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离开 郊外 军营 又见 疑心（1 / 1）
雍正元年三月初，因西北各部蠢蠢欲动，雍正初次派常寿带兵驻守罗卜藏丹津牧地。其目的在于劝西北有异心的各部罢兵言和。
天微亮，一弯残月还挂在天上，姝儿，疏影和逐月端着水盆，拿着盔甲，进入我的闺房，替我梳洗，将我装扮成小兵的模样。
心里的酸楚难以言说，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姝儿一边抹眼泪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小姐，去了西北要好生照顾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颊上也已流淌着泪水，我含泪向她点点头，又走向疏影和逐月叮嘱她们在家要替我照顾好额娘。一时间，离愁别绪在屋内蔓延。
从小到大从未出过远门，而这次去的是遥远而陌生的西北，离开京城，离开熟悉的家。前面有什么正在等着我，我不得而知，只是，我心里很清楚西北之行非去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会儿后，缓缓从软凳上起身，吩咐疏影拿好行装，又让逐月特意在我的储物柜上拿下哥哥那次送给我的冰青剑带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带冰青剑，也许那只是一种寄托，能让我心安的寄托。
推开门，额娘带着丫鬟等在我房门口，额娘的脸上并没有我想象的悲伤，有的只是淡然与从容。她见我出来，朝我笑着，笑的极美，是我从小到大都从未见过的。
我走近她，也微微地笑着。
“夫人，常大人派人来接小姐了。”管家从外院走进来禀道。
“婉青，走吧。”额娘的声音柔和，拉住我的手，她手中的冰凉透过我的掌心，渗入我的心中。
额娘带着我来到前院，常大人派来的人早已在那里候着。
“额娘”我紧紧抱着额娘，心里发酸，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额娘的身子微颤，泪水沾湿了我的衣襟。“婉青，去西北的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要跟常大人商量。找到你哥哥，就说我和你阿玛都很想他，这些年让他受苦了。”
我用力地点着头。我走后就剩额娘一人独守在这府中。这漫长的日子，她该如何熬过？
想到此处，我的心内涩涩，眼泪又滚滚而下。
我抱着额娘，静默许久，常大人派来的小厮开始催促我上马车，说是为了能赶上军队出发的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我放开额娘，从疏影手中接过行装随小厮走出前院，我缓步走着，希望这出府的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再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住额娘，“额娘珍重！”
说完，我捂住脸快步走了出去。
三月的天气虽已是春天，但春寒未散，风吹在脸上，寒冷依旧入骨。车轮滚滚越行越远，我掀开帘子，帘外的的树木光秃秃的的，丝毫没有春天的气息，树影一个劲的从我眼前往后倒退。想必这已是京城的郊区了。我放下帘子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穿着这冷冰冰的铠甲毕竟不似平时穿袄子那样暖和。旁边坐着的小厮见我如此，便笑道，“姑娘可是冷了？”我点点头。
小厮从坐凳底下拿出一条毯子递给我道，“姑娘先盖着吧，可以防防寒气。”我接过毯子盖在身上，瞬间觉得暖和很多，向他笑道，“多谢，”一个小厮恐怕难以想得如此周到，必定是常大人怕我在路上冻着，吩咐人特意准备的。想到这儿，心里不禁一暖。
“我们是往哪里去呢？”我拉着毯子问道。
“回姑娘的话，我们现在赶往郊区的军营，常大人在那里候着，到了之后便出发西北。”小厮低头回道。
“你对我可不必如此多礼，我现在和你一样是常大人身边的手下，如果到了军中你还如此和我说话，到时候只怕会给常大人惹麻烦。”
“是，姑娘。”小厮还是不敢抬头。
我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遂摇摇头。他用眼睛瞥了我一眼，复又低下了头，一时两人都是无语。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小厮扶我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军营，有序地落在郊外的平地上，最前面的一个军营上插着大清黄龙旗帜，飘扬在风中。
小厮走在前面给我带路，我低着头跟在他后面。一些穿着铠甲的士兵在旁边的平地中操练，时而有小士兵从我眼前穿过，我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低头走着。
穿过几个营帐，总算是被带到了常大人的军营中。
小厮领我走进帐中，常人人正拿着笔写东西，见我进来，便起身道，“姑娘来了。”
我向他福了福身道，“常大人，多谢！”
“姑娘不必多礼，以后在他人面前你是我身旁的随从，这是你的信牌，”说着便将一枚鎏金铜牌递到我手中，他又接道，“私下里你就把我当你阿玛的朋友便是了，不必循着这些规矩。另外，我替你独自安排了一个营帐，在我这营帐东边。你若缺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这小厮小李子说一声，他是我的亲信，你大可放心，有什么事，他会替你安排妥当。”常大人对着我说道。
“常大人，婉青拜谢了。”语毕，我又向他行了礼。
“姑娘，以后难道想在我营帐中日日如此行礼吗？我既已答应你，势必要将你安排妥当，姑娘还未用午膳吧？”常大人眼带笑意道。我点点头。
“今日我们就在这过一夜，明日一早出发，你可去营帐中稍作休整，以后行路恐怕会更加辛苦。”
从常寿大人的营帐中出来，小李子带我来到一个营帐中，说这便是我的帐子，说完后他向我行了礼便告退了。
这营帐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床榻，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摆着茶壶和水杯。我走过去，拿着茶壶倒水喝，那茶却是热的，想来又是常大人派人备好的。
过一会，小李子又送来食盒，说是常大人特意为我准备的，我接了谢过他，稍微吃了些便在帐中睡下了。
模糊中，被一些士兵从我帐中说话的声音吵醒，我掀开被子，穿了靴子，走到帐外，原来已是夜晚了，军营中的火把将整个平地照得如白昼般亮。
我从营帐走了出去，站在一片空地上，抬头望望天空，繁星密布，忽明忽暗地闪着。
小李子迎面走来，向我打了个千道，“姑娘，常大人有请。”
“常人人找我？”我微蹙了蹙眉。
“是，姑娘请随我来。”小李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随小李子来到常寿大人的营帐中，他见了我便从书桌前起身向我走来，我如平时一般向他请安。
他抚了抚胡须道，“姑娘，有一事我要提前与你提个醒，刚才怡亲王和张廷玉张大人亦随行至军中，说是皇上派来与我一同前去西北，看来皇上很是重视这次的西北之行。”
怡亲王？他也会一起随行。听了这话，我心中微微颤动，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常大人见我脸色不好，便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你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扮成我的随从与我同行。只是平时行事不可太张扬，以免遭人注意。”
“常大人，若是被发现了，我可会拖累你？”我心中惴惴不安，声音微微颤抖。
“这……姑娘不必忧心，到时候老夫自有法子。”常大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正欲问是什么法子，小李子从外面进来道，“大人，怡亲王来了。”
我心中一懔，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快请。”常大人对小李子说道。
小李子打了个千，弓着身子出去。怎么样才能避开他呢？若是现在出去必定会正面撞上。但不出去，他到这营帐中来，也会见着我。
正想着，怡亲王便从营帐外走了进来。他穿着藏青色的官袍，眼神迷离，却比此前憔悴了几分。看着他的感觉有些许陌生，这真的是我认识的怡亲王么？
他大步走过来，我微微退到常大人身后。我低着头，甚至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让自己不被发现。
只听常大人对他行礼道，“臣参见怡亲王。”
见常大人俯身行礼，我也马上跟着，只是未出声音，怕他认出来。
他扶起常大人道，“大人不必多礼，此次皇上派我来与大人一起去西北……”声音渐渐弱起来，我仍是低着头不敢看前面，忽然感觉有一股呼吸朝我靠近。我将身子略微往后倾，低头看着地面，气都不敢喘。
“常大人，这小兵……怎么看着有点眼生却又像在哪里见过？”怡亲王盯着常大人又瞥了我一眼道。
“呵呵，怡亲王说笑了，这是我新调过来的随从，王爷恐怕没见过。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常大人向怡亲王笑了笑，转而对我说道。
我低着头回道，“是，大人。”
语毕，我便弓着身子退出了营帐。走到距离帐子远一些的地方，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士兵们陆续地进入军营中歇息，刚才明亮的火把少了许多，只有营帐里明明灭灭的些许灯火。抬头望望天空，也不知这会儿是几时了。额娘在家里还好吗？会不会整夜想着我担心我睡不着？
这郊外的寒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我慢步走回自己的营帐。
茶几上放着几碟点心，旁边又放着一盆热水，这常大人对我可算是无微不至了。我捶了捶肩膀，穿着这铠甲只觉得有什么卡在身子里，走路不方便不说，还很笨重。走到茶几前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走到床榻上坐下。还未开始，便已经觉得辛苦了，轻叹了口气。
我正叹着气，一个黑色身影从我身旁一闪而过，我一惊被吓得从床榻上慌忙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