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乌龙的前奏（1 / 1）
转眼就是周六。一早花轮就走了过来。
“和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两点半，你和长山想早点过来的话……不如来我家吃顿便饭吧。”
“虽然你现在不会随时随地都对我用‘baby’很让人感动……但是大少，你能不能把那种‘吃顿便饭’的外交辞令也省了？花轮家的便饭还能是便饭么。”
“啊，baby，你要知道，我这是客气。”
晓乐一听，也知道花轮这是变相地承认“错误”了。
“我倒是没问题。今天妈妈出去了，连电话都可以省了。你问问长山吧。”
“Okay。”
上午上完课①，晓乐和长山在校门口和花轮说了再见便各自回了家。放了书包换好衣服又给花子妈妈留了张字条，再包了些花子妈妈做的点心，晓乐这才往花轮家走去。
花轮家离得并不远②，不一会儿就到了。熟门熟路地一按门铃，就听到对讲机③里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啊，是美环小姐啊。马上就好。”
“麻烦你了，远藤阿姨。”晓乐露出了个笑脸。
“汪汪汪……”
铁门缓缓地向两边拉开，刚准备进去手里就拉不动了。顺着自家狗兴奋的声音，她看到了长山的身影。她将右手里的袋子转移到了左手上，挥手打了个招呼：“长山，你也到了啊。”
“阿马莉莉丝还是一样的有精神呢。”好少年长山微微蹲下来，在阿马莉莉丝很有欺骗性的凶恶吠声中挠了挠它肉呼呼的下巴，然后差点被过度兴奋的阿马莉莉丝扑倒。好在晓乐早有准备，拉住了想扑上去糊口水的狗。不过就算她反应很快，因为隔得近，长山的脸还是被轻薄到了。
“喏，擦一下吧。”递过手绢，晓乐无奈，“你知道她喜欢你还这么放纵她。明明不喜欢被弄得很狼狈的。”
“呵呵，阿马莉莉丝很可爱的。”长山也不多做解释。和美环同学熟了以后，他屡次领会过她的敏锐。不过他一贯温和，还是学不来她的直白。
“嘛，不愧是好少年长山啊。”这可是榜样级别的人物，连晓乐都不得不承认这娃属于人见人夸型。
“呵呵。”长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皙的脸上浮起一点红晕。
“一边走一边说吧，远藤阿姨已经等了一会了。”拽了拽狗链，晓乐的暗示让阿马莉莉丝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跟着主人往那栋有美食吃有帅哥④陪玩的大房子走去。
“嗯。”
“麻烦远藤阿姨了。”晓乐将手里的点心袋子和狗链交给了一边的中年女人，鞠了个躬。
“不用，阿马莉莉丝很可爱的。”远藤虽然比不得秀爷⑤这样服务了花轮家三代的老人，但也在花轮宅工作了很多年。看着花轮长大的她，是个十分爽利能干的女人。
“先谢谢了。那个盒子是我妈妈做的点心，有一盒是给您的，可别都给花轮了哟。”晓乐提了一下，“我都分开装好，贴上了名字。”
“美环小姐您真是太客气了。那就谢谢了。也请向你母亲道谢。”
“不用谢。我和阿马莉莉丝常麻烦您。”
远藤也不矫情，收下了礼物牵着阿马莉莉丝去了庭院后面。少爷的狗就在那呢。
“美环你还真是厉害呢。”长山是羡慕美环的。美环敢说敢做，但总不会让人讨厌。在待人处事上，她比自己还有大方的花轮都要懂事。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拜托，长山，不要连你都一副这样的表情好不好？我们三个人有哪一个不厉害了？”偶尔，晓乐这个伪小孩也是会承担起大人的某些责任，比如引导小孩子。
“呵呵。”她不会过谦来安抚人，但长山反而觉得这样“自大”的说法更体贴也更能让人接受。是啊，她只和自己不一样罢了。
他们来花轮宅的次数不少，一来二去地，两人在花轮家也就渐渐地“随意”了些。因此花轮也不一定会特地跑到门口迎接。这次，花轮就在小餐厅里候着了。
“其实吧，长山……”站在餐厅的门口，晓乐有感而发，“谁能有少爷厉害呢。”
长山意会，点了点头：“嗯，你是对的。”
“请进吧。”花轮穿着白西装，用手捋了捋头发。一瞬间，晓乐以为自己正身处动画中，她仿佛看到了那漫天鲜花的梦幻背景。
和秀爷问了好，佣人已经将座位抽出来，晓乐道过谢后便坐了下来。
午餐是法式的，每一道菜吃完以后，下一道才会端上来。按照前菜、主菜、点心这样的顺序。每一份都不多，恰好让人品尝过味道但在味蕾开始厌倦之前便结束了。记忆和感受也就定格在了最美好的那个阶段。
这样的享受，连美环家那种富足的家庭都望其项背，更不用说其他人家里了。所以说少爷啊，幸好这是七十年代，还是小丸子的世界，要不然就是他们人再好，也免不了拉仇恨啊。仇富什么的，那可不是容易控制的心理。不过，有这样的朋友，倒是便宜了他们。晓乐半眯着眼吃完自己那份法式奶酪蛋糕，再次站在花轮家书房的时候这个念头仍在她的脑海里。
“瞧我说什么来着，在你家‘便饭’可就不是‘便饭’了。”晓乐接过花轮递过来的英文版《五轮书》，调侃道。
闻言，花轮双眉扬了扬。他右手呈九十度弯曲，前臂横在腹部前，绅士地弯了弯腰：“让朋友们有个美好的经历是我的荣幸。”他的眉眼嘴唇都舒展开来，端得是一派优雅。
长山只是在一旁温和地笑着：现在花轮面对美环的赞美更自如了呢。他可是还记得以前花轮被美环调侃的时候那张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脸呢。
“承蒙款待。”礼尚往来。晓乐两手轻轻拎起不存在的裙摆，左脚向后交叉，稍稍半蹲，行了一个看着很标准的淑女礼。
“哇，美环，你和花轮看起来就像在十八世纪的宫廷一样诶。”长山讶然道。刚刚那两个人对着行礼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深沉华丽的宫廷背景。就是再怎么优秀成熟，长山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么想着，就说了出来，语气里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种让他触动的东西叫气场。
“哈哈，长山，我可比不得花轮浸到骨子里的优雅。不过你这么说，还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呢。”晓乐直起身，冲长山咧开了嘴，笑得有些得意。
真是恣意又嚣张的人啊。长山和花轮对视一眼，一眨眼那气氛就没了。不过他们也笑了出来，朋友就是这样轻松相处最舒服么。
不过此时这三个人都没有察觉，晓乐刚刚那种疑似优雅的感觉其实并非是由对欧洲礼仪的熟练而产生的。他们此时阅历还不够，还分辨不出那种“大气”的真实面目。没有镜子，晓乐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样子——她不过就是按照记忆里的方式抬头挺胸地行了个礼而已。
在书房里没有呆多久，秀爷就过来告知其他人都到了。
“书先放这，回头再来拿吧。”
“好。”
于是晓乐他们三人也暂停了书房的聊天，通过长长的走廊到了已经布置好的大厅里。
聚会如同预料中的华丽。或者该说……
“比预想中的还要有意思。可惜……”
闻言，晓乐偏头看了一眼那张如同日本娃娃一样的脸，勾起了嘴角：“可惜暂时没出什么乱子？”
“嗯。”
“不过我觉得很快了。我有预感。”
晓乐眉一挑：“我总觉得你有神棍的潜质，我说真的。你确定你家没有什么阴阳师之类的血统？”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比你更高兴。”
“那……”
刚准备说什么，不远处一阵嘈杂，打断了晓乐的话。
“……好像出乱子了……”她转过头看了眼，旁边那双细长眼睛里藏不住的兴奋让她头上黑线直冒，“你也稍微收敛点。”
“啊。”她□□给了晓乐一眼，然后就接近了“案发现场”。
看来她还记得压住有些飘的脚步。
晓乐不由得扶额：“这家伙真是……”
跟上她，晓乐也完全看清楚了，原来是山田因为吃太多吐在了花轮家的羊毛地毯上。
……太会挑地方了啊！
晓乐真的是哭笑不得：明明空地不少，他怎么就吐得那么准？只见花轮刚刚展示过的、来自土耳其的、全手工羊毛地毯的中心图案上，一滩让人很倒胃口的呕吐物正慢慢地侵蚀……
晓乐掩住口鼻，同情地看向魂魄已然出窍的花轮：唉，这可怜的娃，又要出点血了。碰上这种事，不能发脾气不能计较，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而最令人同情花轮的是，明明“受害者”是他，他还得安慰捂着肚子哇哇大哭的“行凶者”山田。
“花轮君真可怜。”
你的语气能不能不要这么轻快？想归想，晓乐其实也差点不厚道地勾起嘴角。想想当年永泽⑥新家落成时少爷送的那一个占地颇大又毫无用处的欧洲骑士盔甲，这样的损失在花轮那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而且身处小丸子的世界，不来点抽风的事也不正常。不是她没有同学爱——几乎每周都能有点儿事发生，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呃，山田君，不用在意啦。这个土耳其的手工羊毛地毯……真的……不算什么……你别哭了。”果然，花轮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山田。
“花轮，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肚子痛，刚刚没忍住……我赔不起啊，怎么办……妈妈一定会打我的……哇——”
“山田同学，你真的不用在意，洗一洗就好了。真的。”花轮试图安慰山田。
山田这下听明白了，哭声小了下来，忐忑地问：“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是吧，秀爷？”花轮向一旁的秀爷求助。
秀爷顺着花轮的话做出了保证：“是的，少爷。山田少爷，请您不必担心。”
或许是秀爷很可靠，山田哭声停了，但是……
“……我肚子好痛。”
于是才安静两秒钟，又惹来一阵惊呼。
“山田，你没事吧？”
“山田……”
秀爷训练有素地让女佣将山田扶了出去，又立刻打电话请医生上门。而早就被叫来的佣人们则趁孩子们都离开了，动手收拾了起来。
等十多分钟后大家再次回到大厅，那张可覆盖普通人家家里一间卧室的手工羊毛地毯已经不见了踪影，刚刚刺鼻的气味也被清新的茉莉香所取代。
“别在意，秀爷会处理好的。”虽然很乌龙，但是少爷抗打击的能力是十分出众的。此刻他已经恢复了优雅的形象，正温柔地安抚着大家：“山田那有医生，他很快就会好的。请大家放心。不用客气，请继续享受美食吧。”
小孩子忘性大，花轮这么说了，他们也就很快地抛开了心理负担——毕竟惹事的不是自己，医生也说了山田也只是吃太多。
不一会儿，大厅里又热闹了起来。
“刚刚的热闹好看么，笑子？”
“还不错。”野口笑子⑦淡淡地回道，“可我觉得应该还没完。”
晓乐微微瞪大了双眼：“……不是吧？”她倒是不怀疑野口直觉的准确性。经过她三年多的观察，这个皮肤苍白眼睛细长又不苟言笑的野口有种诡异的、类似灵媒的气场。
“嗯。”野口笑子没说的是，她觉得后面的事会和她这位朋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