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三章)(1 / 1)
本是三月艳阳天,气温却急转直下,窗外阴雨菲菲,虽比不得温州的冰雹天气,却怪的不敢再忽视,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像极了这几天的聂砷。自从浙江回来之后他就每日缠着我,我既然已经想好爱情虽逝婚姻尚存,便勉强与他周旋。可是这表面的和睦相处太假装,聂砷一眼就瞧了出来。他与我冷战,不说话,我已经从他公司离职回校,运气好,几天也见不到面。冷久了又欢天喜地送上两束玫瑰,两条项链,我看着就随他去了,婚姻还得维持,日子还得过,这台阶我接上了。
我实在不明白聂砷这样左右摇摆是怎么回事?他是否在选择我与林霜谁是最佳妻子,一会逗逗林霜一会逗逗我,这一刻我想到了天下的女子,反抗了不公平,反抗了男权,却未能反抗爱情婚姻里的被动地位,将自己摆出来,让一个男人挑,甚至为了竞争将另一个女子挤下台,女人为难女人,只为取悦男人。聂砷的出轨,我并未怪了谁,林霜只是爱上聂砷,爱上他的人,或是他别的什么,我只是守着这段婚姻,或是守着别的什么。聂砷给了林霜爱情,给了我婚姻,这是一种莫名的违和。我不愿再深究,他回来了,他在便是好。
聂砷是出名的神秘,我猜不透他,便索性不猜,只将自己日子过得精致,只是连我的小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我掩耳盗铃当聂砷一直是原来那个人,是个未出轨的丈夫,我实在没有办法处理林霜的事,我将这些事当做从来未发生,小心守着这婚姻,可惜我太年轻,我的不作为正好是林霜行动的契机。
我小看了林霜作为小三的战斗力,只要未死就挖到底。在坚固的墙角也禁不住她的夜以继日。
她怀孕了,她为了证明自己,不惜在肚子上扎针抽羊水检验,那是聂砷的孩子,两个月大,我无力挣扎,我的退让终于给林霜让出了通往聂家的通天大道,我未能给聂砷怀上孩子,终于有了别的女子,为他怀了。我想起古代的时候,家中主母半年内未能给家主怀上孩子,家主就会纳个妾,可这是21世纪,没有纳妾的说法,只有离婚另娶。我总结这段失败婚姻,我的软弱与不争将自己搞得无路可走,颜爽也许会笑我,“棉花,可是不受人爱的,做人就要锋芒毕露,爱憎分明。”罢了,便是我错了,这样的失败只等下次从来,愿世间不再有薄情男主,愿下一个丈夫,别有外遇。
这样想了我就只等聂砷回来将我休了,成都是呆不得了,去个新地,浙江,江苏什么的,我这样年轻,还能再嫁。等到半夜聂砷终于回来,我没睡就等着跟他谈谈离婚的事。不知道以后他对“当红艺人林霜的丈夫”这样的称呼有什么感想。
聂砷站在玄关处弯腰换鞋,我在客厅沙发前站着,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地毯柔而软,我踩在上面,轻飘飘似无触感,已经等到半夜,再久再迟也有终结,今天便是结束,我庆幸还能跟他有一个心平气和的交谈。
聂砷走进来,周身的冷气弥漫开来,也许真是到了结束的时候,我心中不起波澜,他周身的冷气我恍若未见,这样的事不该我去开口,不该我去提醒他跟我离婚,我站在那里,看见他一步步走近,“怎么没有穿鞋?”
有吗?
他扶一扶我,我手就着他手攀上他的手臂,双手捏住,整个人靠在他的臂弯里,“要离婚了,最后抱一抱吧。明天我就搬出去,你不用担心。”
聂砷突然捏住我的腰,将我狠狠推开,“你就知道离婚,结婚这么久你什么时候上心过,遇事就知道逃避,别他妈跟我说离婚!”
我没有妈妈,聂砷有妈妈,我跟他妈妈说要离婚。
聂砷竟然存了这样脚踏两只船的念头,我站定身子,目光锁在他的脸上,“不离婚又怎样,你想养个私生子吗?林霜可不会同意,你们一家三口,我留着做什么?”
“不要给我说什么林霜!”聂砷仿佛不胜其烦,“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我打断他,“我一直等着你处理,结果你将儿子都弄了出来,我怎么还会相信你,离婚吧,这次由我处理。”
“不可能!这件事你解决不好!事情总会处理好,不要离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聂砷喃喃如自语,他似乎总是这样,做错了事后用这样低沉的语气说话,感觉无能为力。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无能为力,“离婚是很好的选择,我可以再嫁,你也可以娶了林霜,林霜知名度高,可以提高你们公司名气,比我们这样普通的联姻划算。”
我并没有觉得我话错在了那里,只见聂砷瞳孔缩紧,那漆黑的眸子不起波澜,只是单单看着我,我受不了他这样的直视,转身朝卧室走去,聂砷追上来,拉过我的手将我锢在他怀里,“你躲什么”
“我躲什么了?”
“就是呢?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离婚吗?不就是被抛弃吗,我还可以找到一个好的,我马上就可以忘了你,你什么都不是。”我呼吸渐渐急促,手使劲抠着门框,指甲盖生疼,我喃喃低语:“我马上就可以忘了你,就当找错了人,就当从来没有遇见你。”
“什么叫从来没有遇见我,你这样拼命想要忘掉我是因为什么?你说清楚啊,你说!”聂砷冷笑,他牙齿咯咯作响,“你不过就是爱上我了,心里有我到底让你觉得有多么可耻,要拼命忘掉!”
我在失控的边缘,仿佛心中一直隐藏的秘密被窥见,抓起身边所有的东西要将他掩盖住,可是已经迟了,被发现就是灭绝,就是死亡,我向来不认为有爱情这个东西,但它毕竟存在,轰轰烈烈如潮流,席卷而来,淹没我的理智,混淆我的判断,将我自由无束的生活冲刷得支离破碎,爱情是美好的东西,我知道留不住,我便将它当作从来没有过。
我一巴掌扇在聂砷脸上,“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爱上你,你蛮横不讲理,我怎么可能爱上你!”我满脸怒色推开他的手就往里走,聂砷手臂一收将我抱紧,“西月,我爱你,无论你是否爱我,我都爱你。”聂砷不顾我的挣扎,狠狠得吻住我,那吻像是灼热的铁,又像是冰冷的雪,我背脊一阵阵收紧,冰寒交迫,冷热相击,我使劲推开了他。他身体还保持着抱我的姿势,头微微向左偏,手臂环成一圈,用那双满是怒色的眼睛看着我,“你躲什么?以前不是再不愿意都不会拒绝吗?今天是怎么了?爱上我了,觉得我抱过别人,吻过别人,你受不了?”
我举手欲再甩一巴掌在他脸上,他一把便抓住我的手腕,那手那样用力,要将我的手腕捏碎一样,我背心抵在门上,触手是生硬的门框,我将那生硬狠狠的嵌进背心,要让这疼痛将我唤醒,有了爱情又怎么样,他有了林霜,他有了孩子,他便不能再有我......
有吻轻轻落在我的双唇上,带着试探与浅啄,这像是最后的沉沦,聂砷将自己意识全部灌进那个吻了,沉溺其中,一辈子永不醒来,他的唇慢慢变得焦灼,带着撕咬,一寸一寸舔舐我的肌肤,就这样吧,最后一次的沉沦罢了,我顺着这个放纵的时候,这样由着他,带着绝望一般的情感,我听到他的鼻息,如此清晰,我想起林霜给我看的视频,那样缠绵的接触,那样丝丝可闻的声响。别人,即便是这样绝望的拥吻又怎样,终究是有别人混在我们之间,一晌贪欢,换来穷尽一生的绝望。
我何其无辜,林霜何其无辜,她的孩子何其无辜,都是因为聂砷,那些这样不负责的一次次放纵,我还要让他再有一次放纵么?
不能的,当断则断。
“不......”我几乎决然想要推开他,一遍一遍捶打他的手臂,“不,放开我,你放开!”他的呼吸占据了我的整个意识,那样浓烈的侵占气息,聂砷将我抱得更紧,仍旧挑逗似的吻我,带引着我向屋中走去,手摸索着扯我身上的衣服,我一反抗他将整件睡衣撕扯下来,我感觉空气中有风吹拂在我的背上,那样轻那样软,那样无力绝望。
怀里温暖一些?被子里温暖一些?幸福隔得远,哪里温暖一些?
聂砷说着话,起初是哄我,呢呢喃喃,破碎不成断,后来说着我们的过往,去年的初次见面,几番约会,他的求婚,婚宴上我骄傲的表情,我不清楚的事他都全记得,那样一件一件摆在我面前,贴上标签写着“过往”。
我细碎想起新婚夜他的暗示,“西月,我觉得,你是我的妻子了,需要有一点妻子的样子。”便是一开始就要我照着妻子的样子扮演下来,我终究是不会,终究还是有了别人要来做他的妻子。
我想起他跟林霜的事被揭发的时候,那是结婚刚四个月的时候,我质问他跟林霜的关系,他反问我那天是什么日子,反反复复的询问,终是答不对题,思维不在同一个轨道上,怎么过得下去?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像第一次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一样拒绝却不反抗,就算是回到原点,也不能重新开始,时间洪流已过,他带来的遍体鳞伤尚存,这是失败的婚姻,我们不得不承认。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聂砷几次来敲门我都没有理会,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爷爷走了,聂砷在门外还有谁会打电话?电话不知疲倦的响,手机,座机,很久之后,我听见聂砷电话响了,他接起,声音那样小,听不清说了什么,我索性再睡过去。
聂砷使劲摇我肩膀,我看着他,他嘴唇一张一合,话语细碎不段,断断续续组成的句子是:“颜爽出事了,在医院,舅舅舅妈已经去了,让我赶紧也去。”
颜爽是车祸,闯红灯被一辆劳斯莱斯撞了,原来我们常常玩笑,没钱了就去撞劳斯莱斯,装死扼别人一大笔钱,现在她真的撞了劳斯莱斯,却没有力气再扼钱,她躺在手术室里,颅内出血,断了两根肋骨,脾脏破裂,腹腔大量积血......
事情本已经够坏,我站在走廊里,手术灯已经亮到深夜,舅妈紧紧抓住我的手,满手都是汗,时间等得越久就是越积越后的绝望,走廊里喧哗起来,有一群人朝我们走来,是聂家人。聂砷父亲走过来,朝着聂砷的脸狠狠甩下一巴掌,马上有人拉住他,他气得直发抖,“你这个混帐,你要将我气死,那林霜是什么人?你这样由着她胡作非为,害了颜家两个姑娘,你还好意思站在这里......”
颜爽车祸前见的人便是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