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只缘身在此山中(1 / 1)
平儿起身对小辰道:“小辰公子请在此处稍等片刻。”说罢又转身对未央道:“姐姐,请随平儿去内室说话。”
二人行至内室。
“平儿,有什么话不能让小辰听的?”未央好奇地问。
“姐姐,这位小辰公子来历不凡。”平儿定了定神道。
“此话怎讲?”
“姐姐请看。”平儿将手中的鹅黄帕子平铺于案几,又提起案几另一侧摆着的笔,对照帕子上的突厥文落笔写下两行汉文,然后对纸轻呼两下,好让墨迹快干。不一会儿便将纸撩起,拿到未央面前给她过目。
未央仔细看过眼前两行清秀的字迹,不禁瞪大了眼眸。
“这...怎么会这样...”未央吓得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所以,平儿才决定先与姐姐单独商量。”平儿淡定地说道。
“这绝对不能告诉小辰。”未央皱眉道,“否则,我和他都没有活路可言。”
“姐姐,那这块绢帕...”平儿手中攥紧了那帕子,感觉这轻盈的绢帕忽然变得烫手起来,而那狼脸图案,也变得愈发沉重。
“物归原主。”未央思前想后,说出这四个字来。
“那就交由姐姐来还吧。”平儿将帕子交给未央,未央顺手收入袖中。二人便相扶而出。
外室的小辰早已着急得来回踱步,终于见到二人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到底怎么了?”
“小辰,这帕子上的突厥文会要了你的命。至少现在会。”未央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你也这么说...”听到未央的话,小辰无奈地自言自语。
“你还给谁看过?”未央一听小辰的口气,急忙追问道。
“洛阳城里精通突厥文的,只有一位文老先生。”
“你给他看了?”未央紧张地问。
“嗯,可他看过后,不愿解释与我听。”听小辰的口气,仿佛是在埋怨文老。
未央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小辰不解,“为什么大家都不肯说出来...这块帕子上的问题已经跟了我二十多年,这是我找寻自己身世的唯一线索,可是你们却生生将它掐断...”小辰说着说着,悲从中来。
未央扶小辰坐下,然后缓缓移过身去坐在他身边,“小辰,你的出身确实不凡,只是在如今这纷争乱世,只有庶民身份才是最安全的。你看,我小的时候,父皇就特意没有赐我杨姓大名,让我躲过了多少次外族的和亲请奏。”说到这里,未央不禁想起了义成公主。自己躲过的所有劫数,都将会由一个陌生女子的生命来承担...说起来自己也是一朝公主,如今却是悬赏万金的通缉要犯,听起来格外荒唐。世事难料,一切似有定数,又捉摸不定。
未央不禁叹气,“哎,我虽名字里无‘杨’,可我的血肉却是姓‘杨’,如今这所谓的出身,已让我惹上了杀身之祸。小辰,听我一句劝,以后不要再将这帕子拿给人看了。”
“可是,我真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小辰诚恳的眼神望着未央。
“该说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听未央也这么说,小辰这时才隐约觉得,文老所谓的“杀身之祸”,恐怕是真的。为了生存,自己是否应该暂时将这块绢帕藏于心底呢?
“嫂子,你答应我的,以后一定会告诉我的。”
“嗯,放心吧。你会知道一切的,只是不是现在。”未央肯定地回道。
小辰看着手中的帕子,狼脸浅浅地浮在帕子表面,形如天书一般的突厥文在一侧婷婷而立,鹅黄的背景色将一切衬托得刚好。这一切真的像大家所说的那样,隐藏着杀身之祸吗?
见小辰望着绢帕发呆,未央道:“千万记住,回到洛阳后,不要再给别人看了。总有一天,洛阳会有很多人,像文老一样精通突厥文的。”
很多时候,所谓的真相并无法给人带来好奇心满足时的喜悦,事实上,真相才是最残酷的。而你心中那个追逐多年的寻找真相的信念,是否在一个又一个真诚的劝说下变得浅薄,失去轮廓。你是否与小辰一样,在“杀身之祸”四个字面前停下了追逐的脚步,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真相的,只是这一天掌握在他人手里。
天地告诉小辰,尽管将一切疑问埋在心底,等这些疑问生长发芽,终有一天会结下果实,那便是你的信念之果。或许你一生的意义,就在于寻找这棵信念之树。
身边人的话语是滔滔的流水,将小辰的寻根之心托起一浪又一浪,让它似乎曾一度要接近云端俯瞰一切,可又如滚滚的洪流,将小辰的寻根之心打翻,淹没,让它无法抬头仰望天空。
世间的一切总是这样戏剧性地展现着它的两面性,又有谁能真正抓准那两面之间的一点。正如那块神秘的绢帕,有谁能说出真正该说出一切的时点在哪里?小辰不知道,未央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能料想下一刻发生的一切。
或许,从此以后的小辰就会停下寻根的脚步,又或许,他明天就会知道这一切然后惹祸上身无法脱身,再或许,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总之,在解开一切谜团之前,他还有自己的命运要走,苍天在他没有完成使命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将他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