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人情淡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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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57年四月,周帝宇文觉因不满晋公宇文护专政跋扈。司会李植、军司马孙恒以先朝佐命,入侍左右,又顾忌宇文护权重,诏宫伯乙弗凤、贺拔提等人谋诛宇文护,宇文觉许之。又引宫伯张先洛,张先洛向宇文护告发宇文觉。宇文护乃出植为梁州刺史,恒为潼州刺史,将两主谋从宇文觉身边调离。
所以,宇文觉vs宇文护,这一回合以宇文觉失败告终。
五月,伽罗得到消息,二姊姊去了。
伽罗本不信,只在一番逼问下,那报信的小厮才说了实话,原来二姊姊先是被贬为妾,再是被逐出家门。因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二姊夫门前。
这便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吗?
曾经,二姊姊和二姊夫是多么的恩爱啊,二姊姊甚至还纡尊降贵不计较二姊夫收房里人(通房丫头)。如今大厦倾塌,阿耶过世不过两个月,二姊姊便也跟着去了。伽罗握紧了那封信,那封报丧的信,世人如此,如何不让人感叹人情淡薄,淡薄至斯啊。
达奚见伽罗这样,忙过来扶住伽罗:“女郎,你还好吧。”
伽罗抓住达奚的胳膊问道:“达奚,你说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二姊姊待他不薄啊。”
“女郎。”
伽罗拿着那一封已经被捏的不成样子的信,心中满是凄凉。对于二姊姊的遭遇,同是独孤信的女儿,她感同身受。可她们是已经出嫁的女儿,都会这样,那么被发配到蜀地的众兄弟们,又该是一番什么境况?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小侄儿还那么点儿大,他可能受的住路途颠簸?
……
公元557年7月,乙弗凤等人再次向周帝请命诛杀宇文护,周帝允之,准备在召见群臣的时候,将宇文护杀死。亦是宫伯张先洛告密,时小司马尉纲总统宿卫兵。护乃召纲入殿中,诈呼凤等论事,以次执送护弟,并诛之。纲乃罢禁兵,帝无左右,独在内殿,令宫人执兵自守。宇文护遣大司马贺兰祥逼宇文觉逊位,贬为略阳公,遂幽于旧邸。
月余日,以弑崩,时年十六。
公元557年八月,宇文护遣使迎宇文毓于岐州,秋九月癸亥,至京师,止于旧邸。甲子,群臣上表劝进,备法驾奉迎。帝固让,群臣固请。是日,即天王位,大赦天下。乙丑,朝群臣于延寿殿。
同时,普六茹忠亦升官,普六茹坚也被赐官成为右小宫伯。原本在之前宫变的时候,右小宫伯乃是张先洛在当。宫变之后他顶替了之前在位乙弗凤的位子,成了左小宫伯,虽然官职变动不大,但是,该给他的奖赏却一点儿也没有少了他的,显然宇文护对他颇为感激。
但是普六茹坚收到这个任命却犯了难,左右思索,难下定断,最后去求助于自己的阿耶普六茹忠。
普六茹忠听普六茹坚能够提出这个问题,便已经很是欣慰。因为世人多是只顾眼前利益,看不到长远未来,如果只顾眼前利益,普六茹坚大可以依附如今的权臣宇文护,可是他没有。他这样做一则是因为或许觉得一个权臣,终究只是一个臣,不能长久。二则么,普六茹忠想着,怕还是因为伽罗的缘故。
“如果是太平盛世,你这个位置无疑是众人求而不得的。可是,如今臣非臣、君非君、军政大权统统握在大冢宰宇文护手中,大王(宇文毓还没称帝)担着的不过一介虚名,说是大王手下直属官吏,到头来却要向大冢宰报备,不过是两头不落好而已。”普六茹忠道,虽然他只是个将军,但是北朝不同于南朝,乃是军政一把抓,是将军也是一方父母官。如果看不清形势,只凭一身蛮力,怕是他也混不到如今这个地位。
“确实是个两头不落好的职位,可是他将这个职位给某,怕还有一面是因为某和当今大王是连襟。而之所以用某这个连襟,除了他和阿耶的交情,怕是还想到的是这大半年来,某待伽罗处的平淡,少了牵扯。”普六茹坚说罢,自饮了一杯酒。
“说起伽罗,某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李远。”
“平阳公李远?”普六茹坚给普六茹忠杯中添了酒,又在自己的杯中亦添上了酒,之后才道:“昔日,还是魏国时,大冢宰宇文泰欲立嫡子略阳公宇文觉,又当朝宣布怕某岳父不答应。众人尽数沉默,是他当场拿出佩剑扬言要杀某之岳父,倒是配合宇文泰演的一出好戏。”
“可是今日,他的威风便已过了,预谋宫变要杀宇文护,也有他儿子李植一份儿。现在宇文护要人,他要护人,最终不过是让他儿子李植多活几日。可这多活的几日又赔上了他自己以及他另外三个儿子的性命,他这一家子算是彻底倒了。”
屋中的氛围变得有些沉寂。
良久,普六茹忠才说道:“孩子,两婆之间难为媳,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谨遵阿耶教诲。”
……
庵堂中
“女郎,你快看看是谁来了?”达奚高兴的跑到伽罗身边道。
伽罗停下波动佛珠的动作,转头便见到一人,“独孤颎?”
“是某。”
“你在蜀地呆的可好?常听说那里多蛇虫鼠蚁,且道路难走,尤其山道更是险峻异常,你来回奔波,辛苦了。”
“蜀地确实是道路难走,只是蜀地虽然难行,内里却是大有乾坤。外面一条条难走的道路像是将整个蜀地的天然屏障,内里阡陌交通别有一番繁华盛景。至于蛇虫鼠蚁,山上总会有些的。”
“是我疏忽了,原本想着蜀地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便想着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却总忘了要有后备资源,才更好防守。要不然,即使是借了这么个天然屏障,饿着肚子终究是很难打仗的啊。”伽罗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独孤颎这时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道“女郎将这封信看了,再放心不迟。”
伽罗将信拆开,一点儿点儿看过。最后,竟然一躬身,准备向独孤颎跪下行礼,被独孤颎一把拦住。“女郎这是何苦?”
“蜀地就算是如何好,我的这些兄弟侄儿们,却不是去享福的。多亏有你相助,他们才能平顺安稳度日,不受外人欺凌,你当受我一拜。”
“女郎快快请起,要说起恩德,当初某阿耶也多亏了您阿耶收留,如今才能在朝中占了一席之地,要说谢,也应该是某来道谢才是。”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女郎,应该是”
两人正在一番推让,却听咳咳两声,随即像是怕声音小了,再咳咳了两声。恩,总共一连咳了四声。伽罗循声望去,可不是普六茹坚,只是普六茹坚此时看着她的眼神怎么让她感觉似乎有些许不善?顺着他的视线末端看去,似乎正看到的是她搭在独孤颎胳膊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