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十恶不赦（4）（1 / 1）
志邦正准备把刘光涛带出审讯室时，王张天昊扭过头去对刘光涛说：“是你做的，总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就像这十四年来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纸终包不住火，审讯其实不仅仅只针对刘光涛一人。
第二天，王张天昊对盗窃案的其他疑犯相继做了审讯，洪也天再一次站了出来。为了明哲保身，他不惜出卖伙伴。他是个小人，但这个小人却非常聪明。至少他懂得审时度势。
洪也天告诉王张天昊，2012年6月25日下午，刘光涛曾当着他的面和一个年轻人发生口角。当时洪也天还问刘光涛，需不需要他教训教训那小子。刘光涛摇头说不用，他自己来。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刘光涛离开了好一会儿。5点左右他才回来找洪也天。洪也天见到他时，刘光涛已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他告诉洪也天，自己把那小子修理了一顿，还抢了他的钱包。刘光涛还给了洪也天两百块钱，让他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王张天昊将赵钧的证件照递给洪也天，洪也天很快便认出来。那天和刘光涛发生口角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刑侦二中队发动警力前往刘光涛住所内将整间小屋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他们在刘光涛床脚的床垫下找到一把长约15厘米的管制刀具，管刀的刀刃出沾有干涸的血迹。
经过法证部门同事的测量和结果比对，刘光涛家中藏匿的短刀，刀口的直径与长度和赵钧尸体脑后部的伤口直径长度完全吻合！这把小刀正是杀死赵钧的凶器！
本案的关键证物和污点证人浮出水面！刘光涛面对那把被他亲自插进赵钧后脑勺再拔出的刀，面对曾经的同伙洪也天的倒戈相向。他已无话可说。
在审讯室内，他最后一次向王张天昊交待了他残忍无情的杀害赵钧的过程。
2009年6月25日案发当日，刘光涛和洪也天像往常一样在火车站附近游荡。已经有两天没吃上饭了，二人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尽快弄到些钱买饭吃。他们在购票处寻思了许久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这个年轻男子就是赵钧。
赵钧向售票处的售票员询问了很久，最终失望的离开售票站台。
刘光涛向身边的洪也天使了个眼色，洪也天会意。接着便向赵钧走去。
“兄弟！”洪也天来到赵钧身边，扶住他的肩膀。
赵钧疑惑的看了看他，警觉的放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什么事啊？”赵钧问。
“买票啊？到哪的？”洪也天伪造成倒票人员和赵钧搭讪。
“倒票啊？算了吧，我不需要。”正当赵钧转身要走，洪也天即刻追了上去。
“兄弟，我不是什么倒票的！你要买到哪的票？你跟我说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搞到，便宜点卖给你嘛。”“都说我不要了！”赵钧显得有些不耐烦。
与此同时，刘光涛正盯着赵钧牛仔裤口袋凸起的位置快步走来。洪也天往赵钧身后一望，他看见刘光涛正迅速朝赵钧走来，连忙称兄道弟的再次将手搭在赵钧肩膀上。
刘光涛趁此机会正要将手伸进赵钧牛仔裤荷包内。谁知赵钧突然一挥手甩开洪也天向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正好撞见了刘光涛正在他身边做着手脚！
洪也天见大事不妙！立刻转身走远。
“你干嘛？！”赵钧恶狠狠的盯着刘光涛质问。
“我不干嘛呀，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你以为我要干嘛？”
“你他妈的手脚这么不干净？你走路就走干嘛把手伸到我荷包里？”赵钧骂道。
“你娘逼的哪只眼睛看到我拿手伸进你荷包了？”刘光涛骂起了脏话。
“你这人做小偷做得比猪还蠢？你以为我没发现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刘光涛见赵钧此刻已经拿出了电话，连忙慌了手脚。“妈的小兔崽子瞎了你个逼货的大狗眼！”刘光涛骂了一句便扭头开溜。
赵钧见这小偷偷东西被抓了个现形还敢这么夸张，气恼的向刘光涛吐了口唾沫：“啊呀呸！你个鸡扒货手脚不干净小心你全家受报应！”赵钧骂了一句心头过了瘾便不打算深究调头离开了。可他并不直到，被他吐了一头浓痰的刘光涛此刻正凶神恶煞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
“要不要帮你教训教训那小子？”洪也天这才走了出来，刚才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用！我自己动手！”刘光涛正准备跟上去，却被洪也天拦住。
“你别冲动啊！”
刘光涛将他的手松开，没有理会他而是跟随赵钧离开火车站。
刘光涛在N市滞留也有两年了，对火车站附近的地形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一边跟踪着赵钧心里一边盘算着待会儿要在哪条巷子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
刘光涛也不知道赵钧究竟要去哪，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抽着烟到处游荡着看样子像是在打发时间。刘光涛见人越来越少，壮着胆子跑到赵钧身后狠狠地朝朝军屁股上踹了一脚。
“该死的小王八蛋！”刘光涛踢上一脚后便往一旁的巷子跑去。
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赵钧立刻回过头看到刘光涛跑进巷子，想也没想的追了上去。他一边追还一边朝前方正在奔跑的刘光涛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瘪三！你还跑！”赵钧一直追，刘光涛一直跑，直到二人跑到一处死角。刘光涛和赵钧大打出手。
二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刘光涛显然轻敌了，他根本不是赵钧的对手。从头到尾都只有被赵钧逼到墙角拳打脚踢的份。最后，赵钧一拳将刘光涛撂倒在地。
赵钧指着坐在地上的刘光涛破口大骂：“以后别让老子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呸！”说罢又朝地上的刘光涛吐了口唾沫。
赵钧转身离开之际，刘光涛已经目露凶光，他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一把短刀，二话不说冲上前朝赵钧的后脑勺刺去！鲜血从他后脑喷溅到刘光涛手上。赵钧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已倒在地上。刘光涛此时像被鬼附了身还不肯罢休，他压在赵钧身上，接着用刀割开赵钧的嘴！
“你骂啊！你个小王八蛋！你继续骂呀！”刘光涛低吼着。
鲜血喷在刘光涛的衣服上，刘光涛这才反应过来。看到自己黑色衣服上站着腥红的血渍，他想到了十四年前的场景......他慌了神，因为他这才反应过来，赵钧已经没气了。
刘光涛手忙脚乱的将赵钧拖到不远处的垃圾填堆区，因为在厮打中刘光涛在赵钧的衣物上留下许多指纹和证据。为了掩人耳目，禽兽不如的刘光涛扒光了赵钧身上的衣物，拿走了他的钱包和现金。刘光涛脱下身上那件染着血的衣服，用衣服把手上和刀尖上的血迅速擦拭。他只保留了那把长期携带的短刀，将所有罪证处理掉以后装作若无其事光着膀子离开。
之后他在路边摊上买了件背心换上，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再一次被放大。
根据刘光涛口述，在杀死赵钧以后他有很长时间都躲在和洪也天的住所内不敢出来甚至不敢再犯案。
最后一次和三个同伙犯的盗窃案，原本刘光涛是准备分到钱就赶紧逃离N市的，却不想这么快就被警察逮了个正着。
这一切的悲剧都源于人性的冲动，尤其是遭恶念摆布的冲动。
刘光涛告诉警方，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见见母亲，虽然他自己已然明白，他的这个愿望很有可能不会打成。
而在老家守着旧屋等待刘光涛回来的母亲，恐怕她这一辈子都盼不到那天了。
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刘光涛面对血淋淋的罪证无话可说，十四年来的逃亡换来的却是一朝落败！他逃了十四年，却过了十四年比牢狱之灾更难熬的日子。
此刻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恐怕他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钱为明因为精神失常，在该案落案后也被送往了精神病医院进行看护治疗。
警方将杀死赵钧的疑犯被捕的消息告诉了李越，李越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沉浸在失去杨子乐的悲恸中难以自拔。
而王张天昊呢？他能为死去的赵钧和杨子乐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而剩下的，便是老老实实地面对自己良心的指责。
他看着挂在自家墙上刚进入警队时和同事们拍的照片，此时的他已经下定了离开的决心。只是心头难免还有些不舍。
他将东西收拾好，处理了手头上的事务。他没有向任何人道别，只有向张谋递交了离职申请，申请上写明“引咎辞职”。
没有人知道王张天昊去了哪，这四年来他发生了什么。
直到四年后，曾经的老同事此刻正聚在一起聊了这四年来发生的一切。
楚樊和志邦起初问了王张天昊关于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情，王张天昊告诉他们，这四年里他过得很自在，不像从前从警时那么大的压力。具体的事情他也没再细说。
楚樊和志邦知道他不想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临别时，志邦拍了拍王张天昊的肩膀对他说：“改天有空，去见见张队，四年前你只是扔下一封辞职报告便没了音讯，张队挺挂记你的。”
王张天昊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电话留给楚樊和志邦。
“有空多出来坐坐。”他说道。
王张天昊告别了楚樊和志邦二人，看他们上车走远了也就独自回头去往医院。
他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他走到一个床位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名年轻的男子躺在病床上，他的脸面向王张天昊。王张天昊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将他伸出被窝的手放了回去，替他盖好了被子。
这一些动作，王张天昊做得小心翼翼，生怕睡着的他吵醒。
“如果不是因为你，恐怕我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吧。”王张天昊心里想着，接着转过头看着背后的落地窗。
这里是医院的十二层，从这里刚好能瞰透这城市的一切面貌。天光不算太刺眼，但内心存有阴暗的人会多这样的光线感到惧怕。在这样一座人群川流，水泄不通的城市。要藏一个秘密，究竟有多难呢？
王张天昊双眼眯成一条细长的缝，接着拉上了窗帘......
（注三：引用自张悬《神的游戏》——《两者》吴青峰作词）
十一滴血（上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