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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离别的喜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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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泰记是一家开在唐人街上的中式大酒楼,菜式偏东南亚风格,景轩喜欢的这个炸汤圆是他们的招牌甜品。

第二天,宗行云准时到学校接景轩下班,两人沿街散步。

巴黎十三区几条大街的商铺都被华人买了下来,他们不仅经营餐馆,还包括中药铺,金饰店,制衣行……这些移民巴黎的中国人在异国他乡省吃俭用,艰苦奋斗,积累下不少财富,创造了十三区的繁荣。

待两人到达隆泰记时,发现酒楼热闹异常,原来是有对华裔夫妻这天要在隆泰记办喜宴。

新郎新娘穿着龙凤褂正站在酒楼门口迎宾,地上都是鞭炮放完后的红色纸屑,锣鼓喧天,两只瑞狮围绕着路过的行人们蹦蹦跳跳,十分讨喜。

宗行云看到这样的情景,不敢相信自己身处法国巴黎,他对景轩笑着说:“如今国内办婚礼都是西装婚纱走红毯,这样传统的婚礼反而见不到了。”说罢拉着景轩走进酒楼。

谁知在两人经过新郎新娘身边时,被拦了下来。

“你们是?”新郎显然是错把他们当做是来参加喜宴的亲友。

宗行云摆了摆手说:“我们只是听说这家的炸汤圆好吃,特地来尝尝。”

新郎脸上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我们今天包了整个酒楼,这个……”他指了下贴在店门口的致歉牌子,上面写着今日隆泰记不接散客。

景轩心中略微有些尴尬,他拉了拉宗行云的袖子示意他们换家餐馆,炸汤圆不只这一家有的卖。

宗行云却泰然自若的继续对新郎说:“我弟真的很喜欢隆泰记的炸汤圆,而我坐今晚的飞机就要回北京了。”

新郎惊讶的说:“你北京来的?真巧!我老婆也是北京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身后的新娘过来。

原来是老乡!新娘和宗行云热络的聊起来,话语间两人都是一口地道的北京片儿音,更巧的是他们还毕业于同一所大学。

新娘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参加喜宴:“我大学的朋友都来不了,学长你必须给我这个面子!炸汤圆?我们点了!有这道菜呢!”

宗行云便不推脱她的好意,按照习俗撕了几张旅行支票喂给一旁正在晃脑袋的狮子嘴里,权当红包。

那舞狮的人收了红包,操作着狮头,眨着铜铃大的眼睛对景轩和宗行云拱手拜了拜。

“真是太巧了呢!”景轩跟着宗行云走进酒楼后兴奋说,“我以前还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喜宴。”

宗行云笑的说:“巧合也是要人去发现的。你注意到没?明明没下雨,那新娘旁边的伴娘却给她打着红伞,这是北京婚嫁的老习俗,寓意着开枝散叶。”

两人在喜宴上落座,同桌的宾客彼此间似乎也不熟,相互介绍了下后就等着开宴了。

菜还没上,桌上摆了几瓶酒和一大盘喜糖。

景轩和宗行云坐的桌子靠近门口,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伴着“噔噔”的脚步声闯进来一伙身材魁梧、面带痞相的黑人,惊的在座的宾客纷纷站起来。

新郎试图拦住他们:“你们没受邀请不能进来!请出去!”

他们可不是来沾喜气的!

景轩小时候住在巴黎十九区的美丽城,常常被黑人欺负。他们根本不工作,每天游手好闲还偏偏贪得无厌,没钱了就会向胆小怕事的华裔敲诈勒索。

“这么大排场的婚礼怎么忘了请我们?”这伙黑人肉墙似的堵在宴客厅门口,瞧那架势是他们敲不到钱是绝对不会走的。新郎的几个朋友兄弟和酒楼的服务员们围过去,两方人骂骂咧咧的推攘起来。

曾经也有类似的事发生,喜宴的主人一般都会用花钱消灾的方式,毕竟婚礼一生就一次,弄得面子上过不去可不好。

可这新郎正好是个硬气的主,他宁可撕破脸也不愿意把这种倒霉事咬碎牙吞肚子:“我最后说一遍!请你们出去!”

他们哪里会听新郎的话,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宴客厅门口已经打起来了,吵骂声哭闹声不绝于耳,好好的喜宴顿时乱成一团。这伙黑人都是混社会的亡命徒,下手狠,不少同胞受伤。

看到这番情境,有点血气的宾客们都忍不了,巨大的愤怒促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混战,他们掀翻了酒桌,操着椅子或是敲破了的玻璃酒瓶围殴了这伙黑人。

景轩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见宗行云提着陶瓷盆景已经冲进人群,正往一老黑的脑袋上砸去。

宴客厅的灯忽然熄灭了,天花板传来一阵枪响。慌乱的黑影开始四处躲藏,景轩听到宗行云在喊他的名字,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人撞翻在地,扎得一身的玻璃渣子。

警笛声远远传来,随后而来的警察很快控制住局面。景轩却找不到宗行云,他左胳膊和肩膀上都是血,其实不疼,但看上去十分吓人,被护士不由分说的塞进救护车。

酒楼门口一片混乱,景轩仿佛听到了宗行云的声音,他想要爬下车又被护士挡了回来,那护士推了个浑身是伤的老黑上了救护车,转身出去前又关上车门。

受伤的老黑带着氧气面罩,满脸是血,居然还冲景轩比了个中指挑衅道:“你们黄种猪不是都会功夫么?”

景轩感到一阵怒火夹杂著气愤和不甘在心底迅速地延烧,他从小吃尽黑人的苦头,以前是敢怒不敢言,刚才有机会也没揍够本,现下的这老黑不是找打么!他瞄了眼车门外没人,当即一手肘重重招呼到那老黑的胸口,活活将其敲晕过去。

护士又带了几个轻伤的华裔上车,随后救护车启动,将一车的伤患拉去医院。

景轩原先以为宗行云是上了别的救护车,可到医院的急诊部后,却还是没找到他人。这才想到要打电话,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机也掉了,又不记得宗行云的号码。

他心中正着急,正巧看到新娘狼狈不堪的坐在对面,便凑上前去问:“你还好吧?我和我哥走失了……他是你的学长,还记得么?……”

新娘摇了摇头,抬脸和景轩道了声歉,她咬着苍白的唇,眼睛里闪着泪水。

这时医院护士走过来,给景轩的胳膊上绑了块桔黄牌子,又给新娘绑了块绿色的。

“我丈夫怎么样了?”新娘拉住护士的手焦急的问。

“我不知道谁是你丈夫!”护士回头对景轩说,“桔黄的,你赶紧去包扎!”

这颜色牌子是区分伤情程度的,重伤的先治疗。医生在给景轩的手臂挑玻璃渣时,他看到护士正在推着一个绑了红色牌子的人从走廊跑过,好像就是新郎。

喜宴算是彻底泡汤了,景轩担心宗行云是不是也绑上了红色牌子被推到某个手术室,他潦草的包扎了下后就在受伤者中间穿梭,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带眼镜的高个男人。

“我看见有凡是没受伤的被警察逮捕了,你要不问问他们吧?”被问的人指了指守在急诊部门口的警察。

景轩心下一惊,连忙去问警察,谁知宗行云的中文名发音对法国人来说太有难度,这警察揣着电话和警局那边说了半天也搞不清楚,最后看景轩伤情稳定干脆将其押到警局去了。

进了警局后就自觉狂奔去羁押室的犯人实在是少见,跟在景轩身后的警察不得不到一路追赶,瞧那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追逃犯。

几间羁押室都关满了在喜宴上参与打架的男人,景轩趴在铁栏杆外面寻找着宗行云的身影,忽然听到那个男人熟悉的呼喊:“景轩!”

景轩转身看到宗行云正抓着铁栏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那双原本幽深沉寂的双眸中是不能再掩饰的灼热和焦躁。

“哥!”景轩跑上前去踹了好几脚铁门,冲警察发火道,“快开门!我要进去!”

众人:“……”

景轩一跨入羁押室就埋头扎进宗行云坚实宽厚的肩膀,经历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事,他的心紧绷得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弦,只有在看到宗行云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你怎么受伤了?”宗行云看到景轩的胳膊绑着绷带。

景轩避重就轻的解释说:“没事,就是扎到碎玻璃了,不疼!我在救护车上还揍了一个老黑!”说话间,还挽着胳膊秀了秀肌肉以表示强壮。

“你真是……”宗行云用下巴扣着景轩毛茸茸的脑袋,脸上原本凌厉的线条仿佛柔和了几分。

巴黎分警局这天简直是人满为患,每间羁押室里都关押了超过规定的人数,其中一大批是在喜宴上参与打架的宾客们。警察甚至没来得及录口供,只登记了他们的个人信息。

景轩和宗行云靠着墙闭目养神,时间过得特别慢,景轩不知道他们会被关到什么时候,他并不着急,甚至希望着宗行云能错过这天晚上的飞机。

羁押室里的其他人似乎也不担心,还有的宾客自带了迷你麻将,说是原本准备在喜宴后闹洞房时用,结果这就在警察局里就搓开了。

警察拿着警棍敲打铁栏杆像是在警告,但其实双方心里都清楚,这种拘留只是暂时性的。虽然现在以扰乱公共场合的罪名关押着他们,但毕竟是这么一大群华裔,警局也很有压力。

果然过了一会,一位穿唐装的老先生带了几个跟班健步走过来,他和羁押室里的人们隔着铁栏杆握手,大家似乎对他很尊重,据说是华商会会长。

景轩知道处理这件事的负责人来了,却莫名觉得有些失落。他忽然看到秦律师的身影,便隔着铁栏杆喊了声。

秦律师四处张望了下才在人群中看到景轩:“怎么莫尼亚你也被抓了?我记得在喜宴宾客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

“我们是临时被邀请的……现在说不清了,可以放我们出去?”景轩向秦律师介绍了下宗行云,“我哥还要坐晚上的飞机要回北京。”

宗行云和秦律师相互点了点头,他们之前在法庭上已经见过面。

“肯定会放你们出去的。”秦律师解释说,“只是刚从医院传来消息说死了个人,所以事情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不会是新郎吧?”景轩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秦律师安慰他说:“放心不是新郎,是来砸场子的黑人。也不是被你们打死的,他被送到医院后,急性病发作突然休克而死。”

“警方要追究我们的责任?”宗行云问。

秦律师回答说:“证据不足,他们不能轻易定罪。至于所谓扰乱公共场合的罪名……以前唐人街上连游∣行示威都发生过,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华商会已经为你们交过保释金,待会手续办好,警方就会放你们回家。但尽可能不要离开巴黎。关于今天喜宴上发生的事,警察会上门找你们了解事情经过。”

景轩:“?!!!”

就在这时,警察已经在开羁押室的门。被关了许久的宾客们纷纷走出羁押室,相互握手、拥抱还有人击掌欢庆的,似乎比参加喜宴还高兴。

景轩发现时间虽说很晚了,但却还不到宗行云的航班起飞时间,如果抓紧赶去机场还来得及去换登机牌。

宗行云在警局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招呼景轩上车。

“你还要走么?”景轩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挽留。

出租车内的照明灯在车启动后就熄灭了,宗行云脸上的表情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先回维勒瑞夫镇拿行李,再去机场,如果警方没有限制我出境,那我必须要走了,北京有很多事我要去处理。”宗行云喉咙挤了挤,想要再说些安慰的话,却只挤出一个嘶哑模糊的单音:“你……”

景轩垂眼应了声,继而抬头笑着说:“我送你!”

出租车载着他们很快就到了维勒瑞夫镇。

宗行云将此前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从二楼搬下来,景轩仗着自己的胳膊和肩膀受伤,故意没有帮他。

罗森博格夫人已经睡了,小狗兰波跑过来围绕宗行云又跑又叫。

“别吵!”景轩把兰波抱到客厅它专属的沙发靠垫上,挠着小狗的脖子安慰道,“乖乖呆家里,我待会送他上飞机就回来。”

宗行云将行李放到出租车的后备箱里,转身突然拦住了景轩准备开车门的手。

他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措辞,脸上浮现明显的尴尬与窘迫,一贯泰然自若的神情不知道丢哪去了。半响后才开口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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