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黑夜影牙(1)(1 / 1)
“没错,人的自我保护和防范危机意识分为很多种程度。而这些程度都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多少产生增强或递减。如果我们的身边没有我们赖以信任的人,我们就容易产生一级警戒状态。而当我们身边多出一个陌生人,这种紧张感就会变得强烈。但是如果我们觉得这个人并没有恶意的话这种紧张感则又被减弱了,那个司机很可能是通过聊天沟通或是一些细微的动作来降低女死者的防卫程度。”楚樊解释道。
“查清楚这名女死者的身世背景,看看她的人际圈和第一名女死者有没有直接关系就知道是谋杀还是劫杀了。”张谋吩咐完,走到尸体前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又是一个如花般招展绽放的生命,在她还没有眼见自己盛放之前凋零枯萎。
气温骤变的N市,街上行走的人们仿佛都使用着同一种表情。他们将脖子缩进大衣和围领中来抵御严寒,眼神从面前的人群里一扫而过。他们不会在意那群人当中是否有一个是自己曾经的玩伴或是自己熟识。在他们认为自己尚未失去价值之前,人群对他们而言只是蝼蚁。而他们自己也如是。
如果说人是被命运摆弄倒不如说他们是被他们自己所创造的规则摆弄着。
他们陷入且被囚禁于格林威治的规则中。
他们游走在彼此规定的线路里。
他们奔波于白昼。
他们停靠于黑天。
无法乐此不疲的人开始躲闪,开始焦虑,开始憧憬,开始等待。
他们等不到圣光的降临,那他们只有创造灾难来解救自己。
他们和他们一样,都曾被放置在这片大而残破,广阔、腐败、肥沃的大地上。
他们就在他们的身边,蓄势待发......
康唯根据在万芬妈妈那里得到的地址,来到了万芬家的门口。万芬家门口有一道铁门,看上去像是新的才刚装上去不久。铁门里面还有一道门。
“你好,有人在吗?”她尝试敲了很久的门,但始终没有回应。
想起万母给了她一个万芬的号码,于是拨了过去,隔了很久电话那头才传来话语声。
“喂......”电话里的女声异常低沉,那句“喂”仿佛是她用试探性的口吻发出的。
“是万芬吗?我是唯唯,你高中时候的同学,康唯。”听到万芬的声音,康唯显得十分激动。
“哦,有事吗?”康唯有些失落,当正常人听到自己很久没有联系的老友或者同学时表现的应该是兴奋。而万芬却显得平淡无奇甚至康唯能感到她声音里的情绪透露着丝许的不耐烦。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自己有很长的时间没与这位老同学联系。这几年来,家庭和事业都遭遇了巨大挫折。也许她再也抬不起头,也许她过着非人的生活,也许她整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惶惶终日。这些也许,是自己无法体会到的.......
“你,你在家吗?我买了些水果来看你。”康唯不知要如何与她周旋,干脆表明来意。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从来不懂说谎的康唯一时编不出借口,只好实话实说:“我前几天去了你以前的家,你妈说你不在,就给了我你电话和地址。”
“她还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没有了。你在家吗?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进来坐坐?”
“我不在,改天吧。”
“哦......那好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还没等康唯把话说完,万芬就已无情的将电话挂断了。康唯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想见自己才故意推辞还是真的不在家。
刚准备转身离开,在下楼时碰见一位60来岁的老太太。她看到康唯后还很有礼貌的笑了笑,康唯也朝她点头微笑。那老太太朝着万芬家走去。好奇心驱使康唯停下脚步,此时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答案。
老太太敲了万芬家的门。
“是我,房东。”
过了一会儿万芬果真打开了房门!她面无表情的对房东太太说:“有事吗?”
“这个月的房租你先交了吧。”
“哦,你等等。我去拿钱......”万芬将门轻轻带上便走入卧室。她从床头柜抽屉的纸垫下拿出一张存折,里面夹着几张百元钞票再走到客厅把门打开。
她看到房东太太的身边又站着一个扎着头发正对她眯着眼微笑的女人。熟悉又陌生。
万芬没好气的看着康唯,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摆明了自己不想见她,却还是要纠缠不放。
“这下你可不能跟我说你不在家咯!”康唯用玩笑的语气调侃道。
房东拿到钱离开后,万芬知道自己难以摆脱康唯这个麻烦的女人,就只好让她进来了。
康唯刚走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狐臭味儿,差点被这股味道逼退。但若真如此又显得太不礼貌,毕竟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来看望老同学,准确的说是在有新闻有料可挖的基础上看望老同学。
“不用忍了,如果闻得恶心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没有人勉强你这么做。”万芬读出了康唯那怪异表情下的内容,她也不感到尴尬与羞愧。
“没那回事。”被万芬看得一清二楚的康唯脸立刻就红了。她尴尬一笑,接着又苍白的说道。
其实一切真就那么回事。康唯是个有洁癖的女人,平时在家都非常注重个人和家庭卫生。可看看这里,这房子就像万芬本人一样,已经不能够用不修边幅来形容了。不到50平的房子活像个垃圾堆填区,里面充斥着零杂的物品。喝完水的空瓶,食品包装袋,用来擤鼻涕的纸巾,吃剩的苹果核。她更不敢想象要是换成炎热的夏日,这里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老鼠,苍蝇……爬虫甚至是蛆。再看看这屋子的主人,蓬头垢面,满身的肥膘,尤其是那张被横肉挤得就快将五官都聚集到一块儿的脸。此时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如排泄物色的油光。她穿着剪一件黑色的外套,面料是呢子的已经被她洗出了小毛球的高领毛衣。
“水果放哪里?”康唯提着带来的水果问道。
“放哪都行,只要你能找着地方放。”
康唯扫视四周,确实没什么干净的地方放得下这么大的果篮,于是她走到厨房里,将水果篮摆在一个洗菜的盆里。
就连那盆里都有些不干不净,仔细一看便能看见有非常细小的黑色虫子。
“我能不能借厕所用用?”康唯问。
万芬没用话语回答只是点了头。
其实康唯借厕所的目的只是为了能洗个手。刚才不小心摸到那几乎被黑色虫子侵占的盆,直到现在都感觉得到强烈的恶心,胳膊上的毛孔一个接着一个如同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站立起来。直把她自己看得头皮发麻。
厕所离客厅很近,有没有如厕完全能够知道。无奈,康唯只有装装样子。
她推开厕所的门,一股臭味混合在空气里朝她扑来。那个便坑的里外都粘着估计洗都洗不去的黄色便迹。便坑旁的垃圾桶已经被如厕完的手纸喂满,似乎已经要被那些纸撑得爆开,还有些纸散落在一旁,隐约可见上面粘着的东西。
“多待一秒都会折寿啊!”
康唯在心中恶心道,忍受不了厕所的场面,赶紧摁了冲水离开这里。把门打开,只见万芬就站在门口。
她们离得很近,康唯能闻到她腋下散开的体味儿。即便是在冬天,她包裹严实的情况下。
“厕所里没有纸了。”万芬手里拿着一卷新的手纸说道。
“啊哈?奇怪,我怎么没发现呢,呵呵。”康唯眼看自己被揭穿,真想找个地洞钻。
“你小便是站着解决的?怎么这么快。”万芬将纸丢在一边,瞟了康唯一眼随即转身离开厕所。
康唯在万芬家晃悠了一圈发现,万芬家居然连一面镜子都没有,除了玻璃窗之外甚至很难找到其他可反光的物体。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镜子是她们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她们透过镜中的自己摆出艳丽娇媚的神情与形态练习如何魅惑众生。她们的自信与虚荣似乎通过那面镜子得到满足。
可这一切对于万芬来说却是折磨,是煎熬,是痛苦。
哪里有镜子,哪里就是噩梦。
她不敢想象镜子里那张恐怖的嘴脸,那张像极了蛤蟆的怪物嘴脸!她不敢相信,那张脸竟然会属于自己。
“你突然来找我,应该不会只是看我这么简单吧。”万芬在康唯身后问。
“哦......是这样的。昨天老同学聚会,我见你没来。从他们那听到你的消息。所以决定看看你。”
“那你现在看够了吗?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吓人呢?”万芬忽然压低了语气,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几倍盯着康唯。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不用解释,你们眼里是怎么看我的,我心里清楚得很。”万芬头埋得很低,康唯看见她失落的目光,想到自己要靠消费万芬作为挖取新闻的主要渠道,康唯的心似乎像被什么紧紧揪了一下。
长久以来因毁容而承受的巨大苦痛像是一把无形的巨锤,不留情面也不论尊严的朝她砸去,先不说她的曾经处于一个怎样的地位。但只看现在,她俨然成为社会最底层的一份子。
处在最底层的人们都有一个特征:生活遭到社会规则强烈的压迫。
但是这个社会并不担心他的压迫会引起这伙人义愤填膺的反抗。因为这伙人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无知妇孺,他们毫无还手的余地......
万芬挪动她肥硕的身体,坐在板凳上。她什么都没有干,只是情绪低落的将双手环抱着腿。她低着头看着地板,一语不发。
康唯见她那副模样,也不忍再向她提起往事。索性就彻底断掉消费万芬的念想。这个生理与心理都饱受摧残的女人,现在需要的是一股力量。
一股能将她重新扶起的力量......
“万芬,我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需要记得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康唯将她的名片递给万芬,万芬看了一眼那名片,然后默默点头。
万芬悄悄的盯着康唯离开自己家,等她走出房门后,万芬埋低的头缓缓抬起,露出古怪的神情。
刑侦二中队的警员们对第二名女死者的真实身份展开调查。与前一位死者陈欣相同的是同样被割乳,同样被捅烂下体,同样被掐死甚至死后衣物被扒得一干二净,钱包手机等一切能够确认身份的物品凭空消失。而不同的是第二名女死者的身体上未发现任何被攻击而留下的痕迹。
女死者的身份之谜在随后的第三天被许闫破解,第二名死者姓李名依依。年龄25岁,是一所酒店的前台经理。根据死者同事的口供,警方得知,案发当晚李依依是准备乘坐11点多的航班赶往老家见母亲最后一面的。她随男友在N市打拼而父母则待在老家。母亲因为病重很快就不行了,而李依依的男友又因为受领导重视派遣出差而没办法陪伴李依依所以导致这场悲剧的发生。
在审讯室里,李依依的男友给了楚樊和志邦一本笔记本。原来李依依有写东西的习惯,经常会把发生的事情和心中所想记在本子上。这本本子放在出租房的抽屉里。
经过死者男友的同意,他们翻看了这本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