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破骨（1 / 1）
第一节
仙族士兵来得及时，那几个以怪异姿势行走在村庄中的人影很快一个个被仙族驱赶到一起一并封印。
小娲从见到逆龙的那一刻起就仿佛被抽空了全部气力一般，软软地跪在地上，直到被那个神祠的年青人扶下去休息。清扫完毕后，逆龙找到小娲。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那个叫叶子的女人么？她死了。”小娲低声道，“被她那个魂魄不完整的儿子咬死了。”
“你在开玩笑么？”逆龙冷哼一声，“那个小孩只有两岁。”
“是真的，”小娲叹了口气，“叶子暂住的那个村子把那孩子送来了，就关在娲皇祠，凶猛得像一头小野兽，你可以去看看……不过我也有好几日顾不上他了，也许已经死了……”
“你是说，那个孩子也是那些杀戮者之一？”
“确切地说，是‘变成’了杀戮者……他们都是人族，不可能无缘无故杀掉同族。”
“那又是为什么？”
小娲无力撑住头：“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很乱，我没办法思考……”
“那换个简单的，”逆龙干脆道，“人族还剩多少人口？”
小娲沉默了片刻，颤抖地哭出声：“八个部落……”
逆龙撇撇嘴：“怪不得一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你别说了……”
“那些怪物真厉害啊，把我的手下都抓伤了。但他们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真正的妖魔，你想过没有，万一魔族的军队紧接着来袭，这么点人还能剩多少？”
“求求你别说了……”
“我一早就说过，人界的法则是错的，那些业障，该偿还的迟早要还的。”
一个的身影突然出现，将虚弱地蜷缩在一角抽泣的小娲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请您别说了，娲皇大人的对错，身为人族的我们比您更有资格评判。”
逆龙眯起眼睛，红眸染上微微怒火，“呵，好傲慢的口气。我倒想听听看，人族对自己即将灭族的命运是如何评判的。”
青年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人族的未来会怎么样，但我和我的每一个同族都愿意相信娲皇，跟随娲皇，死亦不悔，亡族亦不悔。敢问大人的族人，有这样的觉悟么？”
逆龙安静片刻，淡淡道：“那种没用的东西，龙族不需要，我也不需要。”
“可……”青年咬牙刚想反驳，却被一只轻轻拍在肩膀的手制止了，他回头，看见娲皇冲他艰难地笑。
“罢了江靡，带小龙儿去看看那个孩子。”
江靡露出了委屈而不解的表情。但小娲的口气很坚定。
“现在只有她能救那个孩子。”
逆龙不高兴道：“我才不要！”
小娲皱眉：“你知道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是谁吗？”
“第五界啊。”逆龙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
“呵，谁不知道是第五界。”小娲道，“我问的是一个人名。倘若这场灾难蔓延到龙川，你是准备杀光第五界的活物以祭族人，还是找到那个始作俑者解开诅咒？”
逆龙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曾经怀疑过魔君，不过，他真的有布下这种杀局的头脑么？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笨蛋！”
小娲凝然点头：“我也是……总之你先去看那个孩子，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第二节
那个孩子几近赤·裸，在阵法中如同困兽横冲直撞，却无法脱离。
他的模样与几个月前已经大不一样了，乌亮的眸子里不再麻木，反而被嗜血和撕裂的欲望填满，难以想象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脸上能出现这样可怕的表情，而更可怕的是，他那本该白嫩肥胖的小身体上布满了一条条抓痕，鲜血从结了痂的旧伤上滴落下来，惨不忍睹。
“还活着……这些怪物的生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江靡喃喃自语道。
逆龙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们太弱了。”她此刻正是小姑娘的形态，说这句话时气势比龙身时微弱了不少。
小娲皱眉道：“他好像浑身都不舒服的样子，看，他身上的血印，都是自己抓出来的。”
“不，不只是血印，帮我打水来。”
江靡按逆龙的吩咐端了盆水来，逆龙一手托着水盆，大步跨入阵法中。那孩子怪叫一声直接扑了上来。
逆龙像抓小猫一样把他提起来，然后扔进水里，剥了他身上的衣服，然后把他拎出水面。
小孩在她手里犹自张牙舞爪，然而小娲和江靡却看清楚了，那个孩子身上除了有被他自己抓出的道道伤痕之外，竟然肿起许多交错纵横的红纹，红得仿佛下一刻鲜血就会喷薄而出。
“天——这是鞭伤？”小娲暗抽一口冷气，心如刀绞，“太恶毒了！”
逆龙道：“应该是诅咒，恐怕这个小孩丢掉的两魄被人做了手脚。”
小娲皱眉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诅咒！是谁，到底是谁？”
“这个花纹……”江靡突然出声，“我好像见过。”
小娲和逆龙直直看向他：“说！”
江靡道：“虽然不是很确定……这个这孩子身上的纹络看起来没有任何章法，但是，二位大人仔细看，纹络是从这孩子后颈开始的，然后往下不断分支，直到足心，简直就像……就像人的经脉一样……”
逆龙和小娲同时一怔，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清楚对方和自己想到了同一样东西。
“血玉……”
“在我面前玩玉石，”逆龙微微笑了一下，“下咒的家伙真是太不走运了。”
逆龙将小孩儿固定在地上，伸出手从他头顶起，顺着那通红的纹络向下直到孩子小小的脚掌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最后停在脊柱某处。
“从这里破开骨骼就能把那脏东西取出来了。”逆龙自信道。
“慢着！”小娲出生阻止逆龙的动作，忧心忡忡地问：“你看这个孩子这样虚弱，被你切开脊柱他还能活么！”
“除了破骨取玉，我想不到其他解开诅咒的方法。”逆龙瞪着她，“你看着办吧。”
“他会死么……”
“失血过多，魂魄不齐，你觉得他还活得了么？现在的他也只是依靠血玉勉强活着而已，普通人族的小孩不吃不喝这么多天早就死透了。”
“我可以用自己的魂魄帮他修补缺失的那两魄！”小娲思考半晌，咬牙道。
逆龙却完全不赞同：“真是胡来！第四界的法则都是因为你太过为所欲为才被颠覆的！你还不明白么，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小娲丝毫不在意：“呵，这种看不真切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在乎。你只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不行。”逆龙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小娲也着急了，“我想救他！在所不惜！！”
“即使你能使他魂魄完整，你也没办法重塑他的肉身，他身上流掉的血液你想用什么补齐？水盆里的水么？其他人的血是绝对不行的。”
小娲沉默了，片刻后凄然道：“我果然……一点用处都没有……”而后捂着脸哭泣。
江靡连忙扶住她，轻轻拍她的后背，而后带着些许犹豫开口道：“娲皇大人，我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行不行……”
小娲立刻抬头期待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江靡缓缓道，“常听人说至亲骨肉，血可相溶，这个孩子，不还有个刚出生的弟弟么……”
“对呀！”小娲激动地说，“他弟弟的血！一定可以的！”
逆龙无奈地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你一意孤行，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江靡立刻动身前往周彰，不过两天时间，连同暂时照料婴儿的同村女人，便抱来了襁褓中的弟弟。逆龙和小娲动手布阵，一个静心修补孩子破碎的魂魄，一个按住孩子无法安静的四肢，随时准备破骨。江靡小心翼翼地割破弟弟的细嫩的手臂，伴随着嘹亮的婴啼，鲜血涌出。
同行的女人胆战心惊地接过被放完血后连哭泣都没有一丝力气的弟弟，一边给他喂奶，哄他睡觉，一边看他们的娲皇大人，神祠的年青祭司，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玉雪雕琢一般的女孩儿，不知他们做了什么，满满一海碗的鲜血奇迹般地透过伤口被哥哥的身体吸收得一干二净。
“好了！”小娲睁开眼睛道。
话音刚落，逆龙并指如刀，深深扎入孩子的后背，又迅速抽出，指尖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玉面细腻洁白，上面爬满了血脉一般的纹络。
江靡将准备好的草药覆在孩子的伤口上，很快止了血。小娲将昏迷了的孩子抱在怀中温柔道：“他还那么小，那块损伤的骨头一定会再长好的。”
逆龙哼哼道：“这小子得了你的魂魄，早就不是一般人族了，放心吧。”
第三节
“龙神好闲情，放着满地妖魔不管，跑到娲皇神祠养小孩。”
逆龙一听这声音就觉得窝心无比。没有错，南羽来了。
实话说，如今的南羽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了，想当年仙族与逆龙势不两立的时候，南羽绝无可能称她为“龙神”，更不可能对她恶劣透顶的态度屡屡笑颜相对。
现在，南羽对待她就像是个熟识多年的老朋友，竭力想与昔日的仇敌拉进关系，脸皮之厚简直让逆龙刮目相看。当然，她是绝对不会遂他的愿的。
——“我做的事，你管不着。”
逆龙板着脸道。谁能想到小娲这么干脆就把这个家伙放进娲皇神祠了呢？如果能以真龙之身与他相对峙，先用个头的优势搓一搓他的锐气也好啊。
南羽微笑道：“这个自然，这两天我在第四界四处看了看，妖魔见得不多，倒是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怪物，想必龙神也觉察出来了，这些怪物与人族覆亡关系重大。”
逆龙淡淡地说：“哦，你能有什么发现？”
南羽看她神情倨傲，便知她心中已有了答案，点头道：“看来这趟并没有白来啊。我呢——完全不知道其中缘由。这次来，正是想向龙神请教一二，也好配合你完成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