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赏赐 敬茶 烫伤 不平 研墨(1 / 1)
我坐在榻上一夜未合眼,心内的惊惧,伤心仍未消去。疏影推开门,外面的光亮顺着门进来,刺得我的眼睛越发恍惚。
“小姐,怎么这样坐着?”疏影走到榻前,皱着眉头,眼眶通红。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簌簌而下。
“小姐……”疏影亦落下泪,伸出手颤抖地替我拭泪。
她吸着鼻子,“小姐,你受委屈了。”
我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姝儿推门而入,眼神略带焦急。
“小姐,刚才有位嬷嬷来说让小姐好好梳洗一番,待会要去永寿宫给皇后娘娘敬茶。嬷嬷说小姐原本应该先到永和宫给皇太后请安敬茶,但因皇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爽利便先免了。”
听了这番话,我忽然才缓过神来发觉自己是身在宫中。我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抹去眼泪。不管如何,以后都要在这宫中生活,该有的礼数和规矩不能少。我起身吩咐疏影和姝儿打来热水替我梳洗。下了榻,我穿了花盆底,走到梳妆台前,正要坐下,却听得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婉妃娘娘看赏!”珠帘叮咚作响,苏培盛缓步走进来。我跪下听赏。
“皇上赏婉妃娘娘玉如意一对,珍珠项链一副,月锦缎四匹,翡翠手镯一对。”
我低下头轻声回道,“谢皇上。”
疏影和姝儿收了赏赐,我站起身,苏培盛又向帘子外的小太监打了个手势,一个长得玲珑剔透十三四岁的姑娘弓着身子进来,向我行礼道,“奴婢翠环给婉妃娘娘请安。”
我看这姑娘长得喜人,心中欢喜便道,“快起来吧。”
“娘娘,您虽然有陪嫁丫鬟,但只怕宫中事务不熟,皇上特意挑了翠环给娘娘作服侍的丫鬟,以后在宫中若有不知道的事,一问她便知。”苏培盛低着头向我说道。
昨晚的事刚过,他现在又是赏赐又是挑丫鬟,我心内猜不透他的想法,但也没办法推辞,只好说道,“谢皇上恩典。有劳苏公公了。”
苏培盛笑道,“不敢不敢。奴才这就回去给皇上复命了。”
我差了疏影送苏培盛,吩咐姝儿和翠环替我梳洗上妆。翠环替我梳头时,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这丫头做事干净利落,眉眼间略带笑意,丝毫不比疏影逊色。
不一会儿的功夫,翠环和姝儿便已将我装扮妥当。只是昨夜未睡,眼神里有几分疲惫。
由翠环引路,我身后跟着疏影和姝儿向永寿宫走去。翠环带着我们穿过长春宫东殿绥寿殿,绕过翊坤宫,过了长长的甬道,才来到永寿宫。据说翊坤宫现在住着的是年妃,景仁宫住的是熹妃,延禧宫住的是裕嫔。翠环说,离我长春宫最近的便是翊坤宫,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翊坤宫,年妃……
我正思索着,翠环向我说道,“主子,您先在殿外候着,我去通报。”
我向她点点头。
我环顾四周,永寿宫竟连一块匾额都无,殿内也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些花盆。咯咯的声音,一听便是花盆底,我循声望去,蛾眉,杏眼,樱桃嘴,一副天生的美人胚子,肚子却微微隆起。那女子身着大红牡丹缎袍,旗头上的流苏随风颤动,身上透着雍容华贵的气息。看她这身装扮,想来也该是位皇妃了。她瞥了我一眼,随后又眼带笑意地朝我走来。
“想来,这位便是皇上新纳的婉妃娘娘了!”她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清婉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傲气。
我略微笑了笑,向她福身行礼道,“慕容婉青见过娘娘。”
“妹妹倒是个聪明人,没见过我,竟知我是位娘娘。”她拉住我的手拍了拍。
我正要回她话,翠环匆匆走来回道,“主子,皇后娘娘有请。”她说完又向站在我跟前的娘娘行礼道,“奴婢给年妃娘娘请安”。
原来她就是年妃……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笑,却又随即收起道,“妹妹既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就一道吧。”
我跟在年妃身后,走进永寿宫殿内。一名小丫头见年妃和我走进,随即掀起帘子作恭敬状。
我随年妃走了进去,金丝凤凰锦缎袍,云鬓金钗,眉如远黛,眼若桃花,仪态端庄,皇后正端着茶,见我和年妃进来,便放下茶杯,起身走向年妃道,“妹妹有孕在身,何不在宫中多休息,又跑来这作什么?”
年妃笑道,“姐姐可是嫌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妹妹又嘴贫了。”皇后搀着年妃在软凳上坐下,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我向皇后行跪拜礼,低头道,“慕容婉青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翠环见我行了礼,便从旁边的小丫头手里端过茶递给我。我恭敬地端上茶道,“请皇后娘娘用茶。”
皇后略微顿了顿,接过茶道,“妹妹既已过门就不必多礼了,只是妹妹是汉人,未经过选秀就进了宫,以后还要跟着多学学我们满人的规矩。”语毕,又呷了口茶,向我说道,“起来吧。”
我站起身轻声回道,“慕容婉青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你现在虽与年妃娘娘是平级,可她先你进门,按照规矩也该给她敬茶才是。”皇后声音平缓,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低头回道,“是,”又从翠环手中接过茶向年妃行礼道,“请年妃娘娘喝茶。以后还请娘娘多关照。”我抬起手,将茶端到年妃面前。她一边笑一边接过我的茶,我见她已接过茶杯,便松了手。谁知茶杯却一下倾翻,滚烫的茶水全部洒落在我右手手腕上,我的手下意识地往回一缩,疼痛却不敢出声。
“哎呀,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年妃腾地一下站起身。
我没有争辩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是婉青的错,让娘娘受惊了。婉青重新给娘娘敬茶。”
我重又接过翠换手里的茶,端了给年妃,见她稳稳地接住后,才松开手。
陪着皇后和年妃闲话一会后,我便请安告退回自己的寝宫。
从永寿宫出来,仍是由翠环引路。疏影和姝儿跟在我身后。
“小姐,那年妃娘娘刚才明明就是故意不将茶杯接住,让茶水洒在小姐身上的。我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姝儿在我身后嘟囔着。
我转过头,皱眉斥道,“姝儿,不许你胡说!”
“小姐,我没有胡说!”姝儿的嘴嘟得更高,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平。
“姝儿,这是宫中,不比在我府里。你是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
姝儿低下头,撇了撇嘴道,“是,姝儿明白。”
回到长春宫,翠环惦记着我刚才烫伤的事,便说去给我找烫伤药。
这两天来回折腾,我早已浑身酸痛,再也没有力气去多想什么。刚想上榻休息,苏培盛便打发了一个小太监来说皇上在养心殿召我,我只好又吩咐疏影和姝儿重新给我梳了头,整理了衣裳随小太监去养心殿。
穿过几条甬道,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随小太监走到了养心殿。
小太监请我在殿外候着,养心殿内一股凉意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娘娘,皇上有请。”小太监走到我面前弓着身子回道。
我往殿内走去,一名太监见了我忙将帘子打起来。
胤禛坐在书桌前,正手握毛笔奋笔疾书,握笔的右手缠着绷带。我的心一颤,昨晚的事又重新在我脑海上演。虽然我极力轻声,但花盆底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却在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来了。”胤禛没有抬眼,仍是看着正在批阅的折子。
我福身行礼道,“奴才参加皇上。”
“起来吧。”他的语气清淡。
我站直了身子,低着头。
“过来”他抬眼看了看我道。我交握着的手一颤,却只得抬脚走到他旁边。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我憋着呼吸,声音却仍止不住颤抖。
“研墨会吗?”他瞥了我一眼。我内心发颤,只觉得说不出话来,便向他点了点头。
他朝砚台指了指道,“既然会,就开始吧。”
我僵着身子,走到砚台旁边,在砚台上放了些水,拿起雕龙镶铜墨锭研墨。而胤禛仍是低头批阅奏折。
研了半晌的墨,右手开始发酸,又换成左手。右手手腕上,适才的烫伤微微辣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他,精神专注,就像旁边从没站着任何人。来来回回地换了几次手,苏培盛进来换了四次茶水,我的腿脚已经麻木,手却仍是机械地研着墨。这哪里是叫我研墨,分明就是为了昨晚的事罚我。一个时辰过去,他仍是埋头疾书,而我站在旁边,除了研墨,手一直往一个方向转以外,身体的其他部分早已没了知觉。忍不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他亦没一点反应,完全把我当空气。到最后,我左手扶着桌沿,右手有气无力地转着。忽然他停下笔,戏谑地朝我看了一眼。
这时,苏培盛手里端着一小盒东西弓着身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