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情灭(1 / 1)
万缕青丝鎏金宫灯下,亦如黑檀绢丝一般闪耀纷舞。樂文小說網?x?.σrg妳今天還在看樂文嗎?(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看最新上-_-!乐-_-!文-_-!小-_-!说-_-!网(◎◎◎◎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
一缕一缕,划过眼前,即使缭乱视线,也难掩细睫下那道摄心魄的光辉。
奚勍茕立大殿门前,裹身披风飒然而扬,显得纤肢盈盈不堪一握,仿佛暗夜一展翩蝶,随时都会被风卷入飘雪之中,杳渺无踪。
银白背景下,她的脸容宛若烟霞朦胧不清,但唯有那一双眼瞳,映入某个身影时,好似坠洒进碎碎冰屑,晶澈而莹亮。
众皆跪地俯拜,而她仰起头,目光穿云破雾一般,扫过万万物,直直望定那处于至高权位之上的影。
只因她要看清,要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景物幻灭成漆黑,她由阶梯徐徐而下,就像整个世界只余前方一抹白光。
一步一迈间,忽如金石压下,万般沉重。
这个……
——小姐,莹怜真的没有说谎!那日老爷离京,躲岩后亲眼看到他与那群强匪勾结,杀了……杀了老爷跟夫!
这个……
——因为小姐不府里,又害怕不敢回去,后来落一群商贩手上,他们将带到明城准备卖到那见不得光的地方,拼了命的才逃出来,结果撞到聂公子!
目光自始至终凝视前方,尽管还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清长的身形却早已经刻入眼中。
——没想到这帮强匪不但拦路劫财,更是伤夺命……最后,竟没一个能够逃出……
——就靳恒一家离京途中,属下……进行了攻袭。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纪琴她已经叛变,夜殇门的势力已经掌控兰玖容手中了!
为何会越望越痛,眼眶里几乎要流淌出朱红的泪珠。
为何明明很短一段距离,却好像走过一个漫长光度。
那逐渐清晰的五官轮廓,似被用石蜡一点点眸底搅固成形。
是不是看清看楚了,也意味着从此看到尽头。
“哐——”
左右两柄银枪突然架拦眼前,不容再跨前一步,就像代表着二至此,天涯各一方。
碎影惊澜,奚勍头脑霎时清醒。
六年多来的种种过往,开始如同泡沫虚幻蒸发,伸手也触不到。
这个……
曾经对他盼月生念,隽永心底,曾经为他劳途奔走,出生入死。
可现却转眼之间——
由深深的挚爱,变为深深的背叛!
原来,原来啊……
他杀父杀母,他夺门夺势。
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个,一手所为!
“真的是……”
四个字,含有一丝梦醒的恍然,含有一丝深刻的明了,以及太多太多,断都断不完的情,碎都碎不完的念。
那刻印骨子里的深浓情爱,如今仿若正被刀狠狠地剜,被刃狠狠地刮,即使弄得遍体鲜血淋淋,也要坚决地抹去掉。
“是什么?!”
魏邝见她言行异常,正要下令捉拿,可被朔王一手横拦,这才转为安静。
祁容独身站高高金阶上,被绚丽光辉照耀的他,此刻却好像失了心魄神智,呆呆望着奚勍,僵直不动。
他似乎仍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竟然都是真实的,奚勍就这样鲜明地出现自己面前,每靠近一步,都将他更加逼近绝望的深渊,微微睁大的眼里,逐渐布满了惊骇与恐慌。
彼此就这样一瞬不瞬地对望,而奚勍的眸光再也不复往昔的清柔,仿佛无数陨星破碎,震撼,惊心动魄。
聂玉凡这时从后方赶上,看到祁容,再看那纤直微颤的身姿,胸口一震,立即被心酸痛楚的感觉辗转揉绞,同时眼角余光一晃,竟意外瞥见站金屏之下的风季黧,待瞧清后,瞳孔骤然一缩:“怎么会是!”
见他察觉到自己,风季黧不禁眉梢高扬,却是一股说不出的自得意,她淡淡扫眼奚勍,似乎早已耐不住等待般,姿态高傲从容地走近祁容身边,浅讥道:“怎么,的眼睛已经痊愈了?”
听到这个声音,奚勍才将视线缓缓拖到对方脸上,那水波涟漪却含尽怨毒的瞳眸里,正带着一种令熟悉而得逞的笑意,此刻与那并立高阙,宛若璧一般,又似大声地嘲笑,是怎样将她压制得一败涂地。
奚勍面色震动,认了出来,竟是那个接连两次令她陷入险境的蒙面女子!
“杀害师父的哪里?!”
聂玉凡情绪略显激动地道,见她一身装扮,没料到竟然会是宫中的嫔妃。
风季黧香肩微耸,发髻上的珠光翠玉晃得娇容莹莹生灿,她没有回答,只将眼波微睨祁容,一个轻盈流转,就已透出无限情柔,无限暧昧。
这样的眼神,却比什么都来得猛烈,奚勍心口顿如扯裂,痛得视线一片模糊,之后缓缓侧过脸容,环视过周旁所有,每当一道熟悉的身影晃过眼前,都像遭受冰针一般刺扎着,让她今时今日终于看清明白到,原来自己早就陷入被他们设计好的阴谋骗局里,一直以来,都像玩偶一样任摆布玩弄!
她什么都没了,亲,师父,门势,连这具身体,都不完整了!
她所珍惜、拥有的美好东西,都被眼前这个男子,她的丈夫,曾经最深爱的,一手毁灭掉。
什么如获至宝,什么会带她离开,其实他最想要的……
奚勍抬起眼,扫过那至尊龙位,这一刻连伸手去指的力气都没有,死死盯向那张绝色容颜,牙根咬紧到渗出血来,一字一顿道——
“祁容……好狠。”
血液一下子全部冲击到大脑,带来天旋地转般地晕眩,奚勍微微一个趔趄,竟要往后倒去。
祁容僵硬到近乎麻木的身体,此时才终于有了反应,瞧见奚勍身形不稳,控制不住的伸手想要上前扶住,然而刚迈一步,她已落入另一的怀中。
肩膀被由后轻托,温柔并坚决地搂入怀里,奚勍惊愕抬首,一双明明充满激烈情绪的褐眸中,却触碰她视线的刹那,全部化为了一脉清泉,温柔流淌,就好似告诉她,还有自己,她的身旁!
“玉凡……”
奚勍望着他,眼底忽然涌起莫名震动的波光,颤栗至极的身体,贴靠近那温暖胸膛的瞬间,竟变成种放下心的松软。
祁容由上方看去,看到她跌对方怀中,看到他们凝固般的相望,心头恍若被烈火浇焦了一般,收回手,玉白的掌心里缓缓渗出血丝,所存脑海中的理智正被什么搅得一塌糊涂,眼里映着聂玉凡的身影,突然嚷道:“抓住他!”
兵卫们一愣,也不知对方口中的“他”究竟是指哪个,见二站一起,干脆冲上前团团围住。
原本惊一旁的纪琴见祁容下令,惶急道:“答应过,不会伤害她的!”
听此,奚勍胸口更是一阵剧烈起伏,微掀细睫,可被对方头上那耀目的兰花簪光芒刺入眼里,一瞬之间,又若万剑穿心海,血浪翻滚。
一番彻底的大明大悟下,奚勍忽然间很想笑,想撕心裂肺的大笑,想疯狂而扭曲的狂笑。
她慢慢从聂玉凡怀中挣脱开,即使身体已虚浮如丝,但骨子里的倔强令她仍强硬支撑着自己站立,而抬起头的刹那,一股毁天灭地般的煞亮决绝光芒,自双眼中迸发而出。
奚勍望向祁容,眼底的爱恨悲愤凝集一起,形成千斤重的泥石淤心头,简直太深太沉重,喊都喊不出来,最终,仅仅化为一缕凄哀至极的笑,宛若杜鹃啼血,几乎能令繁花凋零,山水枯竭,仿佛尘世万物,都已跟着灰飞烟灭。
祁容瞳孔骤然一紧,震颤得倒退一步。
只见奚勍抽出聂玉凡腰间长剑,一把拽下颈前佩玉,高高掷向空中,一剑清辉大殿之内霎时光芒万丈,只听“砰——”地脆响,那绝世龙玉,系情之物,被硬生生劈成两半,碎地上。
“苍天为证,今后与祁容,夫妻情灭,恩断义绝,从此,再无任何瓜葛!”
那一句自口中说出,恍若劈天斩地之音,决绝不悔,铿锵清厉,回荡金阙玉殿之内,竟是久久不休,成为一弦凄离绝韵。
奚勍凝向面色已呈惨白的祁容,眼神里有一瞬全是无法磨灭的痛苦,但转瞬即逝,目光变得熠熠如铸,犹若寒冰磨滑而成的利剑,毫不迟钝地穿透对方——
“今此,之间,玉断情断,缘灭缘绝。”
祁容只感觉胸口“咔嚓”一响,心脏像被猛地炸成了碎片,想俯身去捡,却已是四散飞扬,七零八落,只剩下空旷无边的痛,徘徊胸臆之间,悲不堪言,痛不欲生。
断了……
六年前赠给她的信物,今日被她亲手斩断了……
祁容身体微摇,映入眸底的纤丽影像,逐渐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光影,一股无声悲怆,快要像狂风卷浪将他全全吞没。
奚勍说完没再看他一眼,与聂玉凡转身走向大殿门口,而两旁兵卫听她方才所言,忽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举着刃器呆呆而立。
风季黧不知不觉退到一处,自始至终都如再看一场好戏般,绢帕掩住檀口,扬开深笑。
祁容涣散的眼神落向奚勍渐远的背影,抿动着唇,似乎想去喊她的名字,但始终发不出一声,静静站原地,似魂离体外,没有任何反应。
夫妻情灭……恩断义绝……
只有这一句,耳边不断嗡鸣作响。
她说了,竟就这样说了,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说完决绝走掉。
走掉……
祁容神经倏然绷紧,明白到如果现让她离开,便代表着永远失去,今后海茫茫里,再也寻不着。
不行,不可以……她是他的,永远都不能离开他!
祁容目光骤聚,蓦地下令道:“抓住他们——”
一声传来,奚勍两侧双手揪紧,立即身心警觉地扫视从四周涌上来的兵士。
“玉凡,他的目标是,先走。”
奚勍说着举起长剑,却被聂玉凡阻止住。
“小勍,别傻了……”岂料聂玉凡摇摇头道,“即便逃出这里,宫门口还守着几万大军,终究……会落入他们手中。况且,根本不会丢下一个。”
话到后面,聂玉凡目光灼灼,那份深情好似要烙进她心底一般,奚勍只感心口一股震热,手中长剑被他迅速夺了过来。
“只要命存一息,绝不会让再受半分伤害!”
如同发下千金誓言,聂玉凡望向高阙上那抹影,深褐色的眼眸闪过微凉光泽,逐渐聚集起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
听到这番话,想到今日这个结局,奚勍一时惊觉,一时悔恨,内心悲郁纵生,简直是种形容不出的感受。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走近聂玉凡身旁,面对那个时,强抑一映入目的剧痛,语气冷寒坚决地道:“祁容,除非今日杀了,否则休想能留下们!”
远处那双豁亮晶莹的双眸投视过来,失去了某份情感,竟如巨大冰团顺壁飞泻,将祁容震当场——
明知逃不出这里,她现却要以死,来威胁自己……
兵刃相交的声音很快传来,因祁容只下令捉,所以兵士们的行动都变得有所顾虑,虽将他们团团围住,却又不敢猛攻,以致处内圈的同伴开始接二连三地倒下。
奚勍夺过一柄武器,与聂玉凡并肩对敌,彼此相融的气势此刻竟是无能敌。
看着他们二被禁军兵士围拢一点点移向殿外,祁容如同身置水火之间,受着寒与热的双重煎熬,难做抉择。
就此刻,一抹灰影挥动掌风,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强大气焰突然袭向兵士中间。
“小心——”
感觉到那股凛厉威迫之气,刚刚挡下几击的聂玉凡想也不想,直接冲到奚勍身前,胸口被那利掌狠狠撞击,顿时打得他真气窜散,五脏六腑如裂,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玉凡!”
奚勍发出撕心一喊,见他朝自己露出虚弱温煦地一笑,继而倒地上。
奚勍心乱神伤,立即要上前去扶,却瞧风墨北广袖掀扬,从她面前拂过,撒下一道奇异暗香。
奚勍闻入那香气,忽然觉得四肢一下虚软无力,脚下若踩棉絮,想拼力握紧刃器,却最终由手中脱落。
视线恍恍惚惚间,四周兵士开始向两排散开,奚勍低头想去看一眼玉凡,可头脑一花,身体便如折翼纤蝶般缓缓坠下……
就此时此刻,有一双手,将她牢牢接入怀里,那再也熟悉不过的清雅熏香,周身徘徊萦绕。
“勍儿……”
祁容微微颤抖地搂着她,声音犹如压抑了千年,终于唤出她的名字。
奚勍吃力地睁开眼,当对方的面庞轮廓眼前浮现清晰起来时,那目光,竟一下死死狠狠地黏了上去。
祁容心头顿如刀绞,但疼痛还来不及缓解,下一刻更是惊愕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只因那一双纤细宛若花瓣的玉手,曾经抚过、拥过他的手,正颤巍巍地伸出来,落他雪白细致的脖颈上。
那一时,瞳中寒芒大盛,突然锢紧住,似乎想要用力地掐下去,可紧接眸色一黯,却是昏迷怀中。
面对这个举动,祁容已经完全、彻底地僵化掉,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一点点坍塌毁灭,满天满地,烟尘飞扬……
一下子,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