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刀光之劫(1 / 1)
遵善寺中众人比肩接踵,虽然独孤家身份显赫却也并不敢妄行,只和众人一般点点挪移。因为但凡能够来到这里的,大都是长安显贵。独孤府众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刚好,典礼刚要举行,礼仪繁琐复杂,我们且只说下大致经过:先是恭迎佛像、随即安坐沐浴、然后众僧侣祝圣围绕、最后唱诵回向皈依。
诸礼完罢,有小沙弥前来合掌一揖后,对着崔氏道:“女施主,僧猛法师有请。”
僧猛法师?崔氏和郭氏相视一眼,僧猛法师乃是不世出的高人,少时出家,讲经说法受人尊敬。魏文帝亦曾请他在寝殿之中为百官贵戚讲解般若经,其法名更是海内尽知。何以此时会请独孤府的女子会晤?郭氏起身,正要跟随,那小沙弥又是一揖道:“僧猛法师有请的乃是独孤府中七女郎。”
郭氏回视一眼,随即坐回自己的蒲团之上。七娘有些疑惑,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小沙弥点点头,一手做礼,上前引路,七娘对独孤府众位姊妹兄弟做了一礼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蝉鸣阵阵,风浮叶动沙沙作响。穿过林荫过道,踏过砖板石阶,便来到一处佛堂,小沙弥将七娘带了进去。
佛堂正中一个和尚自顾闭眼念经,佛珠在他手中飞速转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七娘见此,先是对着他行了一礼,见他没有回应,便自找个蒲团盘膝坐了下来。
这时那僧猛法师却睁开了眼睛。本应该是一个近知天命的僧侣,却依然精神熠熠。如果没有算错,此时的僧猛法师已经四十八岁了。
僧猛睁开眼睛七娘自是看到了,对他一笑道:“法师,不知找了我来所为何事?”
僧猛只看着七娘的面相道:“女施主乃是贵极之像,老衲今日,应天命要对女施主说句话,还请女施主谨记。”
七娘眼中闪现出灼灼星光,显然很是好奇:“法师可能告知,贵极是有多贵?可是皇后?”
“非也,比皇后还要贵上一级,乃是圣人。”
七娘笑道:“法师可知,圣人又曰帝王,我是一女子又如何称得上圣人?我虽不才,却也多读诗书,怎么不知自三皇五帝开始有哪位女子为圣?”
僧猛看向七娘,断言道:“自你为圣。”或许是那僧猛的态度太过断定,令七娘一时收了嬉笑之色。道:“七娘无知冒犯,还请法师见谅。”
那僧猛又闭上了眼睛,拨动佛珠却毫无声响,三颗拨罢方道:“女施主命中有刀光之劫,言为:刀落耳旁听。”随即睁开眼睛道:“有天相阻应。”
七娘思索了一番,展开眉头道:“说的有刀落下,却有天相阻,可是有惊无险之意?”
僧猛正欲回话,却一阵咳嗽,像是被自己的话给呛住了。七娘赶紧给僧猛倒了杯茶水,僧猛刚刚接过,便听到禅房外阿单呼唤道:“女郎,不好了,二夫人晕了过去。”
七娘听罢,连声呼唤来人。正是刚刚引领七娘来的小沙弥,他进了屋中,七娘嘱咐两句,便提裙飞奔而出。
那小沙弥快步走到僧猛身边,先是为他顺气,再为他添了一杯水。僧猛这才缓了过来,却只是遥遥望着七娘快要消失不见的背影。那小沙弥问僧猛,“师父可是有话未说?可要再去叫了那女施主回来?”
僧猛摇了摇头,有蝉儿‘知了知了’的叫着,他缓缓道:“都是天意啊、天意。天意不让老衲告诉她下部分,所以,就算是老衲告诉了她,天意也依然会要她来应那劫。”遂抬头看向树梢,“就像是这知了,口口声声说着知了,却并不一定真的知了。”
小沙弥不懂,僧猛盘膝坐好,整理整理衣襟道:“像是方才的女施主,命中注定尊贵至极一生多灾多难。却有最重两刀,一刀老衲已说,另一刀却是:无刃空中卧,悬头复压颈。”遂看向小沙弥“老衲只说了其中一刀,你说她是知了还是未知呢?”
小沙弥更不懂了
……
七娘经过一通忙活终于安下心来,原来是崔氏本就身子弱,又加上这一路颠簸,所以有些受不住了。遂今晚便借宿遵善寺中,独孤府的其余众人却都回府。
夜里无聊,七娘缓步走向庭院,晃晃荡荡的走到今日众人浴佛之处。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间,这里便不同于白天的热闹显得有些孤清。她找了一处石凳坐下,正在这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似是要来到此处,七娘一惊。这大半夜的,除了自己无聊走到此处,又有谁会前来?心中一动,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来人一身灰色仆从之衣,因为是在夜里,看不清楚来人的面貌,只能分别出是一个女子。来人一步步走到佛像前磕了个头,跪下道:“佛祖,人说浴佛节前来吃斋施舍布施便能够求福灭罪,可是,今天我来,却是想求佛祖赐福于我,让我有能力杀了宇文泰全家。”
七娘一惊,随即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宇文泰全家,那不是宇文邕也包含在内。
“只要能够杀了宇文泰全家,只要能够报的了仇,佛祖让我献出任何东西我都心甘情愿。”
七娘手中握了那把新月刀,从帷幔后面还未出来,那女子或许是见着了刀影,起身跑了。七娘一急,一定要追上她,知道她的计划后,才好让宇文邕有些个准备。可是,当她追出,那人却早无踪迹了。在岔路口站着,七娘咬了咬牙,决定向右边的这条道追去。
走走停停,最终却走到一处庭院,院门大开,七娘握紧了新月刀。缓步探身入内,院中摆了竹榻,正见一人,一袭白衣背对盘膝而坐。七娘快走几步,走到他背后新月刀刚刚划出,便被那人捉住手腕,顺手一捏,手中匕首应声落地。七娘也因为惯力,一下扑到他怀中。七娘心急,却在抬头看到他面貌的时候,怔住了:“普六茹……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