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对于玩乐这种事,士郎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
生活常常被上学打工锻炼所填满,唯一能算得上兴趣的大概就要算是料理了。
就连家中的电视机都常年是闲置状态,除了看看新闻报道外,他所使用的时间还不如大河的零头。
偶尔也有排班的空档,空出来的时间士郎大多会用在扫除或者在仓库修理捡来的杂物上。
别说和同学出去唱唱KTV这种大众中学生都在做的娱乐,如果不是被大河拖着他估计都不会主动去看一场电影。
将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投入到魔术的锻炼中,不仅仅是因为士郎明白自己必须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才有可能得到期望的成果,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双眼所注视的从来都是那一天通往未来的道路。
并不是出于喜好,魔术的练习对于士郎来说常常伴随着痛苦和危险。
切嗣所教导的还属于皮毛,也没有系统的梳理过基础,特别是在切嗣去世后的这五年,士郎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游走在悬崖的边缘。
不在乎是否正确,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不断的重复再重复,直到能够熟练运作。
游乐园这种只存在记忆里的场所,其中的每一样东西对士郎来说都是陌生的。
更何况今天人特别多,以士郎的身高还是轻易被淹没在人流之中,如果不是吉尔伽美什抓着他的手话,估计他早就被挤到某个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说起来,还以为英雄王大人应该会抵触和他口中的杂种接触呢,没想到至今都还神情自诺,反而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四处张望,压根没有打算发脾气驱散人群的样子。
真搞不懂。
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保护着的士郎郁闷地盯着吉尔伽美什的背脊,虽然在对方眼中自己大概真的就是这么弱小。
“好,就先坐那个。”无视掉排队的长龙,吉尔伽美什正大光明地越过员工通道。
无数双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戳在了背上,士郎顿时身体一僵,他总觉得自己正在做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要知道士郎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三好少年,但插队这种事情还真的一次都没有做过。
哇啊在那么多孩子天真无邪地注目下,这士郎的罪恶感都要溢出来了。
“妈妈,为什么那两个哥哥不用排队?”从身后响起的微小童声,给予了士郎最后一击。
眼神死的士郎无力地扯住吉尔伽美什的袖子,强忍住捂脸的冲动小声道:“那个…吉尔伽美什,你不觉得我们也应该去排队吗?”
“当然不。”吉尔伽美什理直气壮地驳回意见,不容士郎拒绝便迈上云霄飞车的平台。
我自己去排队总行了吧!
士郎很想挣扎,不过在看到吉尔伽美什回过头来冲他扫来的警告眼神后,最终还是耷拉着肩膀坐进了最前排的里侧。
老爹,哎……
总算知道什么是欲哭无泪的心情了,士郎却从来没想过会是因为这样的场景。
良心受到了自我谴责的士郎,越加肯定这次约会绝对是前所未有的酷刑。
在一切都成为了既定事实之后,士郎突然醒悟了过来,他现在可是坐在过山车啊!那种会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翻转的可怕存在!
作为一名习惯于脚踏实地的平凡少年,士郎终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高空,和其他魔术师也不同,没事不会在高楼大厦前蹦跶或者从方舟下往下跳。
这种激烈而刺激的活动从来都和士郎无缘,就算在习惯了飞行之后,那也是仅仅是使用相对缓和的速度,而且也能由自己控制。
在机器缓缓开动时,士郎的心脏也明显漏了一拍,他还深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心虚地不断偷瞄着身旁的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意识到吉尔伽美什压根没有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士郎干脆大方地打量了起来。
和之前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缺少了那种单是看着就能深刻体会到的压迫感,吉尔伽美什现在更像是热衷于刺激的普通青年,爽朗而开怀地笑着。
连那股与生俱来的特殊贵气和高高在上的距离感都彻底消失,士郎在这一瞬间忘却自己所见的人是来自古老史诗传奇中的英雄王。
迎面吹袭而来的强风扰乱了他精心整理的发型,虽然多了几分狼狈,却也让士郎一直紧绷的精神得到了少许的放松。
好蠢的模样。
无意识笑了出来的士郎半眯起双眼,耳边混杂着大笑和从后方传来的尖叫。
“不错,下一个!”在痛快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总算玩腻的吉尔伽美什神清气爽地从过山车上下来。
将手指从前额□□发丝中,连带几缕软趴趴垂下的金发一同推向脑后,吉尔伽美什很是随意地整理了下发型,就迫不及待地发号了施令。
还来不及说什么的士郎,就直接被吉尔伽美什拖着走了。
“……”Archer拉了拉帽檐,在吉尔伽美什和士郎前后从身边经过时躲闪开。
稍微松了口气,Archer扭头看了看士郎远去的背影,为难地回身盯着前方的少女。
似乎是注意到Servant的无声指责,支吾了一会儿凛故作强势地抱胸努力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起来:“难得都快排到了啊!反正这里人这么多,就算放着卫宫一个人也不会有事的!”
“哦?我们什么时候决定要保护那家伙了?”Archer呵呵一笑,他倒是没想到向来成熟的凛也会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
“讨厌说什么呢Archer,好歹是盟友当然是来保护卫宫的啦!”凛干巴巴地哈哈了几声,底气不足的纠正,简直就像是面对电器时那般手足无措,却又故作沉稳。
“凛果然还是小孩子呢。”Archer当然不介意逗逗凛,毕竟很少能看到她这一副如同随时会炸毛的猫咪样,顺便缓解一下自身积累的压力。
“才不是!啊啊给我闭嘴!”涨红了脸的凛没好气地瞪了Archer一眼,干脆就摆出了Master的权利独断专行了起来,身子一转,柔顺乌黑的黑发在半空中画出曲线。
“乖乖跟着来。”大小姐一声令下,Archer怎么也不会不遵从,反正他没有就没有这样的打算。
“遵命。”宛如骑士那般温顺地奉上誓言,向来觉得这种高贵的精神和自己无关的Archer偶然也有闲情用来玩一玩。
总觉得刚刚看到远坂了……?应该是错觉吧。
士郎不确定地想,他实在想不到凛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干脆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吉尔伽美什的喜好很简单,他喜欢刺激的项目。
只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就比如他会强迫士郎去做旋转木马然后自己站在场外放肆嘲笑他在一群孩童中鹤立鸡群的可笑模样。
这个混蛋!
随着旋转木马的上下摇动而颠簸的士郎压根没勇气去看周围,好不容易刷起来的那点好感度,骤然降至低谷。
不如说对于自己竟然真的会对吉尔伽美什产生好感这点,就足够让士郎对自己绝望了。
差不多等能玩的都玩过一圈了之后,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精疲力尽的士郎坐在休息用的长椅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这样就累了?”买完冰欺凌回来的吉尔伽美什鄙夷地砸了砸嘴,一屁股在士郎旁边坐了下来,很是大爷的将手臂搭在椅背上。
你以为是因为谁的缘故?
连开口的气力都没有的士郎软绵绵地用鼻孔出息哼了哼,没好气地白了吉尔伽美什一眼,余光撇到他手上的甜筒后,也意外的感觉到喉咙一阵干涩。
虽然双脚肌肉酸痛得不行,士郎还是牙咬站了起来。
指望吉尔伽美什那简直就做梦,这点自知之明士郎可不会忘记。
在冰欺凌车前面,隔着玻璃罩挑选完口味后,士郎才开始翻找起口袋。
掏完了西装短裤上唯二的口袋后,总算想起来自己的钱包放在鞋柜上忘记拿了。
真是笨蛋啊我,超级笨蛋。
本来出门的工序从来都是穿鞋的时候顺便拿钥匙和钱包,谁知道比耶酱打了个岔。
要是像以前那样家里没人的话,士郎说不定还会因为拿钥匙而想起钱包,可是现在家里还有凛在,就很是干脆的连这一步都省去了。
一脸尴尬的士郎不好意思地看向微笑着递来冰欺凌的店员,正打算开口解释,就看到一只白皙的手从脑袋一侧伸了出来,一张纸币被按在了台面上。
“谢谢惠顾~”
“……”士郎问难地回身看了看单手插在口袋里的吉尔伽美什,面对店员小姐的职业表情,虽然很是犹豫,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轻声道了声谢接下了。
“我会还你的!”捏着甜筒,士郎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连忙对吉尔伽美什说。
“你好烦。”吉尔伽美什很是嫌弃地含糊道。
这点金额他压根不会记在脑袋里,对他来说日币其实和白纸没有区别。
但对于士郎来说,这本来就是无关数额,并不是说他不能接受来自他人的好意,可对象是吉尔伽美什,他们之间都不好说是否真的存在关系。
士郎就时常能从大河那得到当季的水果,他从来不会推辞,那是因为他和大河之间就像是姐弟一般亲密。
而吉尔伽美什……士郎说不清自己为何要犹豫,只是仍然简单的将身边的男人归为敌人之中的话似乎又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呜呜呜呜——”从一旁传来的细小哭泣声打断了士郎的思绪,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抱膝靠着墙壁坐着埋头于双臂之间的小女孩。
在思考之前,脚步就已经迈了过去。
“怎么了吗?”士郎在距离女孩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柔声问。
听到了询问,女孩抬起了脑袋,怯生生地看向士郎,用力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吗?”不介意幼女眼中的警惕,士郎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妈妈,妈妈不见了。”女孩抽噎着,圆圆的小脸看起来很是委屈。
游乐园总体来说很大,也分为不少主题项目,虽然设置有广播,但在音乐声和吵杂的人声中,就很难被挺清楚了。
像这样的走失事件每个游乐园都不会少发生,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在发现着急的父母时都会带他们去门口的广播室,所以带孩子去广播室能够顺利遇见父母的概率比较大。
“那大哥哥带你去找妈妈好吗?”说着,为了让女孩不再哭泣,士郎还将手上还没有动过的冰欺凌一同递了过去。
女孩子盯着冰欺凌,吞了吞口水,再三确认地看向士郎,在得到士郎的点头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
“谢谢哥哥。”总算露出笑脸的女孩抓住士郎伸过来的手掌,支撑着站了起来。
牵着女孩回到吉尔伽美什旁边,士郎正寻思着应该怎么解释。
正小口小口舔着冰欺凌的女孩毫无预兆地被从后面撞了一下,虽然在士郎的眼明手快下没有跌掉,但手中的冰欺凌却不偏不倚地糊上了吉尔伽美什的裤脚。
“抱歉抱歉~”匆匆赶来的男人冲着士郎歉意地笑了笑,牵起调皮捣蛋的儿子狠狠地责备了起来,一边往回走去。
“啊……”士郎看了看一脸快哭出来的女孩,又看了看脸色不怎么好的吉尔伽美什,不动神色地企图将女孩往身后藏去。
但是在那之前,吉尔伽美什便一个迈步走到士郎面前,弯腰朝女孩伸出手。
“喂你!”反而是士郎被吉尔伽美什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挡,却发现吉尔伽美什仅仅是将女孩抱了起来。
“只不过是掉了而已,重新买一个不就好了,再哭脸都要花了。”曲起手指轻刮了下女孩的鼻梁,吉尔伽美什好笑地摇了摇头。
士郎目瞪口呆地看着吉尔伽美什抱着女孩走到冰欺凌车面前,就像是相识已久的熟人,无比自然地买下了女孩喜欢的口味。
“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回身朝士郎走来的吉尔伽美什在看到少年呆愣的表情时,很是不满地沉下脸。
“……不,还以为你会生气。”意识到是自己误会的士郎挪开视线,他确认般低下头,依旧能看到深色的裤脚上沾着不少奶白色。
“和小孩子?别开玩笑了。”这下吉尔伽美什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当然对象是士郎。
“抱歉。”吉尔伽美什的传说中的确没有残暴的对待孩童的记录,士郎却擅自用最为恶意的思考方式来揣测他的行为,这本身就是错误的,不需要再找什么借口。
“是我误解你了,对不起。”士郎的口气正经而严肃,就算吉尔伽美什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同样会这样做,毕竟从头到脚都是他的问题。
吉尔伽美什轻哼了声,比起那一瞬间的不愉快,他更奇怪的是自己为何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他是世界之王,在那个遥远的时代,已然君临在万物之上。
他的话语便是世间的法则,他的双眼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所有物,他的耳朵所听到的统统是他愿意听的声音。
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意志,更不允许任何存在妄想使他屈服,哪怕是真正意义上永生不死的神。
神又如何,不过是一群端坐在云端自认为伟大神圣的爬虫罢了。
他所能看到的风景,独一无二。
他所能见到的万物,渺小无谓。
世间所有的价值都由他自己来定义,能够左右他的也只有他自己所构建的准则。
那么,这样的自己,到底在暴躁些什么呢?
无法理解。
吉尔伽美什扫了眼正低着头似乎在纠结什么的士郎,有些郁闷地想到。
这可不对劲,毕竟他总能轻易就看穿那些被深藏在最底处的真实,他从不会那些被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所迷惑,对于他来说,他所见的必然是纯粹的本质。
但士郎却有点不一样,他所做出的行为举止好像都是直观得反映了内心的想法,可吉尔伽美什却能注意到,这同样不是代表了卫宫士郎的全部。
可以说士郎既是诚实的人,又是虚假的人。
这点上和十年前的绮礼有不少相似之处,却又完全不同。
就是要这样,才会有趣啊。
吉尔伽美什的心情不由得愉悦了起来,仅靠单手就能稳当地抱住女孩的英灵,像是想起什么般再一次抓住了士郎的手掌。
“走了。”似乎是觉得现在的前进速度过于缓慢,吉尔伽美什自顾自大步流星了起来。
……我真的搞不懂他。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吉尔伽美什,士郎心情复杂地想到,却没有发现这一次自己无意识地反握了起来。