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1 / 1)
耿少潜并不是不知道身后尾随了一个宫卫,然而这样的地方若一路顺畅没有人发觉才不正常,遂也未将那一卒放在心上,以致之后那人的消失也完全没有引起他的警觉,直到带路的宫人停在了金章殿的殿门前。
“为什么不走了?”
“国尉大人。”这绿袖仰面看着金章殿三字的华丽匾额,“您便不怕那罗家给您的消息是假的么?”
耿少潜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下,听得对方一声痛呼,才道:“你倒是对你那主子忠心得很,这时候还不忘挑拨。”
“是啊,奴下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颗甘做走狗的心……”
耿少潜觉得这人话说的奇怪,却没再追问什么。
一路走进金章殿深处,除了最外围有重重守卫,一到内院,几乎是连个人影也都看不见了,这让耿少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然而三年来唯一一次关于那人的消息却让他宁可冒险一试。
这绿袖一路避开殿内守卫带着耿少潜走向一间偏僻的小院,停在一扇陈旧的木门前。
“就在里面。”这个绿袖忍着身上的痛楚,脸色苍白道。
耿少潜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埋伏的地方,才道:“去开门。”
这个绿袖知道耿少潜是不打算放过他,遂乖乖按照他说的做了。
耿少潜进门一看便发觉,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十分陈旧,却都被擦洗得一尘不染,就仿佛没有人居住一般,整洁的床铺,光亮的案桌,满满的书架。受伤的绿袖佝偻着身形走到书架前,伸手不知是触摸了什么物件,就见到那沉重的书架向旁移动,露出一个只容一人侧身进入的窄门。
耿少潜回头看了受伤的绿袖一眼,道:“走吧。”
这绿袖苍白一笑:“英勇如国尉大人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却见这句话并没有对耿少潜造成什么影响,只得矮下身子先进了那窄门。
走进其间,经过一段昏暗的甬道,不多时便渐渐听闻古怪的声响,随着眼前微光明亮,耿少潜看着前方被一扇小小气窗照亮的囚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气窗下是一方石床,如今上面正躺着两具抵死痴缠的肉体,而处在在上方的男子缓慢得犹如折磨身下人一般挺腰动作着,脸上的表情糅合了极致的痛苦与欢愉,若不是那眉间固执的仇恨,耿少潜几乎都要认不出来——金章殿大监国孙缙殿下了。
金章殿年少时候受过伤不再习武,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一方窄小的囚室内发觉一门之隔的宿敌,猛然停下了与身下男人交合的动作,身上还带着□□的红晕,却是一脸阴狠地看着站在五步之外的人——
“耿少潜——”
那最初的震惊早已过去,耿少潜看向躺在石床上的男人,黑色的长发因为刚刚那一番纠缠已经凌乱纠缠在一起,耷拉在石床外的四肢奇怪地扭曲着,一边脚踝上扣着一条玄铁的锁链,锁链的一端一直延伸到墙体内部。
然而奇怪的是这人尽管在刚的□□中反应激烈,眼下这多人喧嚣境况,竟恍若未觉般没有给出一点儿反应来。
“金章殿好兴致。”耿少潜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两人跟前想要看清楚那男人被乱发遮住的脸面。
孙缙伸手盖了件衣服在另外一人身上遮住那些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自己却□□着犹然仿佛站在大殿王座上一般俯视着耿少潜道:“比不得你好好的北门关不呆,非要与我作对的兴致。”
“耿少潜是为主上而去北门自然也是为主上而来京城……”
眼前这金章殿的监国早已经不是他的少主人,耿少潜自然不必与他客气,只趁着说话的间隙制住手无缚鸡之力的金章殿,单手拂去那石床上男子覆面的乱发——
少潜,你却不知,到最后他这人才是真正的重情义。
男人一双被人用针线缝住的眼睛就凑在耿少潜眼前,那双原本璀璨若星辰的明眸已经被蜈蚣般丑陋的针脚毁去。
耿少潜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人这样的下场也让他忍不住心底一阵阵地泛寒。
然而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一刻却突然觉得颈上被针刺了一麻,双手脱力,整个人摔了下去——
“殿下恕罪,都是属下无能。”突然出现的贞一收起指尖剩下的银针远远跪在门外。
孙缙摆了摆手,垂怜般看着脚边曾经让他惧恨的男人:“我就知道你耿大总管回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只不过却要让你失望了,这并不是季渊,如今他——”
“孙缙……”
那被绑缚在石床上的人感觉到了孙缙的靠近,伸出手想要碰触什么,却只能徒劳地摆动那因为损伤而畸形的手腕。
“孙缙,这样对待他未免太过阴狠。”耿少潜看着石床上的男人冷哼道。
“可你看现在他多好。”孙缙看着石床上的男人满足地笑着,“他再也听不见看不见,整个世界只能感觉到我一人的存在,再也不能背叛我离开我——”
耿少潜看着石床上那人残喘的模样再没说什么。
“我这样便阴狠,那与我同出一脉的哥哥又是个什么东西?当初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我只知道主上对你多年的养育,你却因为孙家人的几句话反而将之当做死敌。”
“你怎么不说是他首先杀了我的父母,然后又要杀我——幸而,幸而我还是活了下来……这种为了权势帝位六亲不认的人还说什么养育之恩?”孙缙双目通红,如果说他年少时候有多希冀父母的关爱,此刻便有多恨那连横庄主。
当时许多是非,以及连横庄主为众人留下一丝生机的后手耿少潜不能说出来,只能看着孙缙怨恨的模样咽语沉默。
孙缙披着长衫赤脚走到耿少潜跟前,用三根手指捻起对方的下颚,原本扭曲的神情已经和缓了很多,只是轻蔑地笑着:“你既然已经在北门关待了那么久,难道还没看明白他的意思么?”
耿少潜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我会找到他的。”
孙缙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突然发力死死扣住耿少潜的喉咙,从牙缝里挤出恨极的嗓音道:“我这一生的不幸都因他而起,若是他还活着,必让他生不如死——”
耿少潜看着躺在石床上的一动不动的人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罢。”金章殿突然放开他,拍了拍手上虚无的灰尘,“我总该让你不虚此行才是。”
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受伤的绿袖一眼。
偏殿
绿袖似乎轻易就看出了郑简眼底毫不掩藏的惊惧,笑着拍拍他的脸颊,道:“怎么这就胆怯了,若是再告诉你我早已经在你体内种下了虫子,如今它们正欢快地啃食你的血肉,你可还能再害怕些?”
这样吓唬小孩子的语气郑简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几次三番下来见自己反抗不得,他也懒得多费气力,松懈了下来闭目养神。
然而绿袖却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一只手掐住他的双手手腕轻松地带着他走到与隔壁相间的那堵墙前,径直拉开一幅画,露出两窥视孔,示意郑简与自己一起凑在画后的洞眼上看着隔壁。
郑简本不想让这绿袖如愿,却没按捺住好奇心,凑着那窥视孔往隔壁一看,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原来这间屋子的隔壁就是耿少潜与另外一个绿袖的所在,只是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那边的绿袖衣衫凌乱地坐在耿少潜怀里,而后者既不奉迎也不推拒。
“让孙缙出来。”耿少潜坐在床榻边上一动不动,嗓音冷冷地说道。
地上的绿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媚笑道:“少将军怎么这般不解风情,让奴下服侍大人一夜也是主子的意思。”
耿少潜淡淡地瞥了怀里的人一眼,这一眼正对着郑简所在的方向让他看了个清楚明白,其中满满无情刺骨的厌恶——
“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种谄媚佞幸的娈童断袖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