆当初。

晏如斯蓦地睁大了双眸,满面尽是不可置信,颤声道:“原来……当年买走那另一只珠环的……是你……”

白玉堂缓缓点头,凝视着晏如斯,自嘲一笑:“我白玉堂自命一生洒脱,却也曾做过一件并不洒脱的事……”

多少次寻思旧事,总难免暗自回想,他与她本是截然不同之人,却究竟是在那一刻对她生了情愫?是文港乡里初见?是崇麓山间再逢?还是尾随她行走彭蠡,在那间小小当铺中购得那只珠环的瞬间?

此情可待成追忆,所幸,他与她,尚未全然错过。

晏如斯面上已是泪水潸潸。这泪,竟似涌自心底一般,无穷无尽。情如幻梦,心若逢魔,是缘是孽,再难辨。

恍惚中,只觉出那一对辗转重聚的珠环,已被他佩于自己耳上。那一句自幼便念念不忘的誓词,已被他再度深深道出——

“若问此生所愿,与卿白首双星。”

晏殊听得白玉堂当众说出自己与崔夫人三十余年之前定情之句,心中一震,颤声道:“你……你怎会知道……”

白玉堂回身望定晏殊,缓缓道:“相爷,当年您与崔夫人在凌云山落星湖未达之愿,我愿与如斯以身为盟。我白玉堂对如斯,终此一生,永不相负!”

晏殊身子如遭雷击,呆立当地,再说不出话来。

王兆臣见此情形,只觉全身怒意再难遏制,见一旁桌案上恰放了一柄本为行礼订盟用的七星短剑,袍袖一拂,已将那短剑从剑鞘中抽出,嘶声喝道:“白玉堂,你……你欺人太甚!”

白玉堂蓦然回身,见王兆臣目呲欲裂,颈项中青筋暴起,知他着实难忍今日之事,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歉然:“好,今日算我白玉堂行事欠周,你对我出手,我绝不躲闪。我受你一剑,自此与你互不相欠!”

王兆臣素知白玉堂之能,自己虽也有几分武功,却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在满堂宾客面前,若就此忍受夺妻之辱,此后再难立足于人前。此刻听了白玉堂的话,咬牙道:“好,你自寻如此!”

喝声中,他揉身而进,一剑向白玉堂胸前直刺了过去。这一招去势竟是极快,展昭与倾城身在堂下,且隔了许多客人,欲出手相助,皆是不及。白玉堂见这一剑直指致命之处,心内苦笑,却仍是挺直了身躯,向剑锋迎去。

寒光冷冽,眼见已将刺入白玉堂胸口,却见绯衣一闪,晏如斯已挡至白玉堂身前,王兆臣收势不及,那短剑扑地一声,竟是深深插入晏如斯肩窝。

王兆臣与白玉堂均是大惊失色,白玉堂怒喝一声,一掌推出,正中王兆臣肩头。王兆臣惊呼一声,身子直飞出九尺之外,跌落在地,手里的那柄短剑仓朗一声坠下,在地上划出一道殷红血迹。

白玉堂抱紧晏如斯的身子,缓缓坐倒在地。晏如斯肩头鲜血汩汩而出,透过绣衣,如点点梅雨,染了白玉堂满襟。她咬紧樱唇,强忍痛楚,倚在白玉堂怀中,望向王兆臣,断续道:“你……你莫伤了他……”

王兆臣方才见晏如斯对白玉堂的神情,心中便已疑心她与白玉堂有旧,此刻见她舍身相救,其中内情已再无疑异。他虽对如斯并无真情,却觉文定之妻与他人结下私情实在是此生奇辱,加上方才所中白玉堂一掌着实不轻,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王博文惊呼一声,连忙赶过去,看爱子伤势究竟如何。

瞬息□□,血溅华衣,凤仪堂内顿时乱成一团。展昭与倾城齐齐飞掠至晏如斯身边,见白玉堂已出手点了晏如斯伤处周遭几处穴道,却还是止不住血势。倾城急忙从怀中取出随身所携伤药,轻轻拨开如斯伤处绣衣,将伤药敷在伤处,再用丝带紧紧缚住。

晏府诸人此时都早已围在白玉堂与晏如斯身侧。晏殊见倾城疗伤手法精熟,如斯伤势虽重,却看来暂无性命之忧,心头一缓,随即喝道:“来人,将白玉堂拿下!”

不过片时,礼堂之外便涌入二三十名相府侍卫,直穿过倾城与展昭,将白玉堂与晏如斯围在当中。

晏如斯伤处剧痛,额间已是冷汗涔涔,忽见父亲下令捉拿白玉堂,心头遽然一惊,抬手攀住白玉堂胸前衣衫,急道:“你……快走……”

白玉堂抬头环顾周遭情势,低眉向晏如斯微微一笑:“莫担心……要走,便一起走!”

他双手本环住晏如斯腰间,此刻右手衣袖忽然挥出,劲力到处,拂出一弧半圆。围在他身前的侍卫们只觉劲风迎面,惊惶之中均是后退了半步。便在这刹那之间,白玉堂已抱起晏如斯,飘飘掠过人墙,向堂外直奔而去。

展昭绝未料到白玉堂有此一着,见白玉堂已偕晏如斯飞掠过他身旁,心内一惊,腾身跃起,向白玉堂背后一掌拍出,想逼他回身招架,缓下身法,却忽见面前秀影飘忽,倾城已斜斜挡在自己面前,拦住了他掌风去势。

白玉堂听到身后衣袂声动,轻轻落下身形,回首向倾城望了一眼,淡淡笑道:“丫头,来日再谢你!”随即抱了晏如斯轻身一掠,跃出堂外,不过两三个起纵,便已跃出府墙,不知所踪。府内侍卫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尽数呆若木鸡,哪里还能追赶得上?

展昭心急如焚,抢上一步,却见倾城却寸步不让,仍站在自己身前,急道:“倾城,快让开,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倾城却衣袖一扬,唇边似笑非笑:“我偏要任性,如何?”

展昭重重一顿足:“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倾城抬眼看入展昭眸中:“我想要的,不过是见有情人终成眷属!方才情形如何,你难道竟是视而不见么?”

展昭本对白玉堂与晏如斯过往情状并不知情,但方才一番变故,心内早已明了。他默默长叹一声,却仍是沉声道:“你只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知白玉堂带走四小姐,这场祸事,必然牵连许多无辜之人。”

倾城见他立场依旧,心中怅然若失,淡淡道:“这场祸事,若论罪责,我亦有份。如有人受此牵连,我愿替他们一并担待。”

展昭摇头叹道:“只恐怕到头来你担待不起……你事事聪明,怎地今日如此糊涂?”

倾城瞳光蓦地一黯,垂下头去,凄然一笑:“或许人这一生,总要做一两件糊涂事……”

这一语触动展昭心底惆怅,他重重一叹,自知白玉堂此时已然去远,心念一转,转身走回晏殊面前,躬身道:“晏相,展某这便回开封府安排部署,定会尽快寻到四小姐,将她平安送回府中。”

晏殊见如斯于文定之礼上被白玉堂掳去,震惊之下,几不可置信。此刻听展昭此言,怒道:“白玉堂是开封府辖下护卫,如今光天化日之下,擅闯相府礼堂,掳我之女,伤我之婿,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相这便入宫面圣,请圣上处置此事!包大人若是不能给本相一个交待,他的开封府从此再别想再升大堂!”

王博文见王兆臣一直昏迷不醒,急怒攻心,听见晏殊此话,站起身来,高声道:“老夫与相爷一道入宫面圣去。”转头向身边一名王府家仆喝道:“你这便去枢密院,着蔺大人率禁军彻查东京城内各处,同时严守各城门,出入者皆严查!对了,那白玉堂家乡何处?”

那家仆嗫嚅道:“回大人,听说他是江湖中人,孤身一人,只有几名结义兄弟在松江府陷空岛卢家庄居住。”

王博文怒道:“那还等什么,请蔺大人调加急公文给松江府,令松江府调集军马,从速捉了那几人,押解到东京来!”

那家仆尚未俯首领命,展昭已沉声道:“两位大人请慢。此事事关两府声望,处置必须谨慎。何去何从,还请两位大人三思!”

晏殊与王博文均是心头一动。今日之事,实是尴尬难言。虽然宾客众多,难免走漏于外,但若大张旗鼓,追拿查问,却恐怕更是传言四起,有辱家声。

展昭见他二人默然不语,心内略略一松,朗声道:“两位大人若是信得过展某,便给展某三日期限。三日之内,展某必然将四小姐平安送归府中!”

晏殊与王博文对望一眼,均是拿不定主意。良久,晏殊长叹一声:“好,展昭,看在平素的交情上,本相便信你一回。博文,你意下如何?”

王博文恨恨之意未平,却也不好违拗晏殊决意,只得道:“便依相爷此法。三日太久,老夫只给你六个时辰!今夜子时,你若不能交出白玉堂和四小姐,此事便由禁军接手,再不由你们开封府过问!”

展昭眉头一皱,还想争辩,晏殊却袍袖一拂,转过身去:“便是如此,你去罢!”

事已至此,展昭心知无可奈何,只得向晏殊与王博文施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凤仪堂。

华堂之外,韶光浓,花柳依,犹不觉风满楼阁。本来静静伫立的浅碧色身影,不知何时,早已翩若惊云,悄然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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