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j8圣手（七）（1 / 1）

秦锦连着两天没来给周鑫齐做饭。

且不管他是不是想晾着周鑫齐，反正小周同志这边是坐立不安。

又是对不住，又是为难。

周鑫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关系。他觉得秦锦这人不错，可绝没有上升到喜欢的地步。但要是拒绝，也不忍心。再者说，他还受了这么多照顾。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不还帮人治结巴了么。两两相抵，扯平了。

周鑫齐用这么牵强的理由勉强安抚了自己那颗不停在哆嗦的心脏，开始等小结巴来投食。

等到第三天，秦锦还是没有来。

周鑫齐在隔壁蹭饭时，房东问：「你家小厨子呢？」

「这几天忙，准备考试。」周鑫齐没瞎掰，他给秦锦发了短信，开玩笑的口吻问他怎么不来上班了，秦锦说他要补课。

周鑫齐知道这是瞎话。以往秦锦补课不还是照样翘了么，这明明就是不想过来。

明明都把话说清了，还生个什么气。

他和那长腿，明眼人都知道，没个屁的关系。偏偏这个脑袋不清白的结巴这么别扭，真是够烦的。

周鑫齐自己把自己给气了一顿，连蹭饭都没能有个好心情。

秦锦小少年不来找他，他也绝对不去找小少年。他在无意中就履行了恋人最默契准则——你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你。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连着一星期，厨子都没来投食。周鑫齐咬牙切齿的想，这小子真歹毒，是想饿死我吗！

厨子不给投食，日子还是得照过。周鑫齐又卖了一个包，简直意气风发，请了房东去吃了麻辣香锅，一锅闷菜一条鱼，周二特价六折，合起来才五十块钱。

房东说：「我要吃大户啊说好的澳门豆捞呢！」

周鑫齐指着四孔鱼说：「看见没！这是鱼！有鱼！一条二十八！这就是吃大户！」

房东：……擦

周鑫齐这人，没脑子。

生活给了你个甜枣就会给你一耳巴子，当年他被那巴掌扇的头破血流，还没认清这个生活法则。如今他这一箱子样品，他光想着有钱了，就没想着能招来真正的阿飘。

这天中午，室内一片安静，阳光透过玻璃门，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周鑫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温柔的阳光洒在脸上，惹得周鑫齐不住皱眉。

就是这个时候，玻璃门被推开，来人走到柜台前，摘掉墨镜和口罩。

周鑫齐睡眼朦胧，看着对面的男人，好一会才含糊笑了笑：「是你啊…colin…怎么，有事？」

男人面色并不好看，压抑着怒火般，开口就是质问：「是不是你发的信息！」

周鑫齐立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他哈哈大笑：「你这是，被人抓住把柄了啊？」他神色幸灾乐祸，口气凶狠，「看这次，谁他妈替你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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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鑫齐是搞画画的。当然，这年头，随便画个什么，都能说自己搞画画的。画的再丑再难看，一句‘你不懂艺术’，就能堵着别人的嘴。

周鑫齐专业课成绩一般，没参加过什么比赛，在这个大学生遍地走的年代，他也就能找个月薪两千三的工作，当个图标狗。

然后他在找工作的路途中，路过一家有名的纹身店，店里的师傅，正在招学徒。没工资，也不包吃住，教你入门和技术，学的好了，才真正收你入门，学不好，那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师傅一共招了十个学徒，周鑫齐也在内。从打扫卫生接待客人开始，观摩师傅作图，自己私下再练习。

周鑫齐喜欢这些。

纹身是个神奇的东西。仅仅是最简单的墨水，就能绘变出最美丽最永久的图案。和人的肉体共生存，给予这具普通肉体最艳丽的灵魂。是纹身师给了这块皮肤活力。他是纹身师，也是创造者。

周鑫齐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纹身，但自己身上没有。他要真纹个大白虎，和他的气质也太不搭调。周鑫齐这人，挺那啥的。见多了一同来纹身的小情侣，也想着自己哪天能和自己的恋人纹一对，就纹对方姓名的拼音首字母，这标记可比大钻石来的实在。

周鑫齐挺受师傅待见，这家店的正式员工，挂职纹身师。底薪三千包吃住，主要收入是营业分成。这和接活有关系，一个彩色满背五千起价，生意好了一个月甚至能接二三十个。碰见这种生意好的月份，周鑫齐这种小师傅都能分到个一万多。

周鑫齐脚踏实地认真做活，目标是成为能为独当一面的纹身师，最好攒够钱还能买个小车开开。他没什么大志向，但对一年一次新马泰还是很憧憬的。

当然，周鑫齐满足了这个小心愿。他去了欧洲半月游，和一个男人。

那男人现在是粉丝几十万的可以去欧洲走红毯的中国有名时尚主编，出过时尚秘籍，出过卖肉写真，有固定粉丝。兴许以后事业还能做得更大，更有名。

但他们当时相认时，这男人不过是个小编辑而已。

二人的相遇，就是在纹身店。男人来做小图，接手的是小周师傅。

周鑫齐给他在手腕内侧纹了个小倒三角形，很小巧别致。男人说，下了班，咱们去吃个饭吧。

这男人，完全是基佬周鑫齐的菜。笑容爽朗，整洁干净。洋，时尚，不娘。

周鑫齐就去了。

连着几顿饭，一来二去的，两人确立了关系。

周鑫齐喜欢他喜欢的很，知道他是个时尚杂志编辑，更是敬佩。倒不是说羡慕这人一身大牌，而是羡慕这人懂得这些东西。搞时尚的人，在周鑫齐看来，总是敢闯的。

两人交往日渐亲密，周鑫齐为了讨好男人，还恶补了很多时尚知识，为的就是男人侃侃而谈的时候，他能接的了话。

情人节圣诞节，周鑫齐还去银座给男人买了万八千的腰带皮包。他卡里有钱，他也舍得花这个钱。

男人收到礼物，很开心。看着男人开心，周鑫齐也开心。

二人的相处很顺利，也很甜蜜。真的，是真的甜蜜。即便两人之后变成那样，周鑫齐依然无法否认，二人度过了那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一次事后，男人搂着周鑫齐说，他正好缺个编辑助理，问周鑫齐愿不愿意去。

男人还说，他想无时无刻都和周鑫齐在一起。每天一起工作，下班一会回家，晚上抱在一起睡觉。

他们那时是热恋。热恋的人，都没脑子。

换到现在，周鑫齐听到这种话，绝对会哈哈大笑。傻逼的，天天腻味在一起，神仙眷侣也得腻味散了。

周鑫齐连思考都没思考，立马就给纹身店里辞了职。

师傅很不赞同周鑫齐的做法，他说，再怎么样，男人也该有自己的事业，你这样依附着他，没有什么好结果。你要真是吃了亏，再回来。店里留着你的牌号。

周鑫齐心想，我一定不会回来的。

他那时的目标，可是和男人成为最出色的同性编辑。

——同性编辑这种傻逼话，是男人说的。他非常认真的立下承诺，等混好了，就和周鑫齐一起出柜，他们要在红毯上手牵手，对着镜头接吻。

周鑫齐相信男人那个时候心里是有他的，所以愿意说出那种鬼话。

男人的誓言，通常都不可信。就连周鑫齐自己，也没有实现自己立下的誓言，比如说，成为一个真正的纹身师。

他还真相信了那种鬼话。

……

男人虽说是个时尚编辑，其实分管的部分并不多。反倒周鑫齐作为助理，东奔西跑做的事要多些。

这俩人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大牌样衣。

杂志社有专门摄影部门，拍模特拍样衣，处理好图片后，再把图给修了，传给美编。这些样衣都出自大牌，和杂志社有长期合作关系。品牌商寄来样衣，拍摄完毕后，周鑫齐再把样衣打包寄回去。因此周鑫齐每天的时间，大多在拆包裹封包裹寄包裹。这些样衣要做好详细记录，丢了是要赔的。

周鑫齐没那么细的心眼，做这些记录很费劲，男人有时也帮着他做记录。

周鑫齐很满足。这样每天在一起，共同努力奋斗，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碰到修罗截稿日，整个办公室都在加班，两人眉来眼去起了性，就偷偷跑到卫生间的小隔间里，相互摸摸舔舔，像对偷腥的野鸳鸯。他们小心翼翼隐瞒着情侣关系，享受着甜蜜的办公室地下恋情。

之后，男人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每件样衣从寄来到机会，中间有好几天时间。这个‘几天’的长短，是由周鑫齐控制的。

男人对周鑫齐说，反正寄回去的样衣一般都会当成展示品，不会二次销售，有的甚至直接低价转卖给杂志社。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挣点钱呢？

把样衣租给小模特，只是出租，既能赚钱，又能保证衣服收回。这个方法并不少见，很多时尚编辑都干过这种事，男人提出这个想法，只能算是剽窃，而不算独创。

周鑫齐不敢。这种事情，是很常见，也很简单，租件衣服就能赚钱，稳赚不赔。只是一旦被杂志社和品牌商知道，就不是一件小事。赔衣服不说，连名声都搭进去了。

男人咬着周鑫齐的耳朵说，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希望咱们能过的更好。

这话煽情，却也动人。被打动了的周鑫齐，开始和男人一起租样衣。

他们这圈里，有这么一句话。‘这件名牌，他必须得穿两次以上，才能证明这是他的衣服’。这句话足以证明，周鑫齐这类人，衣服租的多好。

按原价的5%收取租金，这比例不算高，但平均下来，也能赚个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们手头的衣服多。每件衣服最多租两天，保证了退还流程不中断。

赚外快太忙，男人渐渐就冷落了周鑫齐。

男人要和各种模特打交道，为了拉品牌，还得去代理商那跑业务。渐渐男人也开始穿大牌，出入各式酒会和发布会。曝光率高，总是跟着圈子里那几个人混，相互捧脚抱大腿，你@我我@你，微博粉丝也多了起来。他没有时间和周鑫齐吃饭散步，有时一整天都不怎么交流，甚至晚上都不再央着周鑫齐上床。

他们最开始有过争吵，但慢慢，争吵就变成了冷战。男人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手里也有了钱，租样衣挣的钱，男人已经看不上眼了。

周鑫齐知道这些变化，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水，看见男人衣领上的唇膏，甚至还在男人的包里，发现了避孕套。

周鑫齐不敢相信他出轨。他安慰自己，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一段怠慢期，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直到周鑫齐收到陌生信件。

这是他爱的人，和别的男人的床照。

正巧另一个主人公他也认识，某个地区代理商，年纪一大把，肚子挺老大。前几天杂志社还安排了聚餐，周鑫齐的爱人，还特意去敬了酒。

怪不得那天晚上，男人说去送代理商回酒店，连送了三个小时才回来。原来是趁机打了一炮，那么匆促，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吧。

这人，还真是下得去嘴。那种浑身油腻的老男人，他还能实打实操下去。

周鑫齐再怎么软，也不会像个娘炮一样哭哭啼啼求恋人回心转意。他很难过，很痛苦，更多的，是可笑。可笑他还真以为，两人能过一辈子。

周鑫齐看着这间两人共同生活的小屋，突然松了口气。

这些时日，他一直觉得不实际，就像在梦中。那些光鲜的人群，和他其实，是没关系的。他最适合的，应该还是纹身店的那几平米工作区。他最想干的，也只是画个图纹个身而已。

这段恋情，最开始时，是幸福的。

直到后来变了质。

周鑫齐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到，他的爱人，为什么出轨。为了钱，为了有名气，为了曝光率，为了真正成为一个站在时尚圈的人。这些东西，周鑫齐给不了。

他的这位前男友，再一次夜不归宿。周鑫齐收拾了一晚的行李，捡捡放放，也只是一个箱子而已。

第二天上午，他去杂志社辞职时，被主编直接打了个鼻子出血。

主编指着周鑫齐的鼻子骂：「杂志社除了你这个孬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说吧，这衣服你怎么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