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师父们的狗血纠葛（1 / 1）
毒圣钩吻是个和尹芪想像中不太一样的男人，阴冷诡谲的气场，病态苍白的肌肤，深深凹陷的眼眸，几近疯狂的神色……
这哪里是个倍受景仰的武林前辈，简直就是个精神病人。
身为一个医者，尹芪很快就察觉了钩吻的不对劲。他的情绪极端不稳定，在她被天竹押入屋子那刻尤甚。
他看她的表情，热忱而急切，却根本不是看人的目光，更像在看一件渴求的物品。尹芪毛骨悚然，被他注视，如同身上有千百条蛇徐徐爬过，令她浑身难受。
“尹神医，久仰，要不要坐下喝杯茶？”触到她警惕中带着厌恶的眸光，钩吻骤然回神，语气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毒圣。
“不必了。敢问毒圣前辈，无咎人呢。”尹芪开门见山，她对他实在没法有好脸色。
钩吻的唇边扯出一抹讥嘲讽刺的笑：“他杀你师父，牵累无辜，你居然还想见他，还真对得起你师父的养育之恩。”
尹芪扬起清秀的脸，淡然的话语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霸气：“这是我的家务事，您无需过问。我再问一遍，无咎呢。”
钩吻冷笑，一掌击碎了书柜，露出了书柜后的密室暗门。
“进来吧，尹神医。”
尹芪面无表情，昂首阔步，傲然进入。
“小芪！！！！”刚英姿飒爽很霸气很威武很女王的踏入密室，尹芪就感觉一个熟悉的阴影如旋风般疾速向她扑了过来。
尹芪扬手，轻描淡写很随意的把黑影拍于脚下，居高临下环胸冷哼：“你看起来很欢乐么。”
“因为终于见到小芪了嘛，而且一直跟一具尸体在一起，感觉很奇怪。”无咎皱皱鼻子，往尹芪身边又凑了凑。
钩吻一听到“尸体”二字，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着跳起来：“你住口！她才不是尸体，半夏她还活着！”
尹芪这才注意到，密室里还有第五个人。
那是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清丽的瓜子脸一看就是个美人。她安静的躺在一张特殊的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恬静美好。
尹芪却一眼就判断出，她已经去世二十年以上。
那床上蠕动着各类蛊虫，被药粉隔离在离少女一寸左右的地方，想来是用来保持尸体不腐烂。可是即使这样，尸体也早已青白僵硬，毫无体温。
注意到毒圣凝视着少女时热切而眷恋的模样，尹芪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一直守着具尸体当活人什么的，太辛苦也太变态，得有多大的执念，才能做到如此？
额……虽然她好像也曾有过三天半这样的日子吧……
“尹神医，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相信我徒弟？”钩吻回过神，声音恢复了理智冷凛。
尹芪果断点头：“当然。”
无咎眼泪汪汪：“小芪，谢谢你相信我！”扑！！
“啪！”再度被拍倒在地。
毒圣钩吻凉凉的看他们的互动，倏尔冷笑道：“相信？你相信无咎，相信你师父，感激你师父为你治病，可是你知不知道，那都是她造成的，是她亲手设的局，就是为了利用你！”
“你说什么？”尹芪立马认真起来，定定的注视着他，嗓音微微发颤。
钩吻见她如此，得逞一般笑的更加开怀：“你还不知道吗？你体内有蛊，而且，还是你师父，亲手所种！”
轰隆！尹芪的世界訇然崩塌，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双腿骤然一软，几乎要站不稳身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出她的难以置信和哀恸，钩吻冷淡一笑，开始揭示那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阴谋。
二十年前，那时候的毒圣医仙还是令人羡艳的神仙眷侣，二人皆有惊世之才，一同笑傲江湖，无人可敌。可是好景不长，正当二人研究出一种新的，也许能改变江湖的蛊而准备离开的时候，毒圣的妹妹半夏，出事了。
那年的风很和煦，杨柳岸的景色温馨又美好。毒圣独自一人拿着蛊盅等待医仙与他一同上路，却在等到医仙之前，等到了自己妹妹半夏的死讯。
传信人说，杀人者，乃是药王谷医仙，将离。
他急匆匆的往回赶，正巧在现场看见了将离——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拿白绢拭去手上的血污，淡漠道：“没救了。”
钩吻骇然，冷静全无，几乎是用飞的扑过去。半夏如同睡着一般静静的躺着，面色安详，无喜无悲。她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仅有几个细小却致命的针伤，乃是绵雨梨花针所致。
而这针法是将离独创，无第二人会用。
钩吻的脑中骤然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的摄住将离的瞳孔，却看不出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个女人一直是这样，淡然冷傲，令人琢磨不透。
瞥见他的目光，将离怔愣了一瞬，随即缓缓，勾起了唇角。
“你怀疑我？”
她的笑容如同出水白莲一般温和美好，仿佛能洗濯世上一切污秽肮脏的事物。钩吻是喜欢她的笑容的，虽然她很少笑，但他珍惜她每一次的如花笑靥。
可是，此时的笑，带着薄讽与讥嘲，凌厉的完全不带温度。她不知道是在讥嘲自己还是他，但那样的神情与语气，无疑是冷酷到极点的。
就如她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婉贤淑之辈。
没有解释，没有温声细语的安慰，解释是她不屑，安慰是她不会。
她只能用尽全力去救半夏，但是医者又不是神仙，怎能救回死人？
被医仙判定为无救的人，注定只有一个死字。
钩吻定定的凝视着半夏的脸，如斯娴静，如一汪温柔的泉水，流淌的他的心都柔和了下来。
而他那样眷恋的目光，落在将离眼中，是那么刺眼那么疼痛。
“将离，我要改变咱们的研究，让半夏复活。”他轻声道，仿佛害怕影响了妹妹的安睡，语气却不容否定，斩钉截铁。
将离冷笑：“你疯了。”
是啊，的确疯了。就算拼尽他们一生绝学，也顶多能换回一具有体温能做出动作的傀儡罢了。
可是，钩吻已经听不进去，伸手就要去拿一直护在前襟中的蛊盅。
那是一对特殊的蛊虫，一雄一雌，通体透明，蛊性霸道非常，可克制所有蛊，可称蛊王蛊后。
它们也是医仙毒圣联手创造出的，可证明二人感情的结晶。
将离蹙眉，劈手夺下雌蛊，道：“不行。我不同意。”
她是个占有欲强的女人。她的东西，凭什么跟别的女人分享。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钩吻红了眼，转身，一掌劈了过去。
那是他们在表白感情后第一次动手，也是反目之前的最后一次。
那一次，医仙重伤，带雌蛊离去，毒圣发狂，靠圣物银隐神蛙才保住性命。
伤愈之后，疤痕渐淡，似乎什么都没变。
但是二人都知道，回不去了。
从钩吻怀疑将离的那一刻开始，从钩吻对将离下了杀招开始。
再也，回不去了。
此后，再没有什么“毒医本一家”，只有药王谷与百花蛊的势不两立。
钩吻想，将离是恨他的，而他，恐怕也恨将离。
但是都无妨了，对于他而言，救回半夏是第一要务。
他找了个生辰八字与雄蛊契合的孩子，带回百花蛊抚养。给他预先喝了点雄蛊液，使他具有百毒不侵之身，留待十八岁中蛊。
而他也听说，不知为什么，医仙将离也寻了个生辰八字与雌蛊契合的女孩，给她下了蛊，带回药王谷抚养。
“所以无论是你，还是无咎，都只是我们选中的宿主，只是一个容器罢了。”钩吻看着尹芪惨白的脸色，笑的肆意张狂，“不过你信的没错，你师父的确不是无咎杀的，而是我杀的。你知道她死前告诉我什么吗？她养你，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将你在我眼前杀害，摧毁我一直以来的希望，报复我当年的所作所为。你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先动手，今天死的，就是你，而且还是被你尊敬的师父——亲手所杀！”
他的声音有种扭曲的愉悦，好像在享受着尹芪此时近乎崩溃的神色。
尹芪的脸色已经白的几乎透明的马上就要破碎，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无意识的流下，而她的瞳眸，空洞的仿若一个没有意识的玩偶。
那三天半疯了一样的抢救，那在无人之时几乎流干的泪水，那自心脏深处发出的钝痛和首次体味到的绝望，似乎都成了笑话。
原来这就是师父看她时偶尔流露出憎恨的原因，原来这就是她百般努力也无法博得师父一笑的原因，原来这就是师父要她和她的家人做好接受她随时死去的准备的原因。
因为她使师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次伤到骨子里的疼痛，使师父时刻铭记对毒圣的恨，使师父缠绕在梦魇中，无法逃脱。
原来…如此……
她忽然很想放声大笑，笑自己，笑毒圣，也笑她的师父医仙。这些人，居然都这样，傻了这许多年，也自伤了这许多年。
她边笑边哭，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模糊，只有毒圣钩吻因得逞而兴奋的可怖笑容越来越清晰……
倏然，一阵暖流缠绕上她的指尖，将她的冰冷用温暖包容。
抬头，朦胧的视野中，无咎的笑容明亮而令人安心。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无咎轻柔的在她耳边低喃，尹芪心头狂涌的痛苦与绝望像被梳子捋顺的毛发般渐渐蛰伏下来。她反手紧握他的手，用心感受着他的体温，心有余悸。
万幸，差一点就真的崩溃了。
还好，还好有无咎在……还好她就算失去了整个世界，也还有无咎温暖的臂弯。
看出她的平静，钩吻不甘的冷哼，望着他俩相握的手，嘲讽的笑：“尹芪，你真的以为无咎爱你吗？”
什么？！尹芪骤然抬头，直直望入钩吻眼底，却没有看见任何虚假。
“他是因为蛊才如此待你。”钩吻缓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