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噩梦(1 / 1)
梦猪原创小说:《福院C线》之《人性分析专家》
2、噩梦
蓝水珠气喘吁吁地逃回她所工作的操作室,惊魂未定的当儿,突然听见身后,班长秦宇宽的声音阴沉沉地响起:“请好了吗?条子给我。”
“我……”蓝水珠冷不丁地,又吃了一吓,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你怎么了你?”秦宇宽丝毫没有留意到蓝水珠吓得苍白的脸,额角渗出的冷汗,还有哆里哆嗦的手脚和嘴唇。
“那个……秦班长,是、是这样的,”蓝水珠可怜巴巴地咽了咽口水,因为紧张害怕和极速奔跑,她的嗓子已经干涸得生疼,连说话都变得困难了:“楚小姐说,假条不准代开,必须本人去……”
“不会吧?有没有搞错?”没等蓝水珠说完,秦宇宽就不耐且不悦地打断她:“上次我请假,就是乐晓飞帮我请的。怎么你去就……”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蓝水珠分明看到,他的眼神里印着四个大字:你真没用!
就在这个时候,同组的组员乐晓飞也开口说话了。
乐晓飞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他除了福院C线这份正式工作以外,还利用业余时间,去酒吧唱歌;或是客串一下电台主持;有时也会做做平面模特什么的。他是一个很聪明、也很精明的年轻人。
此刻,他望向蓝水珠,用他那个年龄的人特有的眼神,仿佛是心无城府,但多多少少,流露出一丝轻视和并不善意的怜悯:“是啊,蓝大姐,我帮秦班长请过假的,好像是上个月吧,对,就是上个月。人家楚小姐二话没说就给开了条子……怎么……?”
他也学着秦宇宽的方式,把话尾的几个字,有所保留地给省略掉了。
怎么?现在的人都习惯这样说话吗?
蓝水珠无助而悲哀的想。
她知道乐晓飞后面想说的话,除了和秦班长一样,指责她的没用之外,还想对她笨拙的处世方式和恶劣的人际关系表示轻蔑和嘲弄。
……秦宇宽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自己去找楚娇娃开假条了。大约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把手中的两张假条,随意地丢到桌上,朝蓝水珠瞥了一眼,说:“你刚才是怎么说的?人家楚小姐说,你没把话讲清楚……你是怎么搞的?连请假这种小事都不会么?”
蓝水珠哑然。真是百口莫辩啊……
快要下班的时候,蓝水珠去了一趟洗手间,返回操作室时,秦宇宽正在跟乐晓飞小声嘀咕。只听见秦宇宽说:“……是啊是啊,楚小姐这个人啊,个头儿不大,脾气倒是很大呢,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火气……”
一觉察到蓝水珠走近了,他立刻打住了话头。看来,他今天下午去请假的时候,也顺带看了一把楚娇娃的脸色,可是,他为何要迁怒于蓝水珠呢?楚娇娃古怪莫名的坏脾气,与蓝水珠又有什么相干呢?
……这真是痛苦难熬的一天,除了紧张乏味的工作之外,还要忍受这么多折磨人的破事儿。
下班回到家,蓝水珠只觉得全身酸痛,脑袋昏沉,就像是重感冒的症状。
草草地冲了个澡,直接就上床睡了。换做平常,她肯定要打开心爱的电脑,上网冲浪一会儿的。但是今晚,她没有这份心情。
时间还不到22:00。很累,很困,但就是无法入睡。蓝水珠躺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模糊的天花板,还有那只扁圆形的白色吸顶灯,深呼吸一下,开始数猪。
这是她的网络好友饼饼,教给她的,对付失眠的方法。以前,听人说过,睡不着就数绵羊,她也试了,但不管用。后来,饼饼告诉她:“你呀,你该数猪猪嘛,因为你属猪呀,数羊,当然不管用咯!”
蓝水珠将信将疑地试了试,果真很管用,一般情况下,数上五十只猪猪,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一只白猪,两只黑猪,三只花猪……”蓝水珠在心中默数着。这种特别的数猪方法,也是饼饼教给她的。
饼饼说,假如只是简单呆板地数“一只、两只、三只……”,这样毫无创意;而且简单的数数,脑细胞得不到运动,不运动就不会疲劳,不疲劳就不会犯困,而是持续处于一种强制性的兴奋状态。这就是很多失眠的人,明明感觉自己很累、很困,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的原因。
饼饼的这套理论,蓝水珠无法完全理解,但是,她觉得饼饼的话很有道理,至少,按照他的方法去做,她能够成功地克服失眠,安然入睡。
“……八只荷兰猪,九只香猪,十只卷毛猪……”蓝水珠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浓浓的睡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叮咚……叮咚……”静谧的深夜里,蓦然响起清晰刺耳的门铃声。现在,差不多有22:30了吧?谁会这么晚来按门铃呢?蓝水珠翻了个身,不想睁开眼睛。
“叮咚……叮咚……”门铃声再度响起,似乎比前次,响得更加尖锐和急促。
无奈,蓝水珠只好坐起身,大脑依然昏昏沉沉的,有半个脑袋还沉浸在酣睡之中。她没有开灯,用脚趾在床前搜索着,找到拖鞋。
蓝水珠穿过客厅,走到大门处,她小心而试探地开口问:“谁啊?”
门外鸦雀无声。蓝水珠凑近猫眼儿,带着无法遏制的战栗,朝门外张望。屋外走廊的声控灯没有亮起,所以,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
蓝水珠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拉开防盗门上方,那个巴掌大的小窗口,猫眼儿,就是镶嵌在那个可以活动的小窗口中央的,通过这个窗口,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屋外的情况。
“谁,你是谁?”蓝水珠的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颤音。就是这一声胆怯的、并不响亮问句,触动了门外的声控灯,它先是迟疑地闪了闪,然后,蓦地亮了。
蓝水珠的眼睛,刚刚从黑暗中苏醒,还来不及适应陡然出现的光亮,当她终于看清,正贴在自己视网膜上的那扇发出橘色光芒的小窗口时,她却宁愿,这个世界,永远被黑暗笼罩;可以让一切丑恶,都分毫毕现的光明,永远不要来临……
拉开的小窗外,有一团东西,正欲挤进来,让蓝水珠触目惊心的,是那一对熟悉的,黄色松花蛋般鼓凸的眼珠子。
楚娇娃?!这个女怪物,怎么会半夜三更找上蓝水珠的门儿呢?
她与她之间,非亲非故亦非友,虽然同在一个单位工作,但她们之间,是白领和蓝领的区别,更是中层与底层的区别,在这样两种“区别”的前提下,显然也算不上什么同事了。
“楚、楚小姐,这么晚了,您,您有什么事吗?”蓝水珠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那扇小拉窗,用依然无法掩饰颤抖的嗓音轻声问道。
“嘿嘿……嘿嘿……”回答蓝水珠的,是一串阴阴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笑声,直听得蓝水珠汗毛倒竖,鸡皮粒粒。
在她记忆中,那个名叫楚娇娃的女怪物,从不曾这样笑过,甚至,她也从未笑过,至少,她不曾把她的“稀有的”笑容,展现在蓝水珠的面前。
“……”蓝水珠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利爪给捏住了,而且越收越紧,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嘿嘿……嘿嘿嘿嘿……”女怪物继续发出令人遍体生寒的阴笑,夹杂在那笑声中的,还有一阵阵“咕隆咕隆”、“吱吱咕咕”的怪声,既像是搅拌碎肉的声音,又像是饥饿的肠胃,发出的蠕动声。
那声音,直叫人头皮发麻,心口发闷、发颤,继而,一股泫然欲呕的强烈恶心感,冲上咽喉。
蓝水珠靠着墙,身体就像车间里造粒机上的振动筛一样,剧烈颤抖,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眼前愈来愈可怕的一幕。
一颗小小的,形状怪异的脑袋,披着蜷曲乱发,从那个仅容通过一条手臂的小窗口硬挤了进来,那个脑袋上,凸着两颗松花蛋似的黄眼珠。那对可怖的黄眼珠,仿佛就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那上面,沾着一层粘稠的,辨不清颜色的液体……
突然,那个头颅的下方,裂开了一个黑黑的小洞,黑洞里,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寒光闪闪。
“嘿嘿……蓝水珠……你要请假吗?我给你送假条来了……”那个怪物拖着长长的声调,冷冰冰地,慢条斯理地说。一边说,它一边缓缓地,从防盗门上方的小窗口里,挤进她全部的身体,那身体软软的,流淌着恶臭扑鼻的粘液,它好像没有骨头,就像一条蛇,无声地滑到地上,又像蛇一样,向着蓝水珠,一扭一扭地“游”了过来……
“不……不……”蓝水珠想要逃,她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她瘫坐在地板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鬼难辨的怪物,一寸寸逼近。
怪物陡然扬起上身,就像一条大蛇陡然昂起蛇头和七寸一样,它那黑洞洞的,流着肮脏涎水的嘴,一张一合,继续发出可怖的声音:“蓝水珠,给你假条……来呀,你来拿呀……你看,一年的假条都在这里,拿去呀……”
蓝水珠此刻,已被怪物逼到墙角,再也无路可退了。她看到,那怪物的手中,果真攥着一叠白花花的纸片,很像是福院的员工休假用的假条。
但是,怪物的另一只手中,还攥着一把细而长的钢针,那种钢针,状似鞋匠用的鞋锥子,去掉了木柄,只剩下锥头。
这是干什么用的?蓝水珠心想:被你活活吓死就算了,还要把我扎成血淋淋的马蜂窝吗?
不容蓝水珠细想,那个女妖怪已经开始行动了,她继续阴恻恻地笑道:“嘿嘿……你不是喜欢请假吗?你不是喜欢找我的麻烦吗?嘿嘿……”边说,边操起一根钢针,“噗”的一声,扎起手中的一张纸片,然后,慢慢地,狠狠地,向着蓝水珠的脸上扎了过来:“我让你请个够……”她咬牙切齿地低吼。
“不,不……”蓝水珠本能地抬手挡住脸部,她的喉咙,依然像被掐住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充满绝望与无助的呐喊声,只是来自,灵魂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