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由第四军副军长黄琪翔指挥第十二师，攻击临颖城东北两端地区之敌，贺龙的独立第十五师向小商桥攻击临颖南端地区之敌，蔡廷楷第十师从羊石向西南推进，对鄢陵方面警戒。张发奎亲自率第二十六师为总预备队，随正面跟进。

战斗打响后，贺龙指挥独立十五师经黄连城西，向小商桥发动攻击时，奉军第三方面军司令官张学良依据坚固的工事和优势的兵力、火力猛烈抵抗，造成了独立十五师的大量伤亡。打城东的第十二师伤亡更是惨重。张发奎见状，忙令部队暂停攻击。他连夜急令第二十六师七十七团赶到辛庄，抄袭敌之左翼，进攻北门，第十二师的三个团负责配合，乘28日拂晓之际，实行全线进击。

28日凌晨，蒋先云召集各营营长传达军部的战斗部署。他手指着地图，说：“现在敌军固守临颖城，我军决定在今天发起全线攻击。我们师的任务是绕道外场，攻其北门。本团为先遣部队，负责抄袭敌之左翼。现命令二营为前卫，速派尖兵连经瓦店至外场待命。”

二营营长回答：“是，坚决执行命令！”

上午七时，二营尖兵连已抵达前沿阵地外场。八时许，蒋先云率领一、二营及机关枪连、侦察队等赶到。他们一到，就有侦察兵报告：离这里五、六里地的三里头、五里头、辛庄、银庄一带，有敌兵两个团，都挖好了战壕，据守已久。这时，临颖城东，传来激烈的枪炮声。蒋先云说：“我想这是十二师发起了攻击，敌军势力强大，十二师单独作战，恐难支持，我们必须立即策应。”

他高叫一声：“尖兵连！”

“到！”尖兵连长答道。

蒋先云：“你们马上沿辛庄、史庄一带搜索前进！”

“是！”尖兵连一刻也没耽搁，立即出发了。

28日的战斗一开始就十分剧烈。虽然北伐军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然而，敌方兵力数倍于北伐军进攻部队，且有良好工事，优越兵器，北伐军自晨至午，苦战半日，正面前线官兵伤亡甚众，三十四团团长吴奇伟负伤；左翼三十五团也伤亡很重。

77团尖兵连离辛庄六、七百米时，遇到了敌人的排哨，蒋先云命令他们迅速打掉敌人火力，然后大部队将敌包围，迅速占领了辛庄。随即命令尖兵连跟着逃敌踪迹搜索前进。

离史庄约八百米时，尖兵连发现敌人的战壕，便集中火力射击。但是，这里是一片开阔平坦的麦地，小麦早就被奉军割光，麦地里毫无地形地物可作掩护，尖兵连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他们卧射看不见敌人，立射又容易被敌人击中。于是决定用猛冲猛打的战术，尽快接近敌人，压倒敌人火力。蒋先云率后面部队紧随其后，掩护尖兵连。

这时，敌人增加了前沿兵力，火力更加强猛，一股部队向尖兵连左翼包抄过来，用机枪猛扫，尖兵连一排长当即阵亡。连指导员和二排长奋不顾身，勇猛冲锋，也中弹殉命。过了不久，尖兵连从连长到士兵全部阵亡。

机枪连从连长到士兵也全部阵亡。

第二营营长、副营长阵亡。三名连长两名阵亡，一名重伤。全营只剩下一个多排的兵力。

负责主要狙击任务的第一营营长阵亡，仅剩下副营长和一些伤员，不足一个连的兵力。

七十七团伤亡了五分之三。

二营的的一个连长已经身负重伤，还端着机枪向敌人扫射。

蒋先云率三营冲到前沿阵地。

蒋先云指着二营受伤的连长，对身边的张双全说：“你背他去下！”

蒋先云拿起那个连长的机枪，一边射击，一边大声说道：“同志们，我来了！”

三营士兵们冲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与敌军展开殊死激战。敌军见眼前的77团死伤大半，仍然前赴后继，英勇无比，拼命向前，感到这是对临颖整个防线的最大威胁，于是又增加兵力，出城阻挡77团，以解除临颖左翼的安全。他们一批批往77团冲来，一批批被打下去，不一会儿，又一批批猛冲，又一批批被压下去。在敌人强大的火力下，77团三营又死伤了不少。蒋先云的左脚也中了一颗子弹，鲜血直流，他跌倒在地上，又爬起来，继续指挥。张双全和几个士兵前来救护，要把他抬到安全的地方去，蒋先云说：“这点轻伤算什么，你们不要管我！”

他解开绑腿带，自己包扎了一下，站起来说：“临颖城已经在望，我脚伤不要紧。双全，你不要老跟着我，你带我的警卫员到前边去，用机枪瞄准敌军军官，只要射死几个当官的，他们一定会退！”

“我一定消灭他们！”张双全拿起机枪，“团长，你要保重！”

张双全走后，蒋先云朝警卫叫道：“马，牵马来！”

一个士兵牵来一匹白马，蒋先云跨上马背，拔出指挥刀，高喊：“冲啊！向前冲啊！”

七十七团的官兵发出怒吼：“冲啊！杀啊！”跟随着团长的战马向敌军猛冲过去。

蒋先云骑着白马，冲锋在前，杀退了敌人又一次进攻。

敌人又一批上来了，弹如雨下，一颗炮弹在蒋先云身边爆炸，弹片穿进他的右腿，他翻身掉下马来。

这时，第二十六师师长吴仲禧的传令兵飞马赶来，对蒋先云说：“吴师长听说你受了重伤，要你立即从阵地上撤下。”

蒋先云说：“我77团已死伤五分之四，我这点伤算什么？你告诉吴师长，先云不攻下临颖城，决不下火线！”说罢，令两名士兵将他重新扶上马，然后举着手枪，对士兵们说：“跟我冲！要死战勿退！”

士兵们高喊：“我等决不后退，只要有一枪一卒，必拼死而战！”说罢，冲到了团长的前面。

数度负伤的蒋先云满身鲜血和尘土，跨马骋驰于炮火与硝烟之中。他双目圆睁，手里挥舞着驳壳枪，指挥着战士们奋力杀敌。战斗打到这个境地，他已经别无选择，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惜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军部交给77团的任务，包抄敌军左翼，保证我军拿下临颖。

离临颖城越近，仗也越打越残酷，敌我双方已经开始了肉搏。一时间，只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乱战中，蒋先云神态自若，指挥若定。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突然，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啸，一发重型炮弹在他的身边炸开。战马被炸翻，弹片炸断了他的皮带，洞穿了他的腹腔，鲜血直喷，染红了麦地。

蒋先云栽下马来，他忍痛用一只手撑起半个身子，艰难地抬起头，用尽全力想把那只左脚从马镫里抽出，继续往前冲，可是那脚怎么也不听使唤。只有双唇还在微微的翕动着，那声音只有他的战士们听得清楚，那是他在高喊：“冲啊！杀啊！”

慢慢地，慢慢地，蒋先云的灵魂离开了他的躯体，飞翔在北伐军冲锋队列的最前面，将火红的战旗插上了临颖城头；再往前飞呀飞，飞到了北伐军总司令部，他指着蒋介石骂道：“你背叛革命，决没有好下场！”；他回到了黄埔军校，周恩来和校友们在欢迎他，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再往前飞呀飞，似乎来到了安源、水口山，还有三师，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等人，一一跟他握手；突然，他见到了李祗新，她越来越美了；新田县大坪塘村，大哥蒋先烈也回来了，母亲抱着先云的头，轻轻地慈祥地呼唤着：“巫山，你累了，好好睡吧。”

张双全跑到蒋先云的身边，双膝跪下来，他哭着说：“团长，我已经消灭了十几个敌人，我向你报喜来了，你醒醒，你醒醒呀！”

蒋先云瞪着双眼，似乎还在命令张双全和战士们“冲啊！杀啊！”

“冲啊！与敌人拼杀，为团长报仇！”张双全和几个战士将团长抱上担架，哭喊着，咆哮着，怒吼着，冒着敌人的炮火，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奋勇地冲向敌阵，终于打退了敌人，摧毁了奉军的炮兵阵地，为北伐军最终拿下临颖城立下了头功。

张双全把担架放下，双手朝天高举，拼命喊道：“团长，我的团长，你睁开眼看看吧，临颖城被我们拿下了！”

听说蒋先云三扑三起，英勇献身，张发奎和吴仲禧潸然泪下，面对苍天白云，久久不语。几天后，张发奎在《民国日报》上发表文章，称蒋先云“是一位冲锋陷阵，百战百胜的将军 ”，他感叹道： “此种健儿，天下能有几人 ？”

蒋介石在得知蒋先云战死的消息后，久久静坐于桌前，深感惋惜，半天后才喃喃说道：“我失去了一个不可复得的好学生！”

6月8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大操场举行“蒋先云将军追悼大会”。大会主席台上摆放着中国共产党总书记陈独秀以及毛泽东、周恩来、李立三、罗章龙、蔡和森、瞿秋白、彭湃等人献的花圈。还有武汉国民政府各负责人献的花圈。一千多部队官兵和数千工人、学生和市民参加了追悼会。

大会由中共中央委员、中央军事部长周恩来主持，他简要地追述了蒋先云的一生后，十分沉痛地说：“蒋先云同志年仅二十五岁，就为革命捐躯了！我们党又失去了一位英勇善战的将军！”他号召革命战士要化悲痛为力量，把北伐战争进行到底！

武汉国民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在追悼大会上宣布追授蒋先云中将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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